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伟大的母爱
澄有一悲一喜。悲的是,这天清晨壤外出觅食,澄等着壤带回能让它果腹的食物,可等到中午太阳当顶了,还不见壤回来。正常情况下,壤一个上午可外出觅食两到三趟,显然壤出事了,极有可能在喀纳贝湖畔或某个灌木丛里捕食时,一不留神被其他肉食恐龙抓住吃掉了。喜的是,经过三十五个昼夜的抱窝,澄的小宝宝终于出壳了。让澄感到困惑的是,四个小宝宝全部患了幼稚症:不会睁眼,不会爬动,甚至不会站立,只会一个动作,就是抻直脖子,张开稚嫩的小嘴,发出细弱的乞食声。
这与澄过去孵化的卵形成很大反差。
过去澄孵化的卵,小宝宝一旦破壳而出,立刻就会爬行。它们努力爬出土坑,爬到太阳底下,借温暖的阳光晒干身体并获取热量,紧跟着眼睛就睁开了,不用妈妈操心,自己就会爬到草丛或湿地去寻找可以充饥的虫子。没有妈妈的照料,不需要妈妈喂养,它们也能存活。但眼前四个小家伙,虚弱得连站也站不起来,很明显,它们丧失了自己存活下去的能力,倘若澄不去喂食的话,它们是不可能活下去的。没办法,澄只好钻进草窠,扒开潮湿的泥土,叼来蚯蚓、地狗子和各式各样的蠕虫,塞进四张嗷嗷待哺的嘴里。
半个月后,四个小宝宝终于睁开眼睛,可以爬动了。可它们仍然虚弱而稚嫩,饿了仍需要妈妈喂食,困了仍要蜷缩在妈妈身体底下睡觉。要是在大爆炸前,小家伙出壳半个月,早就该各自独立谋生了啊。
又过了半个月,小家伙们长大了些,可生活上仍无法自理。
澄当然不知道,它的四个儿女被养了一个月还不能独立生活,这种现象叫“稚态延长”,这是生命进化史上一块重要的里程碑,是生命由低级向高级转换的必由之路。凡“稚态延长”的动物,虽然童年期很脆弱,但长大后头脑更灵活,更能适应环境,进化的速度也更快。
此时此刻,望着眼前四个出壳已一个月却仍要依赖妈妈悉心照料才能活下去的儿女,澄心里充满深深的忧虑。对小家伙们来说,危险指数与成长速度刚好成反比,成长速度越快,危险指数越低;成长速度越慢,危险指数越高。小家伙们生长如此缓慢,在血腥的大林莽里是非常危险的,随时都有可能遭到天敌的袭击。
澄担心的事情果真发生了。
这是一个春光明媚的上午,澄外出觅食五次,好不容易才将四个小家伙喂饱了,小家伙们钻在澄的肚皮底下惬意地打起了瞌睡,身心疲惫的澄也趴在土坑边缘眯起眼睛打盹。就在这时,左前方灌木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澄警觉地抬头望去,透过茂密的枝叶,它看见一只恐爪龙正在距离它和小家伙藏身的孵卵坑约两百米远的灌木丛里穿行。
澄紧张得浑身颤抖,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恐爪龙身长不足三米,在梁龙、雷龙、腕龙、异龙这些恐龙世界的巨无霸面前,只能算是小不点。但别看恐爪龙个头不大,却有着致命的撒手锏——它的脚趾上长有长而锋利的弯指甲,一爪下去就可将猎物开膛剖腹。更可怕的是,恐爪龙的脑袋比一般恐龙要大,大脑与身体的比例远远超过了侏罗纪时代恐龙的平均值,智力发达,反应敏捷,视觉、嗅觉和听觉都很灵敏,用凶狠狡诈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对澄这样的小型爬行动物来说,恐爪龙的危险程度远远超过那些巨无霸恐龙,只要被恐爪龙发现,是很难有机会逃生的。
澄将四个小家伙搂在怀里,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四个小家伙被惊醒了,很快从澄惊悚的目光中感觉到了某种致命的危险正在迫近。它们一声不吭,乖巧地藏匿在澄的肚皮底下,一家子惊恐不安地抱在一起。
那只恐爪龙钻出灌木丛,站在草坪上,抬起脑袋瞭望。
澄稍稍松了口气。它的孵卵坑就在草丛里,正值草木葳蕤的春天,茂盛的青草就像一道绿色屏障,遮挡了恐爪龙的视线。只要它们缩在孵卵坑里不出来,恐爪龙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可它高兴得早了点,恐爪龙环视了一圈,确实什么都没看见,可它抬起脸,耸动鼻吻,做出一副嗅闻状,澄立刻就有一种从万丈悬崖失足摔下去的恐惧感。它晓得,恐爪龙嗅觉灵敏,而它的四个小家伙在这孵卵坑里已生活了一个多月,吃喝拉撒都在这小小的孵卵坑里,毫无疑问,孵卵坑里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气味,对正在寻找猎物的恐爪龙来说,这等于是在发布一条气味广告:
——这里藏着你感兴趣的猎物,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逮到!
