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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对于三百年前的天地灵灾以及之后的妖族入侵,欧阳应龙实在是记忆犹新。

三百年多前,千机霸主陨落,那时候的欧阳应龙才刚刚筑基成功,作为被解放的一方从霸主军势的徭役中解脱出来。那时候的九州还没像现在一般地全民修仙,而欧阳应龙则被当时的霸主军势收编,作为低阶/低战力的修士安排在不同的要塞之中与凡人一起修筑/维护这些拔地而起的庞然大物,那时候的日子过得虽苦虽累,但和凡人一起耕耘的他知道,这是为人族的兴旺繁荣打下根基,这些要塞就是人族立足九州千载万事的根本。

然而让他困惑不解的是,已经一统九州并且一路扩展版图,本该是带领人族艰苦奋斗走上兴旺的千机霸主,却被那些原本与她一起攻克妖族,改变着整个人族命运的伙伴纷纷背叛,最后甚至因被群起讨伐而最终陨落。

欧阳应龙当然不明白这一切为何发生,但他却很清楚,之后的天地灵灾以及那场灾难的爆发,那大概就是对于人族愚蠢行为的报复,是天谴,就连上天也无法原谅人族的背叛行径。

犹如草原上的野火一般迅速燃遍整个九州的存亡大战发生的时候,欧阳应龙已经到了筑基中期的修行境界,原本所属的那名不经传的所谓正派仙宗,也在妖族入侵之中消亡,而长期战斗在一线的欧阳应龙却不悲不喜,只是将自己沉浸在无尽的杀戮之中,尽将心中的波澜按压在无尽的血海深处。

只是不久之后,这一道心魔还是趁虚而入,在一场战斗之中乘虚而入,反噬受了重伤欧阳应龙的元神。

“年轻人,老夫十分明白你内心的挣扎,这心魔以及煞气呢,其实也是你灵魂的一部分,你需要做的,不是否定他们,更不是要抗拒他们。”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倒在地上挣扎不已的欧阳应龙耳中。

“直面你心中的黑暗吧,将你的煞气凝练起来,修入法体,你将得到更强的神通!”

那一天,欧阳应龙进入魔道,成为了血影宗的一名魔修。

放在以前,那些战争带来的伤害深深地印入欧阳应龙脑海的最深处。每当他看到被战火所摧毁的农田、城镇,荒野中尸横遍野的时候,每当门派组织低阶弟子们下山门救济受难百姓的时候,每当门派传来师门长辈壮烈牺牲的消息的时候,欧阳应龙总是心里五味杂陈,悲伤不自胜。

然而修入魔道,欧阳应龙却感到盘踞脑海深处的疑云一扫而空,心中清澈明净,一切都是这么的清晰明了。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多么愚蠢的战争啊!

想当初,明明无上的千机霸主统一九州的时候,九州的实力何其强大;明明让九州的百姓终于摆脱延绵多年的战火,得以幸福安康地生活那是何其的幸福;九州大地才刚刚得以喘息,能够重新集中精力去面对真正的敌人,那是何其的让九州百姓热血沸腾。

当初就是怀揣着这般热情,作为一名刚摸到了些门道的欧阳应龙才会选择贡献自身护阴凡人,想要通过修行拯救九州苍生,画白才选择了加入师门,成为一名修士。

然而一切完结得如此的突然、如此地愚不可及。

统一的九州大地土崩瓦解,九州的百姓、九州的众生分崩离析,强盛的九州犹如夕阳西下,在最后一束阳光染红整片天空之后,九州便从此陷入了无限的黑暗。

欧阳应龙相信,这一切本不该是这样的,既然大道已经被一帮愚昧之人所劫持,那自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改变这一切。

