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虽然有诸多不便，但于疲惫之人而言，却是一个好去处。
这些年可以说是煎熬度日，早已耗尽朝气。
可能的话，更愿意像现在这样懒懒散散的在村里度日，穷点也无所谓。
不过人长大了，就不是只为自己而活了，总有诸多烦扰。
“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个凌飞宇有问题的？”
电话是周成打来的，刚一接通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本以为周成打电话过来应该是为了他肝上的病，没想到是为了案子，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凌飞宇是之前在医院碰到的医生，因为发现对方的气运有问题提醒了周成一句。
“我怎么看出来的你别管，人抓到了吗？”还是挺希望警方尽快把这件案子弄清楚，毕竟是个隐患。
“抱歉。”周成的声音有些自责：“我没有太重视你说的话，让手下人查的，没想到对方反侦察意识极强，发现一点点异常立马就人间消失了。”
“你是干什么吃的？让人跑了，线索就这样全断了？你这不是害我吗？”心里非常气愤，差点忍不住开骂。
上次就是因为发现这个凌飞宇看自己的眼神不对才查看了他的气运，果然他身后的势有问题，为此特意提醒了周成，没想到竟然让他警觉跑了。如此一来对方极可能怀疑此事是自己告密，一旦穷途末路，说不定真会找自己拼命。
周成干咳两声：“线索基本上是全断了，细查他的身份背景才发现，他身后有一个庞大的势力，他用过的所有证件都是真实的假证件。”
“什么叫真实的假证件？”闻言有些疑惑的打断，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真实的假证件是什么鬼？
“呃。”周成迟疑了一下，考虑到这个问题的特殊性，没有直接解释，道：“你有空的话咱们当面说，我找你也是有事摆脱你帮忙。”
考虑到贩卖器官案不解决自己心里也不踏实，最终还是答应周成见面谈。
走前询问夏凝：“你差不多该回市里上班了吧？”
夏凝几乎没思考就摇头：“不用，这段时间的工作在家里就可以处理，再说我要回了市里，我也不放心我爸妈和星星。”
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心里却有些皱眉。
每次进出村子都要跑一遍这条盘山破路，不但身体受罪，心里也烦。
盘算着等弄点钱先把这盘山路修了，能打条隧道最好，不行也要把路修平，不然实在是危险。
总算赶到了周成约定的地方，上次王安被关在地下室的那个路边修理店。
眼看一群民警正在店里细致的搜索，有点疑惑，问靠在警车上的周成：“上次不是查过一遍吗？有新线索？”
周成伸了个懒腰，带着他走到路边田埂旁，道：“从凌飞宇办公室找到本账本，虽然只是些数字，不过与在李文生家中搜到的账本比对后还是找到了数字之间的逻辑，这账本是他们每次交易的金额数目和时间。我们比对后发现有五百万的出入，怀疑这五百万在钱二狗这。”
事后王安了解过，在地下室闹内讧的两人，医生叫李文生，司机叫钱二狗。
听说只是找赃款，一下就没了兴趣，转而问道：“咱们还是说说凌飞宇的事吧，什么叫真实的假证件？”
周成左右看看，点点头道：“所谓真实的假证件，证件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不管是公章还是录入系统的信息都能对上，不管是身份证、毕业证、工作证、驾驶证等等，统统都是真的。但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把资料调出来一查，才发现所有的录入信息都是假的。”
看王安还是有些费解的样子，周成干脆举例道：“就拿凌飞宇来说，他有全套凌飞宇相关的证明，这些证明在遇到交警民警时，不会查出任何问题，一切正常，甚至就算去办理护照出国，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但当他突然人间蒸发，我们需要排查与他的过往有关的信息时，调取他的出生地、读书的地方、曾经工作的地方等等，与当地具体人员取得联系后才发现根本没有这个人。”
王安皱眉道：“除了内部人员，一般人可没办法把假信息当真的录入，经办人总是有问题的吧？”
周成叹了口气：“没办法的，我的权限追查不到，何况有太多方法掩盖真相，比如早年档案管理还没实现联网时就留下的后门，比如把事情推到已经离世的人身上。。。”
“既然没有追查到什么线索，你还叫我来干什么？”