澄非常后悔。早知道会这样,它应该在小家伙开始会爬动时,就及时搬家,找一个更隐蔽更干净的窝,或许就可避免眼前这场生存危机了。唉,现在后悔也晚了。
恐爪龙果然闻出了蹊跷,两只眼睛变得贼亮,身体前后跃动,频频举起令所有动物都望而生畏的利爪,进入了捕猎的兴奋状态。
刹那间,澄恐惧得头皮发麻四肢发凉,看来,眼前这场血光之灾是无法避免了。四个小家伙才刚刚学会蹒跚爬动,绝对逃不脱恐爪龙的魔爪,力量对比太悬殊了。它即使有胆量与恐爪龙搏杀,也绝对是以卵击石、飞蛾扑火。
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趁恐爪龙还没发现它,悄悄溜出孵卵坑,钻进茂密的草丛,逃之夭夭。就算恐爪龙听到它逃跑的动静,追赶过来,追到土坑前,看到孵卵坑里有四个细皮嫩肉的小家伙,也会停止追赶而忙着去享用美餐,无暇再来追赶它了。这种用自己亲骨肉做挡箭牌的办法,在一亿多年以后的人类看来,无疑是一种有悖道德伦理的残忍行为,但在一亿多年前冷血爬行动物占统治地位的侏罗纪时代,却是一种很常见的减轻灾祸造成损失的好办法。
明摆着的,全家一起胜利大逃亡是不可能的,倘若它坚守在孵卵坑里,结果只能是一家老小全部沦为恐爪龙的美食。它的死绝不可能换来四个小家伙的生,死也是白死,无非是一种殉葬而已。这其实是一道并不复杂的选择题,要么一家五口统统被恐爪龙吃掉,要么它抛弃四个小家伙自己逃命。要是澄没有因大爆炸从冷血动物变成了温血动物,要是澄没有经历含辛茹苦的抱窝和育雏,它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逃命的。动物没有道德伦理,动物只有生存利益,能让自己活下去是最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它还年轻,只要它能平安脱险,相信不久的将来,它还能孵出一窝活泼可爱的小宝宝。何必要殉葬,何必要陪着送死?
澄确实打算开溜了,可它无法迈动四肢,腿沉重得就像是用石头雕成的。一种更为强大的情感力量压制了它想弃窝溜逃的企图。过去它也曾产过卵,却从未有过与小家伙们如此难分难舍的情感粘连。过去它产卵,无非是出于传宗接代的需要,复制自己的基因,完成繁衍的本能,谈不上有太多的感情。眼下这四个小家伙,不仅仅是从它肚子里掉下来的四枚卵,而且是它整整三十五个日夜用火热胸膛孵化出来的,更是它一个多月来一口一口嘴对嘴渡食喂大的,是它心血的凝结,是它灵魂的延伸,是它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抛弃它们,就等于是抛弃自己的生命。不不,比抛弃自己的生命还要痛苦。一想到它们即将被可恶的恐爪龙撕碎吞食,澄的心就像被撕裂般疼痛。它有一种感觉,看着四个小家伙遇害,比它自己罹难更让它难受一千倍。只要有一线希望,它绝不会听任恐爪龙将它的心肝宝贝吞进肚去。它一定要救它们,哪怕为此牺牲自己,它也在所不惜。澄坚定地想。
恐爪龙迈动矫健的步伐,向发出气味的孵卵坑小跑而来。
澄紧张地思索着能让四个小家伙绝处逢生的办法,可越急越见鬼,脑子像团乱麻,根本就想不出能让它的心肝宝贝化险为夷的好办法来。就在这时,左前方灌木丛里传来哗啦一声响,枝叶摇曳,似乎有什么东西看见恐爪龙逼近而在仓皇逃窜。恐爪龙听见动静了,扭头驻足观望,似有改变行进路线的意思。遗憾的是,灌木丛里的声音突然就消失了,恐爪龙犹豫了一下,又将注意力收回到散发气味的孵卵坑上来。这一段小小的插曲,似乎像把无形的钥匙,开启了澄心中的智慧门,犹如电光火石,照亮了它混沌的脑子,一个伟大的灵感诞生了!