欧阳应龙呀欧阳应龙,你总算等到了今天啦!!这是一个狂喜的男人发自内心的呐喊。

欧阳应龙潜伏于安广县内已经快十年的光阴,也就是这种位于前线附近的城市之中,才方便他这样修为不高的魔修悄无声息地收集陨落于战斗之中的阴魂鬼魄,以及修士妖族的尸身。

偶尔遇到江心要塞战事告急时出手帮一下忙倒,这倒也不耽误修行,也让自己修行的功法能够尽情锻炼并且施展一番。

原则上自从妖族入侵之后,人族各仙宗便不得不放下往日的分歧以及仇怨,顺带统合各地散修以及那些宗门消亡的流散修士,成立万仙盟,以统一管理修仙届的大小事务,以及边防战事,无论正邪还是中立,皆联合了起来,往万仙盟分派宗内长老,共管这关乎人族存亡的庞大联盟。

倾巢之中安有完卵,九州中的各种魔修邪修鬼修之流也自觉地承担起了责任,与正派达成和解,暂时地规范了自己宗派的行为,起码不要给已经风雨飘摇的人族雪上加霜,这些被统称为魔道的宗门在一定程度之上也算得上自觉执行。

尽管欧阳应龙对人族这后知后觉的所谓的万仙盟是嗤之以鼻,也懒得去听从万仙盟的号召真的去驻防又或是从事什么后勤工作,反正呀像他这样的魔修,只要不去杀人夺宝为祸人族,万仙盟一般便也会对他们的消极配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何况是欧阳应龙这种心里还隐隐有一团热血,还会出手帮忙的修士,这些修士大多都是想要遵守规矩不伤害人族,才瞧准了那些原本就有阴魂聚集的地方。

而各个对抗妖族的前线之地自然是这些邪道修士的首选之地,欧阳应龙也只是这些样的修士中平凡的一员。

只是让欧阳应龙没想到,本该平平无奇潜伏修行,竟让他在极其偶然的机缘之下遇到这样的好事,遇到了那个他心中唯一奉承的主。

修习魔道邪法是一回事,信仰那个几百年前被公认为人族之敌的千机霸主,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虽然信仰千机霸主在各宗门之中似乎都隐约存在一二,但这却是甚至比各宗门中的别门探子都要更为隐秘的秘密。

作为一名魔修隐秘多年的习性,在安广县潜伏的他明面上只是个晓得些许制符炼器的白面书生,并使用着魔道收敛灵气的功法伪装成了一名仅仅筑基初期的还俗凡人。

暗地里他的所作所为刚才也都已经说了有七八分了,他以为自己藏得那个天衣无缝,然而其实驻扎在江心要塞的那些高阶修士早就把他们的情况基本都悄然调查了个大概,在判断他们基本无害之后自然呐,几乎放任他们在此修行了。

毕竟对于驻城防御的修士而言,这些地方阴魂聚集煞气过重也是个可大可小的问题,放任这些邪道魔修在这里修行,反而能为他们解决这些问题,可以说适合双赢之局。

欧阳应龙就在这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摆弄着他那点小聪明小手段,在广安县轰隆巨响响起的时候便用最快的速度遁入土中潜藏起来,并使用着他还算用起来得心应手的土遁术接近了那个事发地点一探究竟。

只是当他亲眼瞧见了那个从天而降的蓝衣少女的模样的时候,他仿佛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难道真的会有此等天大的好事从天而降吗!

不过就在他喜不自胜的下一个瞬间,体内的灵力竟不自控地从体内狂涌而出,就连他都还没察觉到是怎么一回事前,欧阳应龙便双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身体失去灵气加持同时又因为土遁术而埋藏在地底之下,体内氧气逐渐耗尽的欧阳应龙真的差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就陨落于此了。

出于求生的本能,在那危机时刻挣扎求存的元神却无法使唤灵气尽失的身体,而另一个本能也告诉他,试图元神出体来求生的话,似乎只会让他消失得更快上一些而已。

就在这种无限绝望的时候,头顶上竟有一股强大而且精纯至极的灵气铺天盖地而来!而他挣扎求存着的元神竟在机缘巧合之下竟咕噜噜地,冲忙为身体补充了不少灵气!这种做法自然是不可取的,而且肯定要让他折损些许修为,但起码的,欧阳应龙就此摆脱了那个让他命悬一线的困境。

后来仿佛重生过来了一般的他才勉强明白了一二,自己晕倒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那位大人的降临所致了,对照自己所修习的魔道功法,欧阳应龙竟能将个中因果猜出来个七八分,只是他不清楚这位大人到底是使用了什么法术,或者说到底是算复活还是别的什么玄奥机缘,反正这位大人肯定是因为降临之后存在之力缺失,才会使出这样自己闻所未闻的强大神通,将附近天地的灵气都一吸而尽!

