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伊丽莎白的合同,孙凡倒在椅背上,视线落到窗外,正好看见安如菲曾经烤过鞋子的那根灯柱,寻思:“也不知道安如菲会不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只是禁足?他叔叔看上去倒不像是一个很暴躁的人。只是经过这次的事件,她以后恐怕很难有机会出来了。我该怎么帮助她呢?难道逼他叔叔转移监护权?怎么逼?自己有这个实力吗?……先调查一下吧。”
想及此处,孙凡给信息公司发送了一个调查委托,调查安如菲的家庭情况。不一会儿,信息公司就返回了结果。
安如菲的确是一个克隆人,克隆原叫做许菲,是一个多才多艺的艺术家,曾经生活在七夜城,在27岁时,因为舞台事故死亡,至今已经过世12年。安如菲的监护人叫做安子错,是七夜行星开发联合企业的首席动力科学家,目前有45岁。另外,安子错和许菲是夫妻关系。
“安如菲,安如菲,安能如菲?”
孙凡下意识地念了出来,心想怪不得安子错把她的名字取成安如菲,原来他思念爱妻,想再造一个许菲,所以克隆了安如菲。
他思念爱妻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安如菲是许菲吗?基因完全相同就是同一个人吗?就算从生物学角度来说是一个人,但安如菲仍然是她自己。他这么做对于安如菲来说,是不是有些残忍?
孙凡陷入了深深的迷惑。
……
巨蛋步行车载着孙凡又到了一家糕点店,他之前已经去过了三个,都不是阿琪的店。
这个糕点店位置不是特别好,处在一条小街,交通不够便利,而且附近的住户也不像很有经济能力的样子。
店门不大,就四五米宽,被隔成了两半,其中一半是自动售货橱窗,供过往的行人购买;另一半是打开的大门,没有一个客人出入,只有两个自走机器人,一个正在进去,另一个刚出来,进去的机器人是空手,出来的机器人捧着糕点盒。
这个时代的人,比21世纪更喜欢点外卖。
孙凡通过此处大门进到了店里,内部面积大约有80多个平方,大约有五分之一被自动售货橱窗给占据了,其他地方摆满了各种各样制作糕点的生产设备和辅助机械,真正可以行走的空间不超过30平方。
此时天花板上的机械手正在忙碌的工作,制作糕点或者处理原材料,大堂角落里有一个控制台,台面上摆满了显示屏,控制台后面坐着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正是阿琪,只见她的微脑连着一根线到控制台,眼睛时不时瞄向屏幕,应该在控制着生产设备和机械手,同时和旁边的一个少女说着话。那个少女脸色带着忧伤,似乎遇到了什么糟糕的事,阿琪正在劝慰她。
“……阿玲啊,他们干这一行本来就是赚个拼命钱,死就死了,可别把咱们活人给气着了,你说是吧?你看我上次投资那个冬眠虫,出城没多久就把车都给报废了,你可不知道,当时我气得那个三天睡不着觉,我就在想,哎呀,我家东东的以后的学费该怎么办啊?后来我还不是想开了,不就是钱吗?再赚就行了,大不了东东等三年再去上学……”
“哎……”名叫阿玲的少女长长的叹息一声。
“别灰心,你这么漂亮,害怕找不到其他优秀的男朋友?我看呐,不出三个月,你还能找一个比他更优秀的……”阿琪嘿嘿一笑。
“姨啊……”阿玲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话是这么说,这么些年,我认识的人当中,谁能比得上他的一半……”
也许她们说话太专心,都没有注意到孙凡进来,仍然自顾自的说话。孙凡咳嗽一声,打断道:“琪姐,那个我来……”
阿琪猛的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用手指着他,喝道:“出去!我没钱投你了!”
孙凡连忙解释道:“不是……”
阿琪打断他“你给我出去!”,一把扯下连接线,走出控制台,“老娘好不容易顺过心来,又来惹老娘生气,拉进黑名单还不管用,居然都找上门来了!出去出去!”,然后顺手从正在搞清洁的一个机械手中夺走了吸尘器,作势要把孙凡给打出去。
“我是来给你钱的!”孙凡后退一步,以极快的语速说道。
“少来,什么钱都没有!老娘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给你钱!”阿琪扬起吸尘器就冲过来,忽然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眉头挤在一起,疑惑道,“你给我钱?”
