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古之约定俗称的规矩。
更何况人家还是来送葬的,直接赶出去也不太好。公孙瓒黑着脸接待着,站在他后边的是暂代的一君主将,宗员。
这个在北地成长起来的将军,此时强作镇定的派人接过卢植的棺椁。他的眼神中丝毫不见慌乱,只是少了些话语。
他眼神中充满了杀意,且看着秦烈阳如同一个泼妇一样的在地上打滚,哭得惨烈。
只见干嚎,不见流泪,身后的千余人一起哭泣,哭声震天,像驴叫。
“多谢秦将军把卢将军的尸首送回来,但是你我毕竟是敌对双方。秦将军的大义宗员心领了,还请秦将军快回吧。”
“可是……”
“还请秦将军回营!”
秦烈阳也不哭了,在地上爬起来之后干笑几声,带着送葬的队伍如同一条长龙一样返回广宗城。
……
汉军大营,所有人的脸上都陷入了阴郁状态,在大营的中间是一个棺椁,这个棺椁里躺着的正是他们的主将,几日前还在众人面前谈笑风生的海内大儒卢植。
自从登上汉帝的囚车,众人也没有想过这么快见到卢植,而且是以这种方式见到卢植。
这其中最伤心的还是刘备,这个和秦烈阳刚刚的假哭不一样。人家刘备是真哭,哭得那是真伤心啊。
他能不伤心吗?平时就是属于那种爹不疼、妈不爱的那种孩子,无论到哪里都不受待见,好不容易自己的老师飞黄腾达了,自己这个大腿还没有报热乎呢,自己的老师就挂了。
“老师究竟被何人所害?备与他不共戴天!”
“老师的伤在额头,应该是撞墙而死的,这是被宦官害的?”
“阉党误国啊!误国!”
“卢将军前两天还……”
宗员看着眼前的众将军窃窃私语,他拿起自己的酒碗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之后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一片肃静。
“这是挑衅!这是在示威呢!卢将军遭此厄难,本帅也是极为痛心!卢将军的伤在额头,明显就是刚刚身陨不久,不过卢将军的死肯定和宦官脱不了干系!
但是就在刚刚,那群黄巾逆贼来我们这里干什么!他们这是在挑衅、他们是在奔丧?他们这是在示威呢,他们是告诉我们所有人,卢将军死了!
他们是想把事情闹大,他们是想动摇我们的军心!”
“宗将军,请下令攻打广宗城!公孙瓒愿请战!”
人高马大的公孙瓒在一众将领中走了出来,跪在了宗员的面前。
“你先回去,此时还需要从长计议。”
“古来主辱臣死,今日恩师不幸遭此厄难,弟子责无旁贷。还请宗帅答应末将,末将感激不尽。”
“哼,愣头青。来人,把公孙瓒给我拿下,严加看管。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不许迈出军营一步。”
宗员一声冷哼之久脸上的表情阴沉不定,最后直接让人把押了出去。
这个时候既然张角敢派人出门挑衅,他就不害怕汉军攻城,他最害怕的就是汉军围而不攻,并且就这样一直的拖下去。
现在军中缺少有威望的主将,宗员知道自己的能耐,他的威望不足以让服众。就比如这个刺头公孙瓒,总是个自己对着干,偏偏这家伙还出身辽东大族,本身兵强马壮的。
宗员开始头疼了,本来这种头疼的问题轮不到他的。他擅长军事但是短于内政,短于处理各种人际关系,尤其是这种世家大族的子弟。
现在的情况其实很简单,张角巴不得汉军现在马上攻城呢。
城内兵精粮足,守军百万。别说自己这五万军队打不下来,就算真的打下广宗城又能剩下几个人?而张角只要逃走,那就能在迅速拉起一直队伍。
五万汉军打广宗城,宗员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活够呢。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继续提高警惕,继续围城。在广宗城下击溃所有的黄巾援军,给广宗城内的黄巾军断水,直接围困到他们崩溃。但是现在士气低落的汉军却是个大问题。
自己的主将身死不说,还被敌军一路送到军营中。虽然宗员第一次遇到这样诡异的事情,也是束手无策,但是他知道汉军的士气已经降到了低点,现在应该做的就是避其锋芒。
自己本身就是北地过来的副将,汉军之内洛阳五营的将士对自己不服,乌桓人又靠不住,像公孙瓒这样的当地豪强有不听话。现在的宗员只能严令军队加强戒备,以待事情的转机。
入夜……
一身黑衣的秦烈阳带着一队人马悄悄的出城,在夜色的掩护下摸向了汉军的营地。
天干物燥,适合火攻。
他没有选择杀人,只是在汉军的上风口点燃了一些助燃之物。火借风势、风助火势,迅速蔓延开来。当汉军开始发现,并准备救火的时候。
广宗城内城门大开,几十万黄巾军接着夜色对汉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如果主将在此的话,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糟。只要是撤出营地,好好防守的话,无论是多少黄巾军都是来送菜的。更何况还有乌桓骑兵在旁边策应,对仅仅是步兵的黄巾士兵有着碾压式的优势。
但是失去了统一指挥的汉军这个时候成了无头苍蝇,军阵也被黄巾军冲散,甚至出现了炸营和自相残杀的状况。
“怎么办?怎么回事啊?”
刘备在梦中惊醒,很快他的小团队就聚集在了他的身旁。而在他旁边的就是公孙瓒,明显这家伙也是在梦中惊醒。
“玄德,应该是黄巾贼寇攻上来了。”
公孙瓒一脸的阴鸷,在他眼前已经是半片火海,而且大火还随之蔓延,越来越近。火海之中一片挣扎嚎叫,显然是有人在里面奋力的拼杀。
“怎么回事儿?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们的探子呢?哨兵呢?都瞎了吗?都被人打进营地了?”
黑暗之中分不清敌我,有人挣扎奋起,奋力杀敌。有人死守营寨,静待时变。那前来助拳的乌桓骑兵本来想暂且退却,却在黑暗之中一溃千里。
厮杀到黎明,广宗城下已无汉军。
此战汉军溃败三十里,乌桓骑兵尽数北逃。洛阳五营兵力折损过半,宗员将军于乱军之中战死,多数汉军在黑暗之中溃败。
等刘备和公孙瓒收拢残军的时候,汉军已经不足两万人。
此夜广宗城内黄巾军尽数出动,其实并不是汉军的哨兵出现了问题,而是在一瞬间超过八十万的黄巾军人潮直接把汉军营地淹没了。没有主攻的方向,因为到处都是主公的方向。
遍地的尸体中,十个人中有九个是黄巾军的尸体。
到天明的时候张角再次收拢身边的将士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足三十万。或许不少人战死,但是更多的人的溃逃了。
但是那又怎样?
张角的眼神阴鸷,看到了南方的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