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蛇。”
想起卢毅那番话,青云低头望向商陆拖在手中的洛凝雨,看着那鲜血淋漓的身躯,没有多嘴,跟在商陆身后,往洞穴外跑去。
至于那灵蛇究竟会否往这边追来,她不知道,也不去想。
其实她想或者不想,都不重要。
因为孙奇和卢毅握着玉瓶甘露,背后不远,却吊着一条条大蛇,它双目如灯笼,吞吐舌头,将两人吓得面色苍白。
若非是还不知道这二人偷走了它的洗澡水,想必也不至于如此悠哉戏耍着二人。
孙奇时不时转头,眼看那大蛇越逼越近,面色煞白,惊恐问道:“卢兄,再不放血,你我将要葬身于此了?”
卢毅咬牙道:“不可,我记得来路,此处离洞口还远,你若放血,只怕到不了洞口,就要失血先死了。”
孙奇心胆俱寒,脚步更快,一身真气拼命运转,至于那些身上的累赘,早早都扔在地上,就算是那装着池水的药瓶不重,他也放到卢毅那里去,只为了跑快一点。
跑快一丁点,几乎没有差别的一丁点。
他觉得,这么不起眼一丁点,说不定就能救他性命。
卢毅面色虽白,仍是镇定自若。
孙奇死了,反正是要死了。
前路还长,大蛇迟早也会赶上二人,孙奇将大蛇引开,他才有活路。
他在心中计算,又跑了两个路口,终于叫道:“孙兄,如此下去你我都要葬身于此,唯今之计,只能各自放血,各跑一路,就看你我血气谁强,大蛇忌惮多深了。”
孙奇自然叫好,分开一路之后,生怕气血不足,差了卢毅,让那大蛇舍卢毅而追他,直接将一条手臂划开,鲜血喷洒,落了一地。
孙奇惨然大笑,想着卢毅多半就做不到如此决绝吧。
他终究葬身在这样的决绝下了。
大蛇嗅到血气,双眼放红光,没有半刻犹豫,直朝孙奇追去。
再然后,这样幽静的黑暗中,有一声凄厉惨叫回响。
商陆轻声问道:“能不能再快些?”
青云道:“你可以?”
商陆说道:“尽量吧。”
气海内,八龙抬头,吞云吐雾,将气海池水卷入经脉。
商陆真气爆发,周身隐隐闪过丝丝白焰。
这一步,落在十丈开口,如同雷电。
青云大为震撼,此等真气,只怕还要强于寻常第三境。
这速度,也还要快过寻常第三境。
偏偏她是练武者,真气不如修道者浑厚,全凭肉身赶路,一番撕杀下来,筋骨疲惫,纵容再发力,终究赶不上真气爆发的商陆。
所幸,那一声惨叫似乎将灵蛇引走,两人安然赶到洞口。
往前看去,满地尸体已经不见,只余下大滩血水。
商陆拖着洛凝雨,说道:“下山去。”
青云点头,两人冲出洞口,哪里料到竟还有人埋伏。
秦玉被灵蛇追杀之后,又返身折回,见洞口有人走出,正以为是魏言,定睛看去,却是个带着牛头面具的,于是,他拔剑出鞘。
商陆虽真气耗费许多,仍有一战之力,直接大手印拍去。
秦玉大惊,全力施为,剑出白芒,但终究只是被一掌拍飞,暴退数十丈,虎口裂开,不止右臂,肩膀都剧烈颤抖。
这是何等恐怖力道?
