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让洛长歌夜幕降临之前找到一处山洞。
“走了这么久,应该算是安全了,就在这休息吧。”
山洞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头,没有野兽行动过的痕迹,角落里有些落了灰的干草和木柴,应该是以前在洞中休息的猎户留下的。
既然有柴火,应该也有点火的工具。洛长歌把人沿着石壁放下,趁着落日的余晖还能落进洞中,她一番摸索,果然在一处石缝中找到了打火石,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点起火堆。
洛长歌抓紧时间生了火,天边最后的光明也被夜幕吞噬。好在火堆里的木头已经开始燃烧,不算旺,也勉强能照亮这一方天地。
身边有光,有人,她总算心安几分,只是这人,怎么还不醒?
洛长歌伸手撩开对方脸上覆着的头发,露出下面的脸,面上有些血污,不多,仍然能看出这是一张苍白的男人面孔。
“咦?”洛长歌拿起对方外袍的袖子擦拭,逐渐露出完整的精致面孔。
不是错觉,越看越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洛长歌仔细搜索脑海中的记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我去?!那个掐我脖子的刺客!”牙根有点痒。
洛长歌凑近就想打他报那掐脖子之仇,却见对方被头发盖住的胸口处似乎有血迹渗出,已经将前襟濡湿,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吓得她屏住呼吸,收了手。先前只顾着逃命,倒是没注意这人伤的这么严重。
“胸口怎么流血了!”纵使四下无人,当事人也是个昏迷无知觉的,洛长歌仍止不住有些心虚:“我可没打到你啊……死了别找我!”
洛长歌看那胸前一片血呼呼的且没有止住的趋势,头皮有点发麻,“呐,苍天作证,这不关我事啊,大不了他要是醒了我就带他去看医生。”
不知道古代看医抓药贵不贵,洛长歌下意识去掏钱,却摸到一个硬鼓鼓的的凸起。
药!
“对!我有药!”
洛长歌一拍额头,险些忘了。拿出经过认证效果很好的金疮药,撸起袖子就伸手扒白衣男子衣服,却突然顿住了。
呃,忘了古代人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很看重这些。可是,人命关天,我也不是这里的人……
管不了那么多了,洛长歌晃了晃脑袋,嘟哝道:“算了,我这是为了救你,你不要想太多啊......”
洛长歌把他胸前的头发拨到一旁,三两下把左边的上衣半褪下。露出血糊糊的伤口,还在流血,不知道是不是那两个人干的。
“这么严重!这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虽然她用的时候效果不错,可那只是轻微擦伤。白衣男子这伤口很深,血肉外翻,还在渗血血。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对方伤势严重,也没有消毒的酒精,连热水都没有,洛长歌更不敢省药,轻轻地沿着伤口均匀涂抹。没有纱布没有绷带,洛长歌扯着还算干净的中裙下摆,用力一撕,结果……
纹丝不动!
洛长歌:是皇宫的布料质量太好,还是电视剧骗我?!
还好山洞中不缺尖锐的石子,总算撕下来了。洛长歌手法生疏地给白衣男子包扎好,弄得自己衣服上都是血,“你可千万别死了,我可不想和死人待在一起。”
处理好这一切,洛长歌已是累极,旁边有个昏迷不醒的重伤之人她也不敢睡,就怕一个不注意对方死了。她胆子不小,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是荒山野岭的山洞里,需要个伴儿。想想无知无觉的和一个死人同处一室的恐怖她就不得不小心,而且这人是土著,若是能醒说不定可以她出去。
这人闯皇宫跟进自家园子似的,可见身手不一般,也不知那些人为何要杀他?竟然伤得这么重,转而想到自己的无妄之灾。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紧张了,也许并没有人要害我?”
不知过了多久,洛长歌过去蹲下查看男子的伤口,血已经渐渐止住了,洛长歌的心放下一半,轻轻将他的衣物合上,指尖不慎触到滚烫的胸膛,她惊觉不妙,抬手在对方额头一探,果然发烧了。
“糟了!”山洞里什么都没有,连物理降温都做不到,很容易要命的,若是烧傻了就更惨了。虽是萍水相逢,洛长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同情,她看了看眼前的男子,明明在发烧,面色却依旧苍白,脸上一点血色也无,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看着与死人无意。
夜幕已经彻底降临。山洞外一片漆黑,洛长歌皱了皱眉,心中犹豫,很快她坚定地站了起来,从火堆里抽出烧的最旺的木头,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见,“我去弄点水来,你可别被野兽叼走了。”
她记得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附近有条小溪流,溪水清澈,疾步走几分钟就到了,洛长歌先了手,然后摘了两张张宽大的叶子折成杯子形状,盛满了水准备带回去。最后,又从裙摆上撕了几圈布料,在溪水中洗干净后叠好之后又浸了水搭在胳膊上。
洛长歌起身,将火把夹在胳肢窝里,双手捧着水杯返回,没走出多远就听见隐约的“嗷呜”声。
!!!
