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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微烛光4

林源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的家门已经锁好,行李已经装满了。

为了这事,他可是下足了准备,他昨晚去公司请假,领导没有批准,于是他索性递了辞呈。

现在是凌晨五点半,太阳已经出来了,有一丝动静,在这个小城,似乎有什么暧洋洋地蠕动着,唤醒着一些本该存在的东西。

林源要去的地方很远的,可能要坐高铁,中途还要转几趟班车,她同样住在小城里,一个不知名的,卑微的。

他不知道自己会走多远,但至少不会再远了。

他出门时,阳光正好照在了他的脸上,像一只巨手在轻抚着,使得他看不见周围的一切,只有他自己在一片光中行走。

一切还是之前的一切,就连时间也在均匀地流逝着。

林源到了高铁站,已是7点,但人已经很多了。

旁边的蜡烛店叫卖着,吸引了更多的人,喧闹的气息里偶尔也洋溢着某些令人难以接受的吼叫,或多是因为价格太贵而冲老板发火,但老板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依旧像平常一样数着钱,他自己根本就不差钱,也不愿把价格调低一点,好让人接受,因为如果所有人都这样,他就什么都赚不到了。

林源等着车,时不时看看手上的蜡烛,上面刻着伊琳的画像,虽然有些磨损了,但她的白裙子依然像以前一样,好像发着光。

“我就要来见你了。”

林源自顾自地说道,把坐在他旁边的人吓得不轻。

“乘坐g6203bc号列车的乘客请尽快前往安检处,准备登车,列车将在5分钟后开动。”

林源要走了,他原本想点燃一根蜡烛的,但已没有了时间,只好赶快跑过去。

但一想到就要见到本人了,心中的焦虑又不禁放下。

他再次渗入了人海中,没有排在最前面,也没有靠后,只是缓缓的前进着,沿途也在听着人们的喧闹。

车门关上,他系上安全带,打开窗帘,天已经完全亮了。

他知道自己最终要去哪,这是他自己第一次出远门,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但想到最终会见到伊琳,就又都无所谓了。

列车开动,从静止开始加速,这一短短瞬间就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林源看见高楼在走,还有熙攘的人群,都在像风一样远离他,变成身后一个渺小的点。

天上的云也是的,还有太阳,全然在悠悠地飘着,不知在牵挂着谁,还有草啊花啊,都静静地漂浮在大地上,还沐浴着阳光,或许这就是云儿所思恋着的吧。

林源今天的心情是异常的好,不仅是因为他就要见到伊琳,他似乎摆脱了某种东西,就像行星摆脱了恒星的束缚,脱离了原先的轨道,直奔宇宙而去。

列车内是形形色色的人,当然也有形形色色的蜡烛,很多人已经点燃了蜡烛,此刻也变得吵闹起来,列车内的人数好像变成之前的几倍了。

林源却不想点燃蜡烛,首先是因为他不想再见到真人之前再和虚拟有什么交集,其次是怕她受到伤害什么的。

列车加速行驶,人们依然在谈笑风生,只见外面是模糊的,如同物质失去了形态,只留下了颜色。

林源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他点燃了半根蜡烛。

无数的光粒汇聚在一起,在远处映出了一片影子,不断变白,最后看见了她的脸。

她像星星漂浮在列车上,列车进入隧道,她仿佛是唯一的光了。

伊琳慢慢地走到了林源面前,坐在他对面,痴痴地看着窗外。

“你还是来了。”

“对啊,你难道不高兴吗?”

“亲爱的,我说不出来。”

“没事的,等我们见了面,我就可以更加了解你了。”

伊琳似乎有些焦虑,她在思考着什么,又怕被别人发现了一样,她只是在逃避着林源的眼睛。

“亲爱的......”

伊琳低呤了一声,但林源还是听见了。

“怎么了?”

“无论怎么样,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好吗?“

林源有些不解。

“为什么?”

“因为我是星星,你的。”

伊琳终于直视了林源的眼睛,有一种引力把他和一束光连接在了一起,似乎融为一体。

这片天地不只有了她,还有了光。

半根蜡烛燃烧尽了,一切回归平静。

林源很坦然地瘫下,任由列车把他带向远方。

列车到站时已经快天黑了,此时还要坐一趟班车,再走几十分钟的小路。

这确实很幽静,在现在已经不常见了,没有流水的声音,只有风划过,林源坐在候车亭,只觉着内心稍微凉了一些。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天地,他仿佛已经看见伊琳在月光下慢慢走来了,但他看不清,唯一可见的是她的白裙子。

她突然被一束光照亮,随后立刻消失。

车来了。

林源上了车,但他的心又开始浮躁起来了,车上很多人在聊天,甚至刷着手机,声音调到最大,但他们好像觉得别人听不见。

车上是有座位的,但是某些座位上坐的不是人,是蜡烛模拟出来的虚拟人物,甚至还有人把行李放在蜡烛的位置上,防止别人坐在那儿,打扰他们的交流。

林源只好站着,一声也不吭。

旁边来了个男人,穿着打扮挺潮的,递给了林源一支烟。

“小伙子,你哪的人啊?我好像没见过你。”

“我是外地的,第一次来这里。”

“哦,难怪.....”

