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没有因为宋广福的离开而停止,太阳也不会因为宋广福不在而消失。
一夜阴雨绵绵,第二天还是那么晴朗,那么亮堂。
胡亚茹在宋广福和吴兰玉的家里陪了吴兰玉一夜。说好了是因为吴兰玉不敢一个人住,她是来陪她壮胆的,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明明宋广福就是一个善良又开朗的人,可是一闭眼睛,胡亚茹就觉得一双眼睛在看着她一般,完全睡不着。
甚至连窗外的狗叫猫嚎,醉汉走路,还有家里的蛐蛐声都让她感到一丝丝惊恐。
原本胡亚茹过来陪吴兰玉睡觉是来壮胆的,结果灯一关,墙角的衣架怎么看都像一个人在那儿站着。
胡亚茹毛毛躁躁又跑下床拉开灯绳。
一个晚上,开着灯,两个人居然都没合眼。
第二天,疲惫不佳的状态让胡亚茹头昏眼花,看数字都窜行。
晚上回去,胡亚茹实在不想踏进隔壁的房门,又不放心吴兰玉的状态,索性和江学丰商量,让他去睡沙发,胡亚茹和吴兰玉睡床,凑合一晚。
这一睡,似乎就变成了理所应当约定俗成,吴兰玉一下班干脆自己家都不回了,直接窝在了胡亚茹这里。
胡亚茹看着她状态不好,想着等吴兰玉缓过来,再让她回去住。
或者干脆就让吴兰玉回单身宿舍也好。省得吴兰玉睹物思人,迟迟从悲伤中走不出来。
下葬一个月了,阿姨和伯父来来回回去了警察局和交警大队很多次,始终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她开始印儿子的照片,印那天发生的事情,拿着传单在肇事现场附近的村子到处散发,她渴望着,期待着,希望这件事情能有一个让她可以接受的结果。
十里八乡的电线杆、公告栏、挨着大路小路的墙…贴满了令人心酸的故事。
可是肇事逃逸还是没有出现目击证人,现场一点儿可循的痕迹都没有,肇事者就这样逍遥法外。
一时间,做什么都像是无用功。
慢慢的,吴兰玉从刚开始的泪眼朦胧中挣脱出来,可是那间房子她彻底不愿意回去了。她写了入住单身宿舍的申请书,却因为没有空房一直没有批下来。
吴兰玉只好厚着脸皮赖在胡亚茹家里,每天同他们同吃同住。
江学丰好几次都在背后偷偷告诉胡亚茹,希望她告诉吴兰玉,好让吴兰玉早点搬出去。
毕竟吴兰玉同他们一起在这里住着也不是一回事儿。
这弄的,江学丰每天回家都不方便。睡觉要衣衫得体,明明是自己家,进出还要敲门,每天只能睡沙发。
胡亚茹也知道,这样做不是长久之计,她只是很心疼吴兰玉罢了。
遇到这么大、这么难的事情,她也不能坐视不理。何况吴兰玉还是宋广福的老婆,就是隔着这层,江学丰同她一样也不能说什么。
胡亚茹和江学丰商量了很多次,眼看着新房就可以住了,最后他们决定把自己那点积蓄全拿出来尽快布置新房家具,他们就把现在住的这个腾出来,给吴兰玉住,这样她也能好好生活。
这么一来,也算是两全其美。
周五下班,小唐拽着胡亚茹,非要她一起去吃什么烤兔肉。小唐那样子多少有点儿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死皮赖脸的,一点儿不容拒绝。
一路上,小唐说着徐丽如何如何,蒋婴艳如何如何,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全都是对她们的不满。
说着说着,她突然话锋一转,提起了秦乐韩,眉眼含笑,半露仙姿,欲语还羞…
不会吧!胡亚茹心里打鼓,秦乐韩这是什么情况?小唐这眼光……真是有问题。
坐在桌旁没一会儿,小唐就把那点儿小心思都秃噜了。
她居然真的看上了刚来的,比她还小三岁的秦乐韩。
胡亚茹不想多事儿的,只是听到秦乐韩,她还是没忍住,“他跟你表白,你还是要慎重考虑。不要头脑一热就答应了。他和你,我觉得不是很合适。你还是应该找稳重点儿的。你总不希望唐厂长一边儿操心着你的将来,还要一手操持着秦乐韩的未来吧。”
小唐没有还嘴,思索的样子似乎是听进去了。
自从胡亚茹当了小唐的左膀右臂,似乎小唐和她之间过去有点儿那一点点矛盾都被消磨的没有了。
兔肉刚上上来,小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递给胡亚茹一个兔腿,“尝尝。”
胡亚茹看她直接上手撕,胡亚茹也是照样儿,很是不讲究,直接上手拿。
“亚茹,我今天叫你出来,其实不是只想吃兔肉,也不是想说秦乐韩。”小唐琢磨着开口道,“我最近听了一些疯言疯语…嗯…好多人都说吴兰玉现在住在你家里,是吗?”
胡亚茹咬了一口兔肉,听着,随着小唐的提问肯定的点了点头,等着小唐要说什么。
憋了半天,小唐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哎呀,其实就是我爸,他听说了,让我转告你们,还是要注意外界评价。江学丰毕竟是党员干部,不能好心办坏事。让厂里的人胡说八道,到时候影响你们进步。吴兰玉毕竟是一个单身女人,刚失去丈夫,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是关系再好也不能长期住在一起吧。”
胡亚茹扑闪着眼睛,看着小唐。真是让人难以置信。要是孙娜知道她和小唐在一起吃饭,小唐还为她的生活操心。
不知道孙娜该有多惊讶!
“外面人说什么了?”胡亚茹好奇道。
“还能说什么?”小唐那语气似乎是见怪不怪了,“无非就是,你…太傻。江学丰…不顾朋友之谊,朋友妻…”顿了顿,“哎呀,你懂的。”
想来外面传的也不怎么好听,只是没想到这些人真是…脑子里都是污水臭沟。
小唐看到胡亚茹笑了,单边吊起的嘴角,难以捉摸的笑意很有嘲讽的意思。
“其实,我和江学丰也商量了。吴兰玉状态特别不好,一个人也不敢住那个房子了。我们等着什么时间可以一起休息,去看看家具,到时候,我俩就搬到新房子住了。现在的房子和家具留给吴兰玉。放心吧,疯言疯语很快就会过去的。”胡亚茹放下手里的兔腿,娓娓道来。
小唐倒是从来没听胡亚茹说过这些,早知道人家已有打算,今天她就不说这些了。
“你也别嫌我爸多管闲事啊,其实啊,你也知道的,江学丰父亲的事儿好不容易风声小了点儿,我爸也是替他着想的。”
胡亚茹摆了摆手,“没事儿,我知道唐厂长和学丰家里有点儿渊源,关心罢了。”胡亚茹的右手的食指不断搓着拇指,“不过这和他爸爸事情有什么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