恐爪龙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澄倏地蹿出孵卵坑,却不是往茂密的草丛钻,而是迎着恐爪龙奔去。它一面跑,还一面用身体撞击灌木,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离开孵卵坑二三十米后,澄一个急转弯,朝与孵卵坑相反的方向跑去,还故意发出嗷嗷的叫声,吸引恐爪龙前去追撵。
在这颗蔚蓝色的星球上,自从有了生命,还是头一次发生在幼兽遭遇危险时,母兽不顾自己安危将敌害引开的事例。这一经典动作,成为许许多多动物的样板行为,光耀千秋万代,历经亿年而绵延不绝,至今仍在大林莽不断上演,谱写了一曲曲感人肺腑的母爱颂歌。
恐爪龙改变了方向,兴奋地吼叫着朝澄追去。
这是一场生死赛跑,澄身长只及恐爪龙的一半,虽竭尽全力奔跑,但速度仍比不上恐爪龙。双方的距离很快缩短,只差两三步,恐爪龙恐怖的爪子就要落到澄的身上了。
澄已不抱活下去的希望,它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尽自己所能,将恐爪龙引离孵卵坑远一点、再远一点,让小家伙们离死神远一点、再远一点。
又跑出十几米远,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了。澄感觉到耳边一阵风响,背上有一种被利刃剖开的剧痛,它拼命蹦跶,挣脱恐爪龙的魔爪,咬牙继续往前奔。它明白这是垂死挣扎,顶多还有一两秒时间,恐爪龙的爪子就会无情地将它撕碎,它必死无疑。可只要还有一口气,哪怕只能再往前跑一步,它也会坚持跑完这一步的。多往前跑一步,四个小家伙就多一份存活下去的希望。
一亿多年前的辽西地区终于出现了这一幅令人触目惊心的图景:恐爪龙那根长达十三厘米的指爪,穿透澄的脖子,将澄悬空吊了起来,一汪热血喷涌而出。澄那两只忧伤的眼睛留恋地凝望着孵卵坑,四个小家伙那么弱小,它死了,它们能活下来吗?
d.爱情擂台赛
在血腥的生存竞争中,屼渐渐长大,已到了婚配年龄。在动物界,配偶的选择权通常掌握在雌性手里,冷血动物的婚配模式大致是这样的:雄性与雌性在山林中相遇,雄性努力展示自己强壮的身体,积极主动地进行追求,雌性如果觉得满意,就为对方敞开爱的心扉。在一亿多年前的侏罗纪,冷血雌性动物的择偶标准只有一条,那就是强壮。每个雌性都本能地懂得这一点:只有与最强壮者交配,生下来的后代才有可能是最强壮的,才能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获得更多的生存机会。
性选择是生命进化的推动器。
生命的发展就这样一代胜过一代。
比起其他同类雌性来,屼挑选配偶的眼光更挑剔。童年苦难的经历,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的恐怖遭遇,更让它坚定这样的信念:一定要让自己的后代比自己更强壮、更凶悍、更具竞争力!
要达到这样的目的,就必须优中择优,挑选最出类拔萃的雄性。
最好的办法,就是搭建一个婚配擂台,举办一场惊心动魄的求婚擂台赛,这样才能确保婚配的质量。
第一个登场的是炜(wěi)。炜很年轻,颈部两侧有两条水红色斑纹,眼神活泼而明亮,算得上是个阳光男孩,浪漫而多情。它用舌头舔吻屼的脖颈,急不可耐地想做新郎。屼态度暧昧地巧妙周旋,炜急吼吼地冲过来,屼敏捷地转身躲避;炜气咻咻地退却,屼又含情脉脉地靠拢去,既不让炜得逞,也不让炜绝望,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屼巧妙周旋的同时,也站在阿莫错山脚下那条清澈的钦瑙伦河旁,迎风而立,抖动身体,将自己的气味连同明媚的春光一起播散开去,好比送出了一封封用气味书写的擂台赛邀请函。
很快,灼就兴冲冲地赶来了。灼是一个成熟的雄性,四肢粗壮,身材比炜大了一圈,脖颈有好几圈皱褶,橄榄色的背部微微隆起,就像穿着一件软甲。
异性相吸,同性相斥。炜和灼虎视眈眈地对峙着。
屼向炜抛媚眼,也向灼送秋波,那是在告诉它们:
——你们一个有青春美,一个有成熟美,我为难死了,真不知该选谁才好。
雄性都巴不得独享爱情这杯美酒,一场血腥的搏杀在所难免。
炜虽然外表俊美,但中看不中用,仅仅两个回合,肩胛就被咬破,尾巴也被咬断,它哀嚎一声落荒而逃,碧绿的草地上洒落一串冷凝的血滴。
