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梅是四岁的时候被带到我家的,我知道她是四岁,是因为当时她的脖子上带着这个东西。”林深此行显然是早有准备的,他掏出一枚陈旧的怀表放在了圆桌上。
美妇人的丈夫颤抖着手拿起来桌上的怀表,他并没有急着去打开它,而是翻看怀表的底部,上面刻着“吾儿四岁”。这个四个字没有比他这个做父亲的人更清楚了,因为这四个字上他亲手刻上去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妻子,眼里含着泪点了点头。那美妇人竟“哇”的一下哭出了声,她一边哭一边想要对念梅说些什么,抖动着嘴唇准备了许久才最终只问一句:“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这是作为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日日夜夜都在想的问题。失去孩子的这些年里,她最怕的就是看见虐童的新闻,每次只是听见都觉得心如刀绞。她从不敢想象,如果这是自己孩子她会怎么样?她又能怎么样?
这样唐突的“认亲”仪式,让念梅不知该如何反应。在过去的许多年里,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世。而就在刚刚她才第一次知道自己只是养女,而面前的这个刚刚见面的女人竟是自己的母亲?
可毕竟她哭得如此的撕心裂肺,而那位看起来十分儒雅的男士也是泪流满面的,如此场景即使她扔无法感同身受,但仍旧不是不感动的。
“淋淋,跟妈妈回家,这就跟妈妈回家!”
好像终于是哭够了,美妇人也顾不得脸上花了的妆,拉着刚刚找到的女儿就要带回家,只是她没有考虑到现在的淋淋早就不是十年前的淋淋了,她们母女之间早就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时光隧道,让人唏嘘又令人遗憾。
“额,哥!哥!”
念梅慌乱的叫着哥哥,像极了要被“拐卖”的样子。
“淋淋,我才是你妈妈呀!你问问你那个所谓的哥哥,他们家是怎么把你带走的!那天你生日,非要吵着跟我去拿蛋糕,妈妈就一个付钱的功夫你就不见了,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走的那么快?”女人尖锐的指责到。
“真的吗?”念梅看着她最信奈的哥哥问到。
“是真的。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就在现场。”林深冷静的说到。
“不会的,不会的!你一定是记错看,你那个时候还那么小,肯定是你记错了。”念梅不愿相信的说到。
“念梅,我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本事,这你是知道的。”似乎不知道这话究竟是有多么的残忍,林深竟继续说到:“她就是你母亲,你难道不觉得看着她就像照镜子一样吗?”
“不!不!你骗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念梅哭着要挣开女人的手。
女人哪里愿意,十年前要不是她没有牵好孩子,孩子怎么会离开了她这么久呢?
念梅此刻却只想着赶紧逃出这里,就像从没有进来过一样,继续跟哥哥一起生活着。
“嘶!”
“你的手!”
女人白嫩的受伤被念梅划出一条长长的血印子,乍看上去,竟有些瘆人。
“你怎么这么傻呀?”女人的丈夫心疼的问到。
“老公,这是我们的女儿,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再也不能让她离开我的视线了。”女人哀求的看着丈夫。
“我知道一时你还接受不了,不如这样,你可以跟你的哥哥一起搬过来住。你母亲因为你的事一直有情绪问题,怕是不能再受刺激了。”男人虽然也急切的希望能够跟女儿相认,但是他也明白这事是急不来的。
念梅听完这话转头眼睛直直的看着林深,大有他愿意她就可以的意思。
“念梅今天先跟我回家,明天一起去做个亲子鉴定。认亲也是要个名正言顺的。当然,你们若是不放心不下,大可以请人看守着,家里还有一简陋沙发供他休息。”林深开口说到。
“这怎么……”女人开口想要拒绝,却遭丈夫打断,男人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毕竟是更为理智的。
“那就麻烦你了,对于你的人品魏某自然是相信的,但是夫人情绪不稳定,恐怕有个人在她会安心些。待会我让家里跟了多年的司机送你们回去,在您的沙发叨扰一晚,不知道方不方便。”丈夫礼貌的说到。
这话一出,鹿矜便判断此人必然不简单。他或许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过头脑,但只不过一瞬便又清醒了起来。就这样把“女儿”带回家显得过于鲁莽,首先他们对于眼前的这个稳重少年一无所知,其次仅凭一枚怀表和相似的长相还不足以确定切实的血缘关系。如果大家相处有了感情,才发现不过是一场乌龙,对于夫人来说就又是一场致命的打击。
所以,在美妇人提出要带走念梅的时候,男人并没有发话,却在林深提出先回家住一晚的时候,积极的响应了他。
“羡哥!”夫人却对这样的安排不甚满意。
“夫人,你也不想一开始就跟女儿把关系弄僵了吧!以后还有的是时间,人家要是想把孩子藏起来,又怎会主动的告诉咱们呢?”魏先生劝慰到。
最终夫人还是被说服了,念梅被暂时带了回去。
“哥,你今天带我去吃饭,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念梅坐在床沿上,冷静的问到。
“嗯。”林深“嗯”了一下就继续保持着沉默。
这样的沉默让鹿矜实在是尴尬,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却被迫成了一晚上的见证人,可她跟念梅睡一个屋,总不能到外面去跟司机先生大眼瞪小眼吧!
“林深,你有什么想法和打算就说出来吧!”鹿矜实在忍不住说到。
“我这么做当然是希望念梅回到自己父母身边,过回她本该有的生活。”说完林深走到窗台点燃了一支烟,可能是想让烟快些散出去,他把窗打开了一条缝,初春的风带着冬日的犀利钻了进来,不防备的让鹿矜打了个寒颤。
林深看了她一眼,掐掉了手里刚吸了一口的烟,用手弹到了窗外,关上窗,叹了口气往门外边走边说道:“晚了,你们睡吧!”
“哥,这烟你就不可惜吗?”念梅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林深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打开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