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九年,赵克礼当了村里的革委会主任、党支部书记,立下愚公移山志,敢叫村貌换新颜,拆了村西头小学原来的旧址——火神庙,用于家坟的大柏树作木料,盖起了新的学校,村里办起了初中,集中了在外上学的六六届、六七届、六八届三届高小学生,组成了村里的第一个初中班,那时老师缺乏,初中老师就更是缺,赵克礼亲自给我们上语文课,讲诗词,教我们唱歌,他课讲得真好,生动且知识宽泛,很多东西就没听过,新鲜感很强烈,引人入胜。同学们都听得入迷,也不知怎么,他总是喜欢提问我,我记得有一次讲“无限风光在险峰”时,让我谈感受,我茫然的看着他,不知所措。他说:“无限风光在险峰”可以说是对诗人一生人生哲学的概写,在“暮色苍茫”的环境中,他独能登临“险峰”,看“劲松”,观“乱云”,寄托着深遂而丰富的哲理思考,将所描写之实物注入自己的意志,使人领会奇异于平淡之中。正如马克思所说,“在科学上面是没有平坦的大路可走的,只有在那崎岖小路的攀登上不畏劳苦的人,有希望达到光辉的顶点!”我似懂非懂。
紧挨着学校是大队的配电房和电磨房,配电房的后边有一口井,它是六队的一口老砖井,本来井口挺大的,上边要安放抽水机,人们就把一个老坟上的墓碑搭到了上边,墓碑上刻着国民革命军x军上尉连长xxx的字样,井台的一旁有棵洋槐树,一缕灯光斜过枝叶照在了赵克礼的脸颊上,他正在和梅花交换思想,梅花是队里学习积极分子,刚刚在大队开过会,会后王克礼找她谈心。“我们是革命的接班人,要敢于自我批评,欢迎别人的批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健康,革命的意志更坚强。梅花,你的发言,进步很大,希望你好好学习再进一步!”赵克礼盯着梅花的两个小辫说道,梅花歪着头斜看着他,脚时不时的搓着地,“俺文化太低,你是大高中生,你得帮助俺!”“革命同志要互相爱护,互相帮助,我帮助你!”王克礼说完点点头,接着又说,“多看、多背,背的滚瓜烂熟,回头我在给你一些革命书籍,看了以后还要写,写你的心得,写好后,让我给你检查,你看这样好不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办!”梅花高兴地两手拍打着树干。
大队两委成立时除了一个老支委留用,其余都是原青年团支部的,赵克礼很明确,正确的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因素。
紧张的三夏工作开始了,焦麦炸豆就那几天呀,收不回来就毁在地里了,这一季收成就没了,社员们吃什么?给国家交什么?县、社、村三级的工作中心就围绕着“快收、快打”在进行,动员一切力量在很短的时间收完地里的小麦,三队是大队树立的标兵,地里的小麦已收割干净,打麦场几盘石磙在一遍遍的碾压,放磙的人头顶着烈日腰缠着长绳,手摇着长鞭,催促着牛马猛拉快跑,我们队还有约一半的地块没收割完成,县里派出的干部张局长和赵克礼连着三天都紧跟着我们队,张局长年龄大,就在麦场上帮助打场,赵克礼则挥着镰刀和大家伙在一起割麦。
三哥头戴着草帽,光着脊梁,那脊背晒的铮黑发亮,农家夏天晒脊背是夏天干农活的必要条件,没有这个就抵抗不了那烈日炎炎的熏烤,晒脊背是有学问的,晒不好,燎泡满身,从立夏开始就要时不时地光着背,循序渐行,慢慢的皮肤就适应了强光烈日,有了厚厚的一个保护层。农家活对于三哥来说,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就这打麦场的活来说,扬场放磙,里边是有精细的。打麦场上的人都听三哥的。三哥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尤其是午后最为紧张,明晃晃大晴天,说变就变,黑压压的乌云骤然即来,一耽误就雨水泡场了,早预见,快收场,真像打仗一样,那时,你看三哥,临危不乱,忙而有序,指挥着场里的人,瞬间就收的个干净。
我们队地里有不少的树,最多的是柿子树,这不麦场的边上就有几棵,树冠特别大,枝繁叶茂,打麦场上人歇息的地方,我们小孩经常在上边玩摸柿花的游戏,这时是柿树开花的时候,满树花香,摸者要把眼蒙起来,其他的人躲在树上别处,然后摸者边喊边摸,“柿花,柿花!”,摸者谁,谁接着摸,不用担心掉下去,树也不高,枝杈结实繁多。这不那棵大柿树下三哥正和县里的张局长在闲聊。“我们队有几个特点:一是地多,人均两亩多,全村第一;二是劳力少,在外职工多,几乎占全队三分之一户;三是关系复杂,矛盾多。于、冉、佟三个家族之间、亲戚邻里之间太复杂了!”三哥板着指头在给张局长诉说着,“那就得有能力强的人当队长才行!”张局长看着三哥说道。“是呀,队里快换个遍了,”“那就没有一个合适的?”“唉!合适的不让干,不合适的轮着干。”“谁?谁是合适的?”三哥眨眨眼,摇了摇头。
在汤庙高小教书的本家堂哥回到了村里,当上了我们的语文老师,课讲得生动有趣,比如“你、我、他”和“的、地、得”的造句,引得我们捧腹大笑。“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关于标点符号的应用,针对性很强,印象很深刻,他指导我们写一些不同体裁的作文,记叙文,写村里的人和事,给自己的老师写信。最有意思的还是小评论,针对村里的一些时弊,借助于村里的喇叭进行广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村办初中首先就是教师的匮乏,没有一个大专水平的,除了语文教师是中等师范毕业,还有的就是一个六八届毕业的高中生,其他全是初中生教初中生,教材也极其混乱,都是面对农村的一些实用技术,如物理就是农机,化学就是化工,没有历史、地理、生物,有时会让一些老农上讲台讲一些庄稼和农活,那时,开设有英语课,老师是现学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