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出身,他的立场,决定了他所做出的傲慢愚蠢的选择。
不,这种说法也不过是为了推卸责任。
明明很清楚的,与自己一卵同胞的那个人,就完全不一样……
可是,他们都死了。
真正有能力的人都死了。
只剩下自己,最一事无成的废物……
白厘的大脑完全放空,他忘了辩解,忘了伪装,唯独不断循环着那日的景象。
“这样啊,原来白厘先生远比我意想中还要伟大。”
白厘惊诧地扭头,双目大瞪,第一次质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但当对上荣毓那溢满暖意的笑靥,一切又都有了答案。
“哈?他骗了你耶,甚至如果没有被我撞破的话,他将守口如瓶。直至死亡,你也得不到一个真相。”
钟艳不可置信地否认,声调拔高了好几度,眼神更比初见凌厉了几分,狠狠刮向白厘。
荣毓则只身向前,有意识地将白厘“护”在身后。
娇小的身躯虽并不能遮挡什么,却于气势上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她不疾不徐地开口,语调平和,隐隐掺杂许些敬慕:
“正如大姐姐你所说,外面的世界已经彻底沦陷了,苟延残喘下的我们不过是有各方面缺陷的‘次品’。
但是你忽略了极其重要的一点,所谓各方面不是指‘各个方面’而是‘个别方面’。我们依旧有各自擅长的领域,只要能将这些集中在一起,待瘟疫的浪潮退去,就保有重建家园的资本。
而在这里的大家,包括你我,之所以可以重获新生,都归功于白厘先生的施救。
至于欺骗,在知道了那些被掩藏的内容后,我很理解,我会认同。
甚至正是站在那个角度――
白厘先生默默背负的所有,只身于这险境奔波,为挽救更多的生命。用微笑掩饰苦难,用信念否认绝望。
没有组织,他便自己创建组织。
没有救星,他便自己成为救星。
没有未来,他便自己开辟未来。
这样的他,我又怎会有资格责难呢?”
是的,荣毓一语点破了,钟艳一直以来忽略,不,应该说是存心忽略的问题。
在绝对的危险面前,没有人有义务对他人负责。
这点钟艳不会不懂。
但她佯装被愤怒冲昏头脑,利用白厘的愧疚,步步紧逼,甚至诱导新人与其作对。
凡事过犹不及。
纵使之前被斩下双手的少女多么无辜,也抵消不了她现在的罪行。
钟艳圆圆的脸颊涨得鼓鼓的,又出于怨怒与羞恼呈现一片绯红,像个熟透的苹果。
她抬手挥出一道火焰,却被白厘轻而易举地化解。
她怒不可遏地跺了跺脚,径自奔远了去。
叫人好气又好笑。
白厘愣怔地望着身前腰杆直挺的女孩儿,一时竟不知谁更年长。
“白厘先生?”
荣毓回身,挥手在他眼前晃了几晃。
白厘的神思旋即归位。
他轻轻拂下了荣毓乱晃的小手,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展现出自己的真容――
那是个算不上阳光的笑容,写满了心酸、苦涩与前所未有的真诚。
“我们走吧。”
不仅满足于临时的避难所,更是向着无限希望的未来,前进。
荣毓就是这么相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