屼本来还对炜抱有几分好感,刹那间所有的好感烟消云散。如此不堪一击,当然没资格做它的白马王子。在弱肉强食的大自然里,强悍的体魄远比俊美的容颜有价值得多,屼的感情理所当然倾向强悍。
灼得意地摇动尾巴,炫耀自己的胜利,趾高气扬地向屼靠近,迫不及待想做新郎了。
屼再次巧妙避闪。它要的不是一胜一负的结果,它要的是优中择优、强中选强。它继续迎风而立,抖动身体,将自己的气味连同明媚的春光一起播散开去,送出一封封用气味书写的擂台赛邀请函。
又有四个雄性受异性气味的诱惑,相继来到钦瑙伦河旁,参与这场爱情的角逐。灼不愧是久经考验的成熟雄性,凭借那副锋利的牙齿,一一将角逐者咬败,使它们负伤而逃。一连串的胜利,让灼变得更加骄横,粗鲁地朝屼发出啸叫,催促屼接受交配,就好像胜利的一方理所当然要获取战利品一样。
按理说,灼一连战胜了五个竞争对手,屼应该为灼敞开爱的心扉了。有五个失败者垫底,爱情擂台赛似乎可以圆满谢幕了。可屼仍犹豫着要不要委身于灼。用一般标准来衡量,灼成熟老练、勇猛善战,算得上是个优秀雄性了。可屼将灼与自己心目中理想的白马王子比较,似乎仍有不小的差距。再者,虽然灼咬败了五个竞争对手,虽然五个倒霉鬼都负了伤,虽然钦瑙伦河旁碧绿的草地上洒落了一串串冷凝的血滴,但似乎并没有出现令屼期待的壮丽辉煌的场面,也远未达到惊心动魄的效果。
屼心有不甘,仍与灼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
一晃又几天过去了,春天已接近尾声,按生物钟的指引,屼体内澎湃的春情也快速退潮,再耽搁下去,这一茬繁殖期就要白白错过了。可它抱定一个原则,宁缺毋滥,宁可错过春天这个浪漫的季节,也一定要等到自己心仪的配偶出现。
屼非凡的耐心终于等来了奇迹。
那天黄昏,燎(liáo)踏着夕阳的余晖出现了。燎称得上是种群中的佼佼者,屼还是头一次看见身材如此魁伟的同类雄性。灼在同类中已经算是身材高大的了,但站在燎面前,却像个还没发育成熟的小弟弟一样。燎绝对称得上是同类中的巨人,不仅体魄健硕,背部还长着厚厚一层铠甲。屼背上的那层铠甲在同类中已经算是厚韧的了,但燎背部的铠甲更为厚韧坚硬,还泛动着一层金属的光泽。燎目光凶悍而坚毅,嘴腔里犬牙交错,锋利的牙齿闪烁寒光。特别让屼满意的是,燎身体左侧有三道长达三十厘米的伤疤。在弱肉强食的丛林里,雄性身上的伤疤,是成功者的标志和勇敢者的凭证。
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瞬间爆发。
灼出于保卫爱情的雄性自尊,表现得非常顽强,即使被咬得遍体鳞伤,仍不肯退却,但在靠实力生存的丛林里,光有勇敢是远远不够的,它们之间的力量对比太悬殊了,燎始终占着上风。灼的两条后腿都断了,在草地上艰难扭动,仍频频朝燎噬咬,可惜的是,十次噬咬九次都咬空了,偶尔有一次咬到燎,也咬在它厚韧的背甲上,对燎造不成任何伤害。它俩又互相扑咬了几次,燎绕到灼身后,用尖利的犬牙叼住灼的后背,用强有力的前爪踩住灼的尾巴,猛甩脖子,咝的一声,灼整个背部都被撕开了,就像脱掉了一件背心,血从白色的脊椎骨间漫流开来……
火红的夕阳,冷凝的血液,钦瑙伦河旁碧绿的草地上铺了一层凄艳的红、恐怖的红、辉煌的红。
灼死了,却仍圆瞪着双眼,保持着欲扑欲咬的姿势。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既是失败者的墓碑,更是胜利者的丰碑。
屼自始至终都在一旁观战,灼惨遭不幸,并未使屼产生任何伤感。灼不够强大,失败是必然结果,汰劣留良,那是永恒不变的规律。望着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灼,屼身心感到极大的满足。用生命作赌注,爱情擂台更显得壮丽辉煌。燎高大魁伟、凶残狠毒、不可一世,正是它梦寐以求的理想配偶。没等燎爬过来,屼就迎了上去。向强者投怀送抱,屼并没觉得有什么委屈。它与最优秀的雄性交配,必将产下最优秀的后代,它沉浸在理想已经实现的巨大喜悦中。
屼不知道的是,它所创建的爱情擂台,将世世代代沿袭下去。一亿多年后的今天,荒原丛林中仍不断上演着类似用鲜血和生命作代价的爱情擂台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