商陆随手将洛凝雨往秦玉扔去,对青云道:“走。”
秦玉连忙伸手抱住洛凝雨,低头一看,面具已经碎开,这浑身鲜血的女子竟是洛凝雨。
秦玉大惊失色。
这一路,终是没有遇上灵蛇,所以,青云也没办法验证自己的猜想,所以,她终究不能知道,若遇上了灵蛇,商陆是会拼死将她带出洞穴,还是,将她当做诱饵。
没有答案,青云反倒松了口气。
商陆回到城中,气喘吁吁,一身真气耗尽,只得扶墙而走。
青云面色平静,本就是丫鬟,自然没有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轻声说道:“我背你吧。”
商陆摇头,咧开嘴笑道:“留着背陆谨去吧。”
青云神色淡然,指了指商陆脸上。
嘴角溢血,商陆抬手擦去,本是说自己一人足矣,但青云还是送他回了三九巷。
盘坐木廊上,商陆虽痛得睁眼都费力,仍是不得不运转认真修行法,将八道天地桥架起,吸入灵气,将断裂的胸骨扶正。
至于要让断骨愈合,那也不是这么些灵气能做到的事情了,蛇蜕灵液,也终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能缓解痛楚,遏制伤势也已经是极限。
好不容易将断裂的三根胸骨扶正,商陆直接躺在木廊上,微微喘气,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但身上不只有污血,还有那灵蛇的洗澡水,若不清洗干净了,明日小姐起床,指定是不肯吃他做的早饭。
所以,他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刚恢复小些体力,便强撑着疲惫的身子烧水洗澡。
最后扶墙回到房中的时候,只用一块布巾将湿漉漉的长发包起,直接瘫倒在床上,再睁不开眼皮。
窗外月光明亮,群星璀璨,在这样的夜色下,有一少年坐在草地上,背靠黑色皮毛,双手抱头,仰望星空。
李小狗问道:“啊爹,你说流星为什么飞得这么快?”
背后黑色皮毛扭动,探出锋利獠牙,李小狗背后靠着的,竟是一只大黑狗,它晃动尾巴,轻轻舔着李小狗小臂。
李小狗笑道:“啊爹,你误会了,我可不会想这么多烦心事,这是前几天墨墨问我的,但是我一时又想不出来,最后嘛,还是她告诉我答案,爹,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李小狗扭头望着大黑狗,笑着抚摸它脖颈上的毛发,“她说每个人见到流星都要许愿,承载了那么多人的希望,它要快点赶到星空的彼岸,才不辜负这么多的期望。”
捧着脸颊,李小狗无奈道:“可是我问墨墨,星空的彼岸是哪里,她又说不上来,你说是不是很糟心?”
“大概是吧,所以被关在长生殿这几天我就在想,流星到底要去哪里?想了老久老久,也没想出来,唉,我估计啊,也没人知道咯。”
他坐起身,“也不知道小霜儿现在在干嘛,白天跑过去,直接被陆玉狐那混蛋踹到河里去,那狼狈的,哪里好意思去见小霜儿?”
说着,他又摇头叹气,身上衣衫又破了几个大洞,缝缝补补穿了这么多年,是不是该想办法去捡两块布来缝一件新衫了?
明知道百里霜不会因为穿得破旧瞧不上他,但他还是想穿得好看些。
说不上来的感觉,但李小狗从来不觉得哪里不好。
“啊爹,你说我也去从军好不好?”
话说完,他自己摇头,大笑道:“不好不好,那啊爹不就要孤零零一个人过了?”
他是孤儿,曾感受过一个人的滋味,那是真的不好受。
好不容易有了亲人,哪里舍得抛下它?
何况,还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到大的啊爹。
他是孤儿,可他并不孤独,他没有父母,但有一个啊爹。
还有一个,喜欢的人,这样,挺好。
该满足了。
“咦,爹,你瞧,有流星,咱快许愿吧。”
他双手合十,闭上双眼,旁边大黑狗也有样学样,闭上双眼,两只爪子费力地合在一起。
良久,李小狗睁开眼,笑道:“啊爹,你许了什么愿?”
说着,他又摇头道:“不好不好,说出来就不灵了。”
可是,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愿望,“我希望以后每天都有糖葫芦吃,最好是有两串,这样我就可以给小霜儿一串,如果可以有三串,那我还可以给墨墨一串。”
这样,多好。
其实啊,我多想有个妹妹。
一个,就好,没有父母,也是没关系的。
李小狗靠在大黑狗身上,突然咧开嘴笑了,现在日子就很好了,还奢求那么多,李小狗啊李小狗,你真是越来越贪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