这是有狼啊?!而且声音能传过来,离得应该不是很远。野狼啊,要死了要死了!洛长歌抬腿就跑,跌跌撞撞的,火把摇摇晃晃,那一点火光很快就被封吹灭了。
怎么就能这么惨啊!想想今日的遭遇,此刻的处境,洛长歌眼睛酸涩,都快哭了。一路小跑回到山洞,这里好歹有个同类。
那人还是那样躺在那里,火光映照下能看到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狼嚎声也听不见了,洛长歌心下大定,低头一看杯中水都洒了一半,“对不起啊,外面有狼嚎,我,我有点害怕。”
自然没人回应她,洛长歌蹲下身,一手捏住对方下巴迫使他张嘴,扶着白衣男子喂他喝水,
闭眼昏睡的男子微微蹙眉,好歹是咽下去了。
“很难受吧。”洛长歌将剩下的干草抖干净了均匀铺在地上,然后将人放上去平躺着,这样有利于血液循环,也比直接睡地上舒服点,她把湿掉的衣料叠好放在男子的额头,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洛长歌叹了口气,突然发现自己挺没用的。
夜幕笼罩世间,星星也睡去,万籁俱寂,洛长歌暖呼呼的手撑着下巴,看着一旁模糊的面容渐渐出神,喃喃道:“长得这么好看,跟个白面书生似的,做什么想不开去做刺客?”
“没想到会再见,还是这种情景,这次你不会再杀我了吧?怎么说咱俩这也算相依为命了。”
“快点好起来吧,大晚上,挺吓人的……”
洛长撑着眼皮往火堆里加了柴火,走到一块大石头处靠着坐下,那家伙这一昏迷倒是省心,都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外面有不知来历的坏人…还有野狼…真是…...
她无声地打了个哈欠,今天太惊险了,稍稍放松,困意便涌上来,眼皮越来越沉,她实在撑不住了,合上双眼,睡着了。
……
黑暗中,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几不可闻,一直昏迷的男子睁开双眼,目光精准地落在角落里传来呼吸声的地方,他微微皱眉:吵死了。
低头看到身上乱七八糟的包扎,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这是……被她救了?她怎么这么狼狈?啧……”
……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洛长歌捏捏胳膊揉揉腰:“哎!靠着石头睡觉真难受……”
洞中突然响起一声短促的笑声:“呵,难受你还那么能睡,你现在的样子和乞丐也没差了。”
洛长歌揉着眼睛惊喜地转身:“你醒了?!”
看他醒过来洛长歌挺高兴的,然而很快意识到刚才他说的话,顿时没好气想怼回去,“你......”,视线触及对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以及胸前的血迹,又歇了火。
“你怎么样?”昨日里伤的那么重,又发烧,现在虽然醒了,洛长歌还是不太放心,可这人先前说话不好听,她也没好气道:“没烧成傻子吧,烧退了吗?”
明月星背靠石壁,慵懒地坐在一堆干草上,斜眼瞥了她一眼,“小伤,死不了。”
“什么嘛,昏迷这么久,还小伤……”洛长歌才不信,那伤口她可是亲眼看见的又深又长,血肉模糊的。
对方却不做解释,只对洛长歌道:“你出去一下。”
洛长歌:“为什么?”
明月星:“我要脱衣服,你在我身上包扎的东西太难看了,我要处理一下。”
听着怎么都有些嫌弃,洛长歌气闷,能救命不就行了,你还嫌我包的丑?!一时忘了对方杀人时给她带来的惊吓的恐惧,故意抬杠,“我不!”
明月星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还是你昨夜没看够,想留下继续看?”
笃定洛长歌觊觎他美色的样子。
洛长歌脸刷的一下就红了。靠!她是那种人吗?
不是!
洛长歌在在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个小纸包,剩下不多的药都在里面了,一把扔到明月星怀里,“自己上药!”
出了山洞,空气清新,微风徐徐,空气有几分湿润,洛长歌却完全没心情欣赏。
走到小溪边,又想起来那人的嘲讽,洛长歌临水照了照,确实挺狼狈——外裳上沾了不少血污,中裙被她撕得参差不齐,配上蓬头垢面,活像个疯婆子。
洛长歌用溪水洗了脸,拆了发髻,以手指理顺。她不会梳复杂的发髻,便把长发编成一股辫子垂在肩侧,勉强能看就是了。
好歹不那么难看了,估摸着那边也该处理好了。洛长歌喝了水,仍旧折了叶杯盛水,这才悠悠走回山洞。
明月星还是那副姿态坐在那儿,洛长歌走近,把水递给他。
明月星接过水却没喝,反而问道:“为何救我?你可知我是谁?”
洛长歌在他对面的石块上坐下,轻松道:“知道啊,你叫…明月星吧,是吧?我听见之前那两个人是这么叫你的。”
明月星一愣,惊讶不加掩饰,语调微微上扬:“知道我是谁还敢救我,为什么?”
洛长歌奇怪地看他一眼,“什么为什么?那地方就你还有气儿,不救你救谁?你虽然是杀了人,可也是为了自保。”就是法治社会还有无限防卫权呢。
明月星看着她当真一无所知的模样,“原来如此,看来你还不知道。”
洛长歌疑惑道:“什么?”
明月星却不解释,只轻笑,然后他意味不明的说:“救我,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