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上午的工作,我早早地回了家。王妈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吃饭时,张管家问我:“大小姐,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不到七个小时,请问您下午有什么安排?”
“下午暂时没什么安排,我打算就在家里休息休息。”我打了个哈欠说道。
“好的,您安心休息,我会打点好一切的,”张管家看了看表,“宴会七点开始,地点在凌氏旗下的盛世国际酒店,从洛公馆出发车程约四十分钟,我已经给司机交代过了,六点十分出发,您的化妆师和美容师大约在下午四点过后来洛公馆。若您想多休息一下,我就安排他们晚点来。您看如何?”
“就让他们四点来吧,我说,“其他的就按照您说的去办吧,麻烦您了。”
“哪里,我应该做的。”张管家说。
吃完饭,我回到房间,将闹钟定到三点半,刚准备上床睡觉,却突然想起好久都没看过微博了,于是心血来潮打开手机开始刷微博。
私信还是一如既往的多,大都是些迷妹迷弟发的。是了,不知从何时起,我的微博粉丝已经突破千万,每天都会有人给我发消息,但我从未回复过任何人的私信,我也不会主动给别人发消息,除非有工作需求。平时在学校我也一直独来独往,对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态度:客气而疏离。商界如战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寻常管理层来说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我这个官方认证的天裕少董事了。从小到大,我都不能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展现于人前,即使是人后也不行。“不悲不喜,宠辱不惊”是我一直以来的状态。我没有朋友,只有助手;我没有亲人,只有同事;我没有父母,只有上司。“洛时夏,记住,不能将你的弱点暴露在阳光下,任何一个不起眼的瑕疵都会造成致命的后果;不能将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因为一旦对手抓住你的软肋,你将无反击之力;也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和你妈妈。”这是以前父亲亲口对我说的一句话,也是时至今日父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时间是五年前。
不仅父亲这么想,连母亲也是如此。“你生来就是天裕的继承者,在商界游走的人,永远不要妄想着以后能从商界全身而退。于我们而言,你首先是天裕的下任董事,其次是天裕未来的少董事,最后才是我们的孩子。懂?”
是……夫人。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突然,私信界面又弹出一条新的对话框,出于好奇,我鬼使神差地点开看了一下:“嗨,时夏!还记得我吗?”
????这人谁啊。
对方好像料到我在想什么一样,马上又发来一条消息:“你想不起来我是谁吗?前两天在帝安学院,托你的福我可是享受了一把万众瞩目的待遇哈。”
????又是哪个狂热的小粉丝?
我摇了摇头刚准备关手机睡觉,对方又发来了一条消息:“哎呀我是白朗!时夏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原来是他啊,我哑然失笑,回了一句“有事吗”然后就关手机睡觉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手机消息提示灯闪个不停。全都是白朗发的,无非就是些闲聊。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三点四十了,距离化妆美容护理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既然他没有正事,我也没再搭理他,兀自忙自己的去了。四点钟的时候,张管家带我去了化妆间,那里已经有五六个人在等候了。见到我,都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说了句“大小姐好”。这种场景我已经司空见惯,倒也没有什么惊讶的,回了个微笑点了点头便坐到了梳妆台前。护肤,卷发,美甲,化妆,更衣,所有环节一气呵成,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这个样子的我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几乎每次应酬我都是这个造型;陌生是因为这个造型其实原本就不该出现在我身上——风情大波浪卷,钻石耳环,精致的妆容,闪着银光的项链,香奈儿限定小礼服,貂毛披肩,十公分的高跟鞋——我敢保证,如果我这么走在街上,绝对没有人会认为我是个高中生。可那又如何呢,反正我现在跟不是高中生已经差不多了不是吗。
“大小姐,现在是五点五十分,再过二十分钟我们就要出发了,”张管家站在我旁边说道,“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未准备妥帖的,尽快告诉我,我好为您打点。”
“都打点好了,张管家,”我说,“您先下去忙吧。”
“是。”张管家说完便下楼了。
我回到房间,拿出手包,往里面放了一个粉扑,一支口红,还有今晚宴会的邀请函。原本还想把我的药也带上,犹豫再三后还是把它锁在了抽屉里。简单收拾之后,我对着镜子笑了笑,然后登着高跟鞋稳稳当当地下楼了。
大厅里,一众仆人早已整整齐齐站在门口,我一出现便齐刷刷看过来,我出门的瞬间又齐刷刷鞠了个躬。而门外,司机和两位保镖也已就位。张管家将我送到车前,看着我上车,看着司机发动汽车,看着两位保镖的车紧随其后,看着汽车绝尘而去,方才回到宅内。
我坐在后座,看到了后视镜中的自己,又看了看窗外越来越繁华的景色,苦笑:无非是从一个牢笼暂时去向另一个牢笼罢了。但无论如何,即使是死囚,也有自己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