“你对这儿,很熟悉?”

“那当然,我从小就从这儿住。”

“后来爸妈走了,我就一个人住在这了。”

“那这里的人你都认识吗?”

“不说全部,80%的应该也认识了。”

林源的眼睛有些发光。

“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

“那你问对人了,这个镇子上的女人没我不认识的,你说说她是什么样的。”

林源思索了一会,他在极力想象着见面的时刻,仿佛又看见了她。

“她的皮肤很洁白,像雪一样,但她说起话来像春风划过,有时候也捉磨不透,最重要的是......”

“停,兄弟。”

“嗯?”

“你说的那位是仙女吧?我们这可没你说的那位。”

“可她就是这样的啊!她不会骗我。”

林源急了,他脑子里面有一股火在烧着,只是为了保护伊琳在心中应有的样子。。

那男人毫无波澜,猛吸了一口烟,最后又很快的把没吸完的烟扔掉了,他没有注视着林源的眼睛,如此不屑,现在藐视一个傻子。

“我懂......我懂......”

男人机械地的说出这几个字,却有些颤抖,林源不知道他的意思,也不明白他到底懂了什么,只是心中有一头雾水,还有些许不适。

男人的眼神有些阴抑,林源无法从他口中得到更多信息了。

接下来便是一段幽长的小路了,这儿没有灯,倒是有些许月光,幽幽的甚至有些寂静,让人以为这是一片未开发的荒野。

林源不走大路,其实刚刚有人告诉他有大路的,有路灯和旅舍,还有汽车经过,说不定还能载他一程,但林源拒绝了,不知为什么,还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他只不过是要去见一个人而已,确实,他已经投入太多心思了,当有人将他从理想的状态中捞了一把,便觉得有些失落。

林源能够接受她些许的不同,这在他一开始出发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的

但如果,是两个极端呢?

林源不禁陷入了沉思。

月亮也快到了最高处,他一个人在靠着群山的小径踱着,仿佛经历了他一生中最大的宁静,即使周围有无数的杂乱在他周围喧嚣着,但却无法打扰到他,就好像是大海里的一粒油滴。

也许不是上天赐予,但有这样的宁静,已是他一生最大的幸运。

林源点燃了一根蜡烛,他还剩下最后两根,这两根被他放进了背包里,用木制的盒子装着,这已经是他最后的资本了。

他闻到了花香,但不知道名字,不是,是催眠气体的味道,比之前稍微浓郁些。

他看见一束光,不对,是伊琳,从远方慢慢走近,如同曙光降临,在湿润眼睛的观察下更加明亮了,甚至以为是她在发着光。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段时间,直至一条溪旁。

溪流很细,但也很快,映射出一些月光,还有点点星辰,水流哗哗地拍打细石,很寂静地向周围传递出点点寒气。

伊琳停下了脚步,她把手轻轻放入小溪中,然而却如同空气一般穿过了。

林源也停下了,他握住了伊琳的手,如同握住了流水一般,但现实中却是,只有他一个人将手放入水中,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真温暖。”

伊琳轻哼到,但林源不知道她在说这流水还是说他的手。

“是的,也许吧。”

“你好像有些失落。”

林源不说话。

伊琳仿佛已经看见他的眼睛在说话,接着她又看向了天空。

这天空也是宁静的,在山中更加明显了,只觉着星辰更明亮,但却多了许多。

“亲爱的,还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的话吗?”

林源看着她的侧面,说不出话。

“你永远不会知道夜空中哪一颗星星是属于你的,或许一颗都没有,但在夜空下,朝着你喜欢的星星不停奔跑,不说话,就已经很美好。”

林源有些感触,但此时的他们已经麻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既然来了,就别白回去一趟,继续走下去,好吗?”

林源明白了什么。

伊琳站起身,轻巧地越过这条小溪。

林源也起来,追赶上去。

她陪林源走了一路,不觉间,他们看见了霓虹灯的光彩。

伊琳笑了,这是一生第二次笑,她不知道是为什么,也是程序的设定,但也许,也是林源在自己眼中所看到的。

林源想抱住伊琳,但她已经消失了。

他又变得有些失落,但曙光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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