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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遗产之惑

彼时江家在梨园乡也是一门大族,江兰的母亲去世得早,父亲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主,失去主心角,江父从此萎靡不振,索性随自己的性子胡来,吸鸦片,逛窑子,把个家里家外弄得乱七八糟。

江兰作为长女继承了母亲精明强干的特质,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锻炼出当家做主的个性,料理家务,照顾妹妹,收拾父亲布下的残局。

一直到她快20岁定亲的时候,她这才想到要给这个家找一个女主人,四妹、五妹锻炼一下似乎也是可以当家做主,但长大以后同样面临着与她一样的嫁人离家,况且,四妹已经定亲。好像只剩下给父亲续弦这一条路可走。彼时,父亲还不算太老,主意打定,也不管父亲是否依从,到处物色好相处又贤惠的女子。

很快,父亲的亲事搞定,没多久,继母诞下江亮,父亲一改往昔浪子情怀,似有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气魄,从此金盆洗手,俯首在江亮母子身旁,言听计从,修复家业。

父亲从小怠慢江兰姐妹三人,与亲近溺爱江亮的态度相比,堪比天壤。江兰不放心自己苦心经营的家业就这样被自己挖的坑埋葬。

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又有两个妹妹相继出生,父亲与继母和她诞下的三个孩子其乐融融,他们恩爱的样子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江兰目睹父亲对待母亲以及她们三姐妹曾经的过往,忍不住鼻头冒酸。偏偏江莲、江英还就喜欢弟弟妹妹们,与她们玩得老开心了。

对于江兰和江莲出嫁,一向大方的父亲变得吝啬了,嫁出去的女始终犹如泼出去的水,原先肆意妄为,是以为这个家反正会散,可有了继承人江亮,情况就不一样了,那些因为赌博当出去的传家宝,他不辞辛劳一样一样地赎回。却舍不得拿一件给江兰、江莲陪嫁。

嫁妆没有谈妥,江兰索性不嫁了。江莲和邻村的成家小子早有婚约,且你侬我侬,似有等不及之态,便力劝大姐收手。

争强好胜的大姐岂能吞下这一口气,若不是她,父亲岂能拥有如今这样的美好日子,她为这个家俯首甘为孺子牛,如今没能得到好下场,又不能正大光明地抢夺珍宝。她怎么可能甘心?

无奈,江兰只好眼睁睁看着等不及的四妹空手出嫁,五妹尚小暂且留在家里。再等下去似乎也是徒劳,这个家的财产尚且被父亲牢牢看住,纵是江兰野心勃勃,也不可能硬从父亲手里抢走。

没几年,父亲亡故,江兰也有了自己的家庭,虽然比不上父亲的家境,却也不算太差。

在喟叹父亲短命的同时,江兰又何曾放过江亮母子?这个家,似乎又是江兰在作主,只不过,她的私心暴露,这一次,她不是来帮助江亮母子,而是带着侵略的眼光来的。

江亮母子又岂容江兰指点?他们的关系就这样裂了缝。

父亲的财产,祖辈留下来的传家宝就这样一件不剩。江兰不甘心啊!凭什么拱手让给继母?

不但家里的财物她势在必得分一杯羹,家外也从未轻言放过。

江兰在当家做主的时候,曾经当过太爷爷祖传下来的几件宝贝。可那家人却以江兰出嫁为由,被继母赎回。而继母以这是江家的财物为由,拒绝给江兰,由此,俩人吵架、争夺,关系进入白日化,江英作为情报员,搞得里外不是人。

江兰如今让夏顺尧执笔写状子,正是为着这一笔经她手的财物。

江兰执了状子打官司,夏顺尧也找到了工作,在一所小学当校长,平常吃住在学校,空闲时间就到江兰家坐坐。

要不是江兰赢了官司,夏顺尧也不会与江英相见。

江兰既然拿回了属于自己的财物,江亮母亲自然对她们江家三姐妹恨之入骨。尤其是恨江英吃里扒外,小小年纪的江英,又如何分得清大人之间的利益轻重?她与江亮相处七八年,江亮对这个大姐姐似乎也很依赖。可如今,江英在这个家里外不是人,江莲嫁出去后,虽然离江家不远,可她不愿意染指大姐与继母之间的是是非非,自然也就不愿接纳江英。

江兰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只好把江英接到康定。

夏顺尧在康定过着低调老实的生活,家中老婆过世良久,儿子夏有忠早就当家多年,他本是为了逃避国民党的追责,自然不愿在康定多生事端,交往的朋友也只有江兰一家。

江兰念及打赢官司有夏顺尧的功劳,自然尊他为座上宾,十分喜爱这个恭敬的文化人。

忽一日,发现小妹长大,夏顺尧孑然一身,就有了撮合俩人的念头。

夏顺尧早前在相片里见过江家小妹,对江英温顺文雅的性格很是喜爱,江英这种性格自然是唯大姐的命是从,她能反抗说不行吗?即便是夏顺尧足可以做她父亲的年纪,她也只能委屈求全。

婚后,俩人倒也十分恩爱,夏顺尧一半的工资入了江兰的饭桌,夫妻俩的生活自然过得十分简朴。

在夏顺尧的心里,始终没能忘记远在欧滩的大家庭。

国民党的节节败退,加深了他对故土的眷念,有意无意间,被江兰一阵臭骂,称他表面君子,背后小人,她拿小妹的青春赌了他的明天,却原来他是这么一个冷心肠的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复往昔。

夏顺尧自然畏惧江兰的所作所为,明白江兰的心狠手辣,就更想逃离康定,于是,在给夏有忠的信件里透露出了归家心切的信息。

这才有了夏有忠宁愿徒步半个月到康定的行动计划。

当夏有忠携父亲和年轻的继母在江兰面前的时候,江兰想要挽留也是无能。

夏顺尧在康定没有什么像样的财物,这些年东躲西藏并没有余庆,这么远的路,儿子年轻力壮没有问题,江英刚有身孕,长途跋涉很是考验,好在江英并不是娇生惯养之辈,跟着父子俩吃苦耐劳,连一匹马也舍不得雇。

后来,江亮和江莲听说他们徒步回欧滩,便破口大骂江兰,嗔怪她家财万贯也舍不得给江英找一架马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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