“混蛋!撒呓挣撒到老子头上来了!”
他吓了一跳,伸手去抓,那乌鸦扑腾了两下便飞了起来,像个瞎子似乱撞着,消失在夜幕中。
“呸,晦气!”
他正骂着,忽然低头看到一卷钱在眼前不远。
老天爷可怜穷人!
他上前了两步弯腰拣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瞬间,只听到“哐啷”一声巨响,伴随着脚下的震颤,一股呛人的沙土猛然从背后扑了过来。
“啊!”
他吓得肩膀一缩,条件反射的向前跳了几步。
再回头看去,只见大排档的招牌直直的砸了下来,就在他刚才站的地方。
手一抖,刚捡的钱都掉到了地上,被风一吹,滚出去老远。
“然哥,没事吧?”
几个混子忙围上来嘘寒问暖,好在除了扑了一身灰之外,竟然没有伤到,当下他们就和店老板吵了起来:“谋杀啊这是!”
老然被他们扶着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他觉得自己喝了一晚上的啤酒都在瞬间顺着汗毛孔流了出来,心脏到现在还没有平静下来,撞得胸腔都发疼了。
实在太吓人了,要不是我眼尖看到地上的钱,恐怕……恐怕我就被砸在那大招牌下了啊!
不对,要不是乌鸦……
这……怎么可能?
他双手抓着头发,觉得简直无法理解。
难道在宿舍中看到的东西,还跟着我?
而且,是要杀我?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腰间的手机“嗡”的震了起来,他跳起来,抓出手机差点给扔出去。
然而,屏幕上赫然显示着白翌辰的号码。
“大致就是这样,我接了,对方是个姑娘,让我到哪哪去接你,我就来了呗。”
说到这里,老然做了个总结,“说实话,当时我的心情就像约会的少女,真怕看到你,又真怕你不在。要是你又变成个蛇皮怪物我可不敢背你。”
白翌辰本来还皱着眉听他讲,这样一比喻,噗的一下又笑了出来。
顾小夏也笑道:“你也胆子真大,钱哪有随便捡的,那是死人钱,给牛头马面买路的。更何况是乌鸦引路,那是报丧鸟,多不吉利。”
“才不是呢!都是五块十块的大票,谁舍得用那么多钱打点啊!”
老然满腹委屈的反驳道。“再说,乌鸦才不是丧鸟,没听说过吗?乌鸦报喜,始有周兴!”
“好了好了。”白翌辰笑着打断他们,说道乌鸦,他忽然想到了夜游神。
可是,如果乌鸦真的和夜游神有什么关联,那它们又为什么会找上老然?
一切都是谜团,他决定先不说这些。
老然拉着白翌辰的手,嘟着嘴说:“反正我这里是赖上你了,你得给我想办法!”
“嗯,一定的……”白翌辰垂下眼帘,暗自有些发愁。
“还有我。”顾小夏插话到,“我可以帮你们做诱饵呀!翌辰在,我才不怕那些东西呢!”
白翌辰苦笑,上次小夏这个诱饵倒是相当成功,只是自己这个猎手差点被猎物吃掉了。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没说什么。
眼见日头偏西,顾小夏站起身说:“我去给你们买晚饭,等着我。”
白翌辰点点头,老然虽然有心陪她,但自己又实在害怕,便拿出些钱给小夏,点着名的要了几道菜。
“小夏……啧啧,学校里有个公主,外面还有个嫔妃,这小日子。”
看着顾小夏窈窕的背影,老然一脸的羡慕,“你说我也不比你长得差,怎么桃花就没这么旺?那什么,不然野食你打着,把晴晴分我?”
“别瞎说,我和小夏就是一般朋友。”
“得了吧,张口闭口的翌辰在,人家什么都不怕。”老然嗲声嗲气的说。
“你还有心思闹?”白翌辰没好气的说,“跟赵哥一个毛病,就爱瞎猜,长得帅又不是我的错。”
白翌辰说完,就觉得心中被什么哽住了。他侧过脸去,背向了老然。
自己还是下意识的在叫那个亲切的称呼,这个称谓已经和哥哥等同的存在,甚至超越了位置。
然而现在,却已经遥不可及。
“对了,你给赵哥打过电话了?”他问。
“打了,跟你一样不在服务区。”
“再打一个,说说你的情况。”白翌辰眼珠转了转说,“别提我的名字,就说他很有名,都知道他的名号就行了。”
“哦,为什么啊?”
老然问。
“我们刚闹掰了。”白翌辰摊手道。“我怕他听说是我介绍来的,连你带我一起撕吧碎了。”
老然刚拨出了号码,看他这样子,脸上露出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你真能瞎逗……啊,喂?”
电话接通了,他捂住手机,用口型对白翌辰说:“怎么是个女的?”
白翌辰心中一动,立刻伸手把手机接了过来,轻声问:“琳月?”
“是,请问有什么事吗?”方琳月的声音传来,不带任何感情。
白翌辰却听出了明显的疏远,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紧张,话都磕绊起来:“琳月,赵哥还好吗?我……”
“嗯,还好。”琳月说,“老爷子外出寻龙,少主闭关修养,赵家暂时不接待任何外事活动,还请见谅。”
“琳月,是我埃白……”
他还没讲完,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
老然眼巴巴看着,见白翌辰颓然放下手机,闭上了眼睛,表情上说不出是悲伤,还是在苦笑。
他小心地问:“什么老爷子少主的?打到黑社会去了?”
白翌辰摇摇头:“有空你自己打吧,我不掺合了……”
老然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印象中的白翌辰一直都是淡然而温和的,几乎没有见过他露出如此凄凉的神情。
而同时,隔壁的病房中,方琳月挂断了电话,轻轻叹了口气。
“谁打来的?”
病床上,赵一凯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带了些许迷离。
“有客户来询问业务,我给推掉了。”琳月说着,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要管。”
“我还能管什么……”赵一凯苦笑,闭上眼睛,“赵家每代都要收训龙灵才有资格继承家业。我爸都没等到找到,现在别说龙了,连蛟虫和百年的灵蛇都难寻踪迹,好不容易爷爷才为我找到这样一个百年蛟,以我这半残能力可以勉强吃下的,却在眼前被那么一个青头给拣了……”
“你已经尽力,其他就别想了。”
琳月安抚道,“你才这个年纪,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可我没时间耗几百年来再等一只成型的!”
“总会找到的。”
琳月叹了口气,“再说,你是赵家独苗。除了你也没人能继承啊,想开点。”
“你懂什么……”赵一凯赌气不再讲话。
琳月也不再说什么,只望着窗外出神。
“不知道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去了那么久……”
她喃喃说。
白翌辰的伤势并不碍事,天擦黑时便出了院。
顾小夏打车回了家,他和老然两个人边在街边溜达边聊天,老然一个劲的懊悔,责备他为了省那点住院费,非要回闹鬼的宿舍去,当真不知道轻重。
白翌辰苦笑:“你不懂,如果被鬼盯上,还管你是在宿舍还是在医院吗?”
胡同中纵横交错,白翌辰尽管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可除了烂漫胡同那条街,对其他地方也不太熟悉,走着走着就有些犯迷糊。
“辰子,车站在哪啊?你就抠门吧,迷路了再打车不是一样费钱!还费力咧。”
老然抱怨。
越走越是偏僻,天也越来越黑。
白翌辰忽然看到前面有个牌楼,似乎是通向虚街的那个,找到它就算是找到熟悉的路了。
他加快步子走了过去,想看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