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蛰寒在街上看了看,除了吃点好的,也没什么需要逛了。
被余东家送出了荟萃楼,几番寒暄后便打算去找马车回家了。
走着走着,沈蛰寒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好像有种被人盯了一路的感觉。
回头看去,车水马龙的街道,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啊?
再走走两步,还是觉得不对劲。
沈蛰寒想了想,错身往旁边小巷子里走去,奇拐八绕的行进,心中盘算,若是有人跟着自己,不信绕不晕对方。
没多久,沈蛰寒一拐弯,忽然有个玄衣男子轻盈落在她面前。
玄衣男子无声站在原地,那双星眸没有一点温度,犀利地注视着她,像是要把她生吞了一般。
沈蛰寒眸光微动,心中有些疑惑,觉得这位看上去好像有些眼熟。
“沈姑娘真是好胃口。”姜予璘终于咬牙道。
刚才在荟萃楼里,他看了个全程。
这丫头吃起饭来如此大食量,一点也不顾礼仪,本以为她是个实打实的乡野丫头。
只是没想到她一开口,却是能说出那么一番话来,倒是让姜予璘高看了几分。
可再能说,不过也是些乡野妇人之理。
沈蛰寒不认为自己认得他,却也还是笑道:“是啊,胃口不错。你哪位?”
“送你上路的人。”
姜予璘话音刚落,一把掐住她细如白玉茶杯的脖颈,连带着将她整个人都摁到了旁边墙上。
速度快得沈蛰寒都来不及抬手推开。
“嘶——”
男子的手冰凉,一瞬间冷意窜向四肢。
冻得她浑身一颤,不自觉地缩紧了双肩,暖呼呼的小手覆上去想要扒开。
沈蛰寒被冷的牙关抖了两下。
姜予璘的手掐在她脖子上,被柔柔的温度暖得恍惚了一下。
近看之下,小丫头倒是生得好相貌,那小脸鲜嫩得如夏日清晨的新荷,饶是姜予璘从小在宫中见多了环肥燕瘦的美人,也没有现在这般想要靠近一个女子的感觉。
姜予璘思绪有些飘飞,手上就没继续用力。
感受到对方手上力道没继续加重,只是钳在自己脖子上,沈蛰寒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哥,咱俩认识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予璘冷眸一眨,仍旧阴沉着脸,反问道:“你在竹林里动手前,怎么不问问我跟你认识吗?”
怪不得觉得眼前这男子眼熟,原来是那个“山匪头头”啊……
不是叫林振虎送去衙门了吗?
这人怎么又出来了?
沈蛰寒闻言,忽的反应过来,惊讶道:“你不是山匪头头?”
心里有点虚。
姜予璘未答,被气得牙齿紧咬,手上力道逐渐加重,英气的脸上带着几分愤恨,掐得她都有些呼吸不过来。
沈蛰寒逐渐觉得呼吸困难,小脸渐红,拍着他的手道:“你这人,咳咳,好好说话行不,怎么就掐我来了?”
今儿真是走了大霉运……
沈蛰寒无奈,见他仍旧不松手,伸手扣住男子掐过来的手。
本是想把他的手直接掰断,将人扔出去,可这镇子上大庭广众的,若是自己把他往地上一扔,太过显眼了一些……
再说,也的确是自己当初没认清人,就把他抓去衙门的,到底也是自己有错。
沈蛰寒松了手,想要推开他,好好商量一番,可自己胳膊太短,够不着。
今天又没带铁棍,眼睁睁看着自己手,就差一点点能碰到对方,却被他往后一躲,更碰不着了。
情急之下,沈蛰寒一个手刀砍到男子胳膊肘位置,拽着他大臂将人拉近自己,五指紧扣,也将他脖子死死掐住。
真以为她好欺负是不是。
姜予璘只觉自己手肘内侧像被大石砸过一般,顿时使不上力气。
来不及反应,迅速又换了另一只手掐住对方。
他眯了眯眼,看向沈蛰寒骨瘦如柴的手腕和脖颈,如嫩竹一般细。
“想不到一个乡下丫头,功夫倒是不错。”姜予璘若有所思道。
怪不得能偷袭自己。
“想不到一个假山匪头头,武艺还行。”沈蛰寒毫不示弱,等着他气消了和自己好好说话。
两人互相瞪着,僵持了好半天。
姜予璘渐渐感觉脖子上的小手攥得死紧,一阵阵疼痛传来,呼吸也逐渐困难,不自觉深深皱起眉。
这才稍稍软了语气道:“姑娘错抓了我去见官,如今还要置我于死地?”
也不知道这丫头小小一只,力气怎么那么大!
怕他再袭自己,沈蛰寒手上仍旧没撒手,只稍稍松了些力道,莞尔一笑道:
“小女子当初猪油蒙了心,抓错了人我道歉。可刚刚谁叫你上来就掐我的?要不是我有点功夫,今天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你手里了。”
一副无辜少女的样子。
姜予璘嘴角微抽,难得有几分耐心地和她耗着:“可姑娘把我打得头破,还害我染了风寒,你道歉就完了?”
沈蛰寒一听,这才注意到,男子说话间有着浓浓的鼻音,却是带了几分磁性,很是好听。
她想了几息,在腰间摸了摸。
从荷包里掏出两个碎银子来,放到男子手中,讪笑着带了几分歉意道:“医药费和损失费给你,这样好了吧?我当初抓你,也是为了村里百姓好。”
姜予璘觉得自己是不是被掐得耳朵听不清了,愣神之下,手劲松了不少。
他是来要药钱的吗?
感受到男子身上和手上力道软下不少,应该是没有再准备攻击自己的意思,沈蛰寒扯起嘴角解释道:
“最近山匪横行,万一真是山匪头头,我要是不出手,山匪头头下山祸害村民怎么办?宁可错抓一千,不可露过一个。谁叫你那天穿着黑衣,还要带个面罩的,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样子。”
姜予璘:“……”
他穿黑衣戴面罩,还成了自己的错了?
“咿?娘亲,他们在玩什么?”
此时,巷子口有个小男孩看到两人,好奇地拉着一个妇人问道。
那妇人也看了过来,面上一红。
忙揽过小男孩将他眼睛捂上,抱起他匆匆走开:“乖儿子,不要看,看了要长针眼的。”
“为什么长针眼呀?”
“……”
小巷子里仍旧安安静静,院墙上一只看着这边的花猫,噌地跳进了院子里。
两人听到他们的对话,静默片刻,也觉现在两人的动作有些不雅。
姜予璘叹了口气,首先松了手。
今天之前,他本是打算把这丫头直接杀了的。
敢偷袭还伤了他,即便不死,也别想好活。
然而当自己的手触碰到她如凝脂般的细颈,看见她被掐得眸中有了一丝泪光时,不知怎的忽然软了心。
如今也听了她的道歉,虽说不中听了一些吧,姜予璘莫名的觉得心里舒畅了点。
沈蛰寒见他松了手,也将掐着他脖子的手松开。
一脸戒备地盯着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好了,之前抓你是我不对,我也道歉了,咱俩就井水不犯河水,该干嘛干嘛吧。”沈蛰寒说完,扭头就走,生他怕再追上来。
这男人,小气死了,这么点事就要掐死自己,可得躲远点。
这样想着,沈蛰寒甚至小跑了起来,长发如瀑摆动,渐渐没入街上人群中。
姜予璘同样揉了揉被掐得疼痛又痒的脖子,不禁猛地咳嗽好一会儿。
回想起刚刚沈蛰寒那近在咫尺的面庞,姜予璘始终直直注视着她远去的身影。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时,姜予璘脚步微动,顺着她走的方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