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不想东躲西藏还不会被盘查的,江锦悠唯一想到的是自卖给牙行,但是牙行要把你卖去什么人家就不能保证了。
而且自卖后就是贱籍,没有自由,没有尊严,主家说打你就打你,说饿你就饿你,不能反抗惹了主家厌弃。
否则再把你专卖去什么乱七八糟地方,你哭死也没用的。
出城了后又怎么办?现在不似以前,哪城的大门不是关着的?除非往南去。
可现在往南去的路上也不太平啊。
主要道口呢,跟上结伴同行的大队伍倒是没事,可是设了关卡查路引啊。小道现在哪里敢走?拦路打劫的,害人命那么穷凶恶极的虽然不多,碰上了却是连衣服都要扒走,这还是侥幸的。
真是留不得又不敢出去。
就在江锦悠头发都要被自己薅光了,忽地想到,可以租宿在相熟的平民家啊,多几个租钱的问题,官差注意力都在人口众杂的贫民区。
一般百姓人家也就是稍作询问。熟人家里住着,来查了也可以掩护一下,然后就想起一个人。
自流民进城后,唯一稳定的活计就是卢奶奶馄饨摊子,她每天早上都要去帮工的。
卢老太混沌摊子就在集市口路边上,她没来帮工之前,就老太太自己一人支撑忙活。
第一次上她面摊那会还没找到活干,本是来先吃碗素面,再去转转,看找点什么活计合适。
见摊位的棚子里人多得没地儿坐,棚子外面还坐了好些食客。
老太太独自一人忙不过来,有食客趁着老太太看顾不及,面钱都没付就溜了。
于是她毛遂自荐的问需不需要打下手的,洗刷收拾都会做,让吃顿饱的,凭她表现看着给几个钱就行。又提醒说,光溜跑漏收的面钱,馄饨钱都足够付她的工钱了。
得了卢奶奶馄饨摊子的活计,每天晨时人最多忙不开手的时候,她擦桌收碗筷刷洗碗筷,兼帮着往集市里给摊主们跑腿送面送馄饨。
每日忙一个早餐,头几天只给五个铜板,卢老太观察几日后增至八个铜板,每月是五日一逢集,赶集的那天要忙到午后,但也多给几个钱。还有半天的空闲时间可以另去找一份工。
江锦悠考量许久,还是放弃租住卢老太家这个主意,倒不是卢老太人不好。
老太太两个儿子,两房的儿媳妇和孙男孙女,没人肯来摊子上帮忙不说,一个孙女来搭把手,还被卢老太的儿媳妇给喊回去了。
估计家中情况有些复杂,且不太和睦。
但租熟人家里这个法子可行。
于是脑海里把几个认为品行尚可,自己叫得上名字的面孔翻来覆去的琢磨。
这几个熟人还是卢奶奶见她勤快,得了她帮工后自己只需忙活灶台和收钱,摊子里集市上的食客都招呼得挺妥当,常跟附近吃她多年馄饨的摊主夸她机灵能干还实诚。
因时常送面送馄饨去往各个摊位,与几个摊主也说得上几句。她来往得多的熟人差不多都在集市里了。
然后就想起城外一个叫秋娘的。
那还是来卢奶奶摊子上做活没多久,在一次赶集日,送了馄饨到秋娘摊位上,侯着等人翻钱袋子付馄饨钱的功夫,看见人家带着的几团像是艾叶做的绿色糍粑,就多看了两眼,想着隔了几千年,隔着时空,是不是和她曾经吃过的味道一样。
结果被人家察觉了,自己像个偷看人家手里吃食的小孩一样,盯着她随手放在摊位一旁的艾叶糍,就有些羞臊。
秋娘大方的分了一个给她,说是自己家里做的,让她也尝尝。
她也确实想尝尝味道,接了艾叶糍道谢。
回头来收碗的时候,见卢奶奶那食客不多了,就稍停片刻与秋娘说上了话。
投桃还李的,给她的针线品隐提一些改良和建议!
再次的在赶集日送了馄饨去给秋娘时,就看得出来自己上次的建议她听进去不少。粉嫩颜色的大蝴蝶结那个样式的女童小鞋,都做了一双摆着了。
来收碗的时候,秋娘说小鞋子很快被个年轻妇人买走了,就向她道了谢。
打那后,她集市里来来往往送吃食,每回路过她摊子,都会打个招呼,知道秋娘名讳,也知道她只有赶集那日才会进城。
算是聊得上几句的交情了。
还没交代完。
大概是流民未入城的前几日,在街上远远看见三个熟人同站在一个摊子前。
两个年轻后生是同住一个大杂院里的,另一个正是挑买着什么的秋娘。
还没等她走近,就注意到那二人一个打掩护,一个正要朝她的腰间的荷包出手,于是就朝她边走边大声熟络的喊“秋姨”。
那两个扒手怒目一看,发现坏他们好事的人竟是同个院里住着的,卤胖打过招呼不让为难的那个小子,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就走开了。
等自己走近了提醒,还有她已经被扯出了一半的荷包,自然是又一番感谢,送了两个才买的桃酥。
收了人家的桃酥见她拿着不少重物,手头反正也没事干就帮她分担了些东西,送到城门口,等她上了回村的牛车才道别。
前几天还在集市上见到秋娘,说最近乱,来城里一趟都是几个村的牛车结伴同行,家里侄儿不让她再往县里跑了,东西还卖剩不少,下次再赶一趟集市把东西贱卖一些,多添置点家里用的,等安宁一些了再来县城里出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