“是的。”孙凡微笑道,“不过你要先取消我的黑名单,否则我转不过来。”
阿琪用极度怀疑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然后说道,“取消了。有钱快转,没钱滚蛋!”
话音刚落,就收到了微脑的提示:“叮!恭喜老板娘进账3000居民币!来自孙凡。”
什么?3000?
她整个人就像被电了一般浑身一抖,啪嗒一声,吸尘器掉在了地上,然后她呆若木鸡的看着孙凡,片刻后,突然爆发出“哈哈哈”的大笑声,笑得孙凡毛骨悚然,连阿玲似乎都有些错愕。
啪唧!
大堂的另一边忽然传来奶油砸在地上的声音,三个人不约而同把视线转过去,只见一个机械手正在一个蛋糕上拼命的挤奶油,都已经堆出了大半米高,地面上已经掉下了一大坨。
“呀!”
阿琪惊叫一声,连忙跑回控制台停止了机械手,也不理会脏了的地板,急急忙忙返回孙凡身边,给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拉着他的手弯,“那个孙凡啊,你这边坐……你喜不喜欢吃糕点,我给你做一个连我家东东都没有吃过的精品糕点!”
一边说着,一边就把孙凡拉到一张空椅子上,挨着阿玲坐着,然后又笑呵呵的道:“哦,还有,你要喝什么饮料?冷冻酸奶怎么样?咱们店的热销饮品。”
阿琪的热情让孙凡很不适应,连忙说道:“琪姐,不用了,我今天就是来把你的投资利益兑现,合同原本规定是2500,后来你又投资了150,我就算你500的回报好了,怎么样?咱们的合同算是结清了吧?”
“结清了,结清了。”阿琪嘿嘿一笑,问道:“你告诉姐,你怎么会赚到这么多钱?这才过了多久!”
孙凡不想跟他说细节,两手一摊,说道:“可能是我运气比较好吧,或者我天生适合干猎兔骑手。”
阿琪若有所思,忽然兴奋的问道:“那你还要不要投资?我还投给你!”
孙凡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暂时不缺钱。”
他还没想好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不想接受投资,特别是阿琪的。
“啊,那个,真的不用吗?我利息不会要之前那么多。”阿琪有些不舍的再问了一次,“就算你不缺钱,也可以用我的投资买更好的装备不是吗?”。
“真的不用,我看你还是把这3000居民币作为东东的中学学费吧,别拿去投资了。”
“噢——”阿琪表情难掩失望,踌躇了半晌,最后缓缓说道,“那你需要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家东东暂时还不会用到这笔钱。”
“好吧。”孙凡站了起来,“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有事有事。”阿琪赶紧往前跨一步,一把手拉住孙凡,对着他憨笑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一直闷着的阿玲,又看了一眼孙凡,视线在两人之间转移了两三次,忽然嘿嘿一笑道:“孙凡啊,怎么说我之前也算帮了你一把吧?现在我有一个烦恼,就是我这个侄女的男朋友昨天刚过世了,有点想不开,我这边生意又比较忙,老公又不在,你能不能帮我安慰一下她?她男朋友是猎兔骑手,你也是猎兔骑手,你们肯定聊的来……哦,我是说,你的话效果应该很不错。”
孙凡看了阿玲一眼,只见她一动不动,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思量了一下,点点头道:“好吧,我可以试试。”
阿玲的男朋友应该就是张超群,张超群是被他和安如菲杀死的,虽然说张超群死有余辜,但并不等于他的女朋友也是坏人,许是心中觉得有些亏欠,他想试着安慰一下。
阿琪见孙凡答应,脸上顿时笑出一朵花来,连忙拉起阿玲,对他俩人说道:“咱们这店里太窄了,你们去找个咖啡厅慢慢聊吧!”