“线索也不是完全没有，从目前整理出来的信息分析，凌飞宇身后这个组织的主要目的并非为了钱，而是为了寻获足够的心脏进行练手。从几个有时间的线索判定，这个组织为此已经运转了接近半年，你可以想象到底是给什么样的人物换心脏，竟然拿这么多人来练手吗？”
“也就是说，只需要看看近段时间有哪位比较出名的人物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就能确定侦查方向了？”
周成幽幽的叹了口气：“算是吧，不过这条线索希望不大。这种人物要么身居要职，要么富甲天下，有病肯定也会尽量隐瞒，否则消息一旦泄露，必然引发动荡甚至巨变。喊你过来主要是想让你跟我去看个人，你既然能看出凌飞宇有问题，或许也能看出这人有没有问题。”
“和这件案子有关？”感觉被周成坑了。
“和凌飞宇有关，我只是怀疑他和凌飞宇认识，但不确定这人是否知道凌飞宇在做的事。”
王安心里有点不爽，皱眉道：“实话说了吧，不能让我直接暴露在对方面前，凌飞宇当时看我的眼神不对劲，他们极大可能已经看过我被曝光的画面了，我不想给自己和家人带来麻烦。”
“可以。”周成点点头：“一会这里事了，我开车载着你去。”
事情基本谈完了，两人回到修理店门口。
民警们在周成手下刑警的指挥下基本把所有的角落都搜了一遍，向周成汇报无异常后，一个个都看着周成做决定。
对这情况早有心理准备，拿命换回来的钱，总是会藏得很仔细，挥手道：“收队回去吧。”
从派出所调来帮忙的民警松了一口气，招呼一声，上车呼啸而去。
现场只剩下一个青年刑警向周成道：“周队，银行账户也查了，家里店里也搜了都没有，他还能把钱藏哪？我估计这五百万大头都被李文生或者凌飞宇吃了，所以才找不到。”
周成摇摇头：“算了，先回去再说。”
王安却是心中一动，他手边快没钱了：“找到赃款有奖励吗？”
周成闻言一怒：“这是那些受害人的器官被贩卖后的赃款，找到要拿去还给家属的。”
被周成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这钱真要拿了确实烫手，正色道：“抱歉，你老说赃款赃款的，我没反应过来。这样，你带我去钱二狗家看看，如果他把钱拿回家了，只要他家人知道，我就能找出来。”
周成越发觉得王安古怪，今天之所以想起来找他，一是在医院里他莫名其妙的就说凌飞宇有问题，偏偏凌飞宇就真有问题。二是刘韬笔录时曾经说王安预言他有血光之灾，事后刘韬的癔症被王安治好也很古怪。三是自己的病，他是如何确定自己的肝有问题的？
虽然心中有很多疑问，但周成一直不动声色，静静的观察着王安。
从钱二狗的汽修店前再往前开出一里地左右就有个岔路，岔路进去就是他家所在的村子。
远远的就看到了他家院子，这院子最显眼的是一棵桑树，枝繁叶茂遮蔽了大半个院子，也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目测有两人甚至三人合抱粗细。
到得近前，却是一间破败的土屋，院墙正门一面是几块烂木板，中间拉了些荆棘，另一面院墙直接就是一堆粪，想来也没必要墙，谁没事也不会从粪上走，这家里穷得贼也不来。
脏、乱、臭、破败、恶心。。。太多的词汇在脑中蹦跶。
三人下车相互看了一眼，周成当先带头朝院子走去。
到得院门口，王安被气味熏得有些皱眉，周成倒是面色如常，毕竟刑侦案件要经历的比这恶心得多。
先进屋看了看，屋檐上到处是蜘蛛网，屋梁、墙体都被熏得漆黑。
一个衣不遮体、蓬头垢面的邋遢女人正坐在地上捧着个破碗，身边依偎着一个目光呆滞的小孩。
女人脸上敷满了各种秽物，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具体年岁和长相。
碗中是一些黑黑的、黏黏的糊糊，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煮的。
女人用黑漆漆的手直接从破碗里挖下一团，然后塞进小孩口中，接着自己也挖了一团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傻笑。
看到来了人，女人还傻乎乎的把碗朝前伸了一点，透过脸上糊满的泥垢都能看出她在傻笑，一口黑黄相间的烂牙：“你们吃吗？”说完好像还怕别人真的要吃，又把碗缩回去了一些。
小孩看上去也就10岁左右，瘦骨嶙峋的，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
“我们不吃，大姐你和孩子吃吧。”周成尽量露出温和的笑，这可比面对刑案要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