然后不由分说的把两人推了出去,然后目视着他们离开,直到他们进入20多米外的一间咖啡店,才嘿嘿一笑,回到了店里面。
阿玲进了咖啡店,也没有询问孙凡的意思,径直坐在了一张挨着透明落地窗的桌子旁,然后把视线投到窗外。孙凡没有介意,过去坐在了她的对面。
孙凡这会儿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她。她是混血人,有着一张极为漂亮的脸蛋,是一个标准的大美人,穿衣打扮也很有品味,脸上带着忧伤,惹人怜悯。
咖啡是通过微脑直接点的,同样是由机械手送到了他们的桌子上。
“那个……阿玲。”孙凡打破了沉默,“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些事发生了就不要太在意了。”
“好的,谢谢。”阿玲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调回答道,目光仍然没有看向孙凡。
他这个回答让孙凡无话可说,只好闷头喝咖啡,心想:“她应该是昨天晚上收到了张超群的死亡通知,现在肯定还没缓过来,自己还是先不要多话了,一会等她愿意聊天的时候,自己再劝解吧。”
两人各自喝着自己的咖啡,起码五分钟没有说话。咖啡厅都是一个一个的隔间,又没有服务员,倒不是很尴尬。
阿玲正在纳闷,为什么她的小姨非要让她与这个人一起喝咖啡,忽然收到阿琪发来一个信息:“这个小伙子很不错,才10多周就帮我赚了2000多居民币,嘿嘿……阿玲啊,你要把握机会!姨就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这么多钱?
阿玲终于正眼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孙凡,问道:“你就是小姨那个冬眠虫?”
孙凡以为她有了谈性,赶紧一笑,道:“是的。”
“那你应该记得曾经指点过你的张超群吧?”
“呃,记得。”孙凡有些心虚的回道。
“他就是我男朋友。”阿玲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
“哦——”孙凡装模作样的说道,“原来你男朋友就是他!”
阿玲紧接着又叹道,“可惜死了。”
“你……你很喜欢他?”
“说不上什么喜欢,但……至少他有本事。”阿玲低头看着自己的咖啡,淡淡的回道。
孙凡皱着眉头,“你不觉找对象除了本事以外,其他也很重要吗?”
“呵呵。”阿玲淡淡一笑,“没本事的人才这么说。”
“哦?”孙凡有些不悦,不再说话,低头喝咖啡。
阿玲看他不说话,语气稍微和缓了一点,叹息了一声,“当然了,像我这种底层平民,也没有资格来挑选喜欢的人……”
孙凡依然不说话。
阿玲看着他,轻轻一笑,“你生气了?我刚才那句话可不是针对你,你还算是有些本事的,虽然比不上张超群,但比以前我的那些追求者,已经好了不少。”
孙凡感觉莫名其妙,抬头道:“我有没有本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阿玲并没有恼羞成怒,而是面无表情的说道:“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只会接受有本事的人,我接受张超群,就是因为他在婚姻契约里面承诺了,婚后每周提供200居民币作为小孩的生活费和教育费,如果你能做到,我也可以和你签!”
孙凡本来还想酸她两句,闻言吃了一惊,不可思议的道:“我觉得你太天真了,居然和张超群这种人签订契约,你真是不知道他的为人是吧?你有没有想过他以后会怎么对你?”
阿玲搅了搅咖啡,低下头平淡的说道:“比起这些,我更担心我未来的丈夫有没有能力挣钱,我可不想我的小孩继续生活在这贫民区,然后又生下一代贫民。”
孙凡叹了一口气,默默的喝着咖啡,心想人各有志,不好评价。
阿玲见他又不说话,主动问道:“你现在是什么装备?每周能收入多少?请原谅我这么直接,我需要谨慎考察。”
孙凡抬头道:“虽然你很漂亮,但我明确告诉你,我没有追求你的意思,所以不用考察我。”
阿玲白了他一眼,道:“不想追求我,来陪我聊什么天?你们这些男人……唉!如果你对我有意思,就不要故作洒脱了,我不喜欢玩这种幼稚的游戏。我还是很欣赏你的,如果你肯努力的话,不是没有机会。”
孙凡盯着她道:“你真想知道我为什么来陪你聊天?”
阿玲目光直视他,“想。”
孙凡低头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然后起身站起来,说道,“张超群是我和我的队友杀的。”
然后转身走出咖啡厅,留下一脸惊愕的阿玲。
此时,一辆飞行车迅速而稳定的降落在咖啡厅外,车门打开,走出来一个身穿皮衣的寸头青年,腰间有一把短枪,表明了它的主人拥有III级安保。
只见他走到孙凡面前,非常有礼貌的说道:“请问你是孙凡吗?我的老板想请你共进午餐,不知你是否有空?”
“你的老板是谁?”
“安子错。”
孙凡思量了片刻,说道“好”,然后和寸头青年一起上了飞行车。
阿玲透过咖啡厅的玻璃落地窗,注视了整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