而当他发现跟自己一样倒地的凡人修士竟全都还留有一丝气息的时候,欧阳应龙便就更加肯定这位大人的身份!那份强大,那份无情,但又同时慈悲为怀的那位大人!

而救了自己一命、自己所匆忙吸收的那些硬生生出现在灵绝空间之中的灵气,竟是与那位大人对峙中的一僧一道为求突破灵绝空间而带到地面上来的!

欧阳应龙心里自然是一阵骇然!两名元婴级别的修士同时降临并且摆出一副准备全力一战的姿态,两人强大的灵压以及稠密得如同浆糊一般的杀气扑面而来,轰鸣声延绵不绝十分的骇人!就连四周的空气都为之而嗡嗡颤抖了起来!

那个周身电芒大放、散发出来夺目的蓝光的道人就自不用说了,只见缠绕在他身上的电芒噼啪作响,击向身边的一切,估计仅仅只是接近其身旁,欧阳应龙就连抵挡这些蓝芒也是无从说起的事情!

而站在后方的黑袍头陀更是犀利,虽然他并未像那蓝芒大放的道人一般地气势逼人,不过见他嘴唇上喃喃不已的样子,只怕这个在灵绝空间之中活生生地硬开辟出来的结界便是这位头陀所为!这结界神通如此精纯,竟能抵抗让所有的修仙者闻之色变的灵绝空间,欧阳应龙不由得为这些大神通之人啧啧称奇。

趁着四下无人能够留意到自己这边,欧阳应龙连忙毫不犹豫地使用魔道功法炼化了附近两名晕倒的凡人的元神以及体内精血,将炼化出来的精魂血丹一口吞下,体内的灵气才真正地稍稍稳固了下来。

也幸亏那位大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过于强大,更是胜似心魔一般地太过于深入人心了,自己的小动作竟未引起那两名元婴老怪物的察觉!正当他准备溜到袈裟之外更大手大脚地去收集点灵气的时候,埋藏泥土之中的身型悄然一动,却立马惊觉这灵绝空间的厉害,似乎不是自己这等修士能够自由活动的,贸然出去反而可能有危险!仔细思量之下身型不由得退了回来,静静躲在一角等待时机。

那位大人到底还是人族作为顶尖的存在,虽然明显的因降临时间还短,依然有些元神不稳定的样子,但两个区区元婴修士对她根本难以构成哪怕只是一丝的危害!甚至不消一阵子的功夫便已经击杀了那一个连自己都知道的有名剑修、电光一刹之间就是连他的元婴都来不及逃跑!

自己能亲身为那位大人服务的机会瞬息而至,这可是就连那位大人陨落之前都从未有过,甚至是欧阳应龙不敢奢求的梦想!现在的他怎么可能错失这样的机会!

也管不着修为上的差距,也不管那惊世骇俗的灵绝空间,洛颖大人再临九州的消息一定要在她状态万全之前封锁下来!

没作多想,欧阳应龙便箭也一般地朝着灵绝空间,冲着那刀飞遁而去的金色人影一头扎了过去。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灵绝空间之中使用最简单而且自己最得心应手的土遁,竟已将他剩余的那点灵力花去了十有八九;

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元婴期的黑袍头陀的情况竟更不如他!灵绝空间之中胡乱全力地猛催灵气的他,竟已经是一副就连元神都受伤不浅的落魄样子,两眼失神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表情甚至恐慌!

当黑袍头陀仿佛伸手要狠狠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撲往欧阳应龙身上的时候,欧阳应龙的本命法宝——一截晶莹透亮、泛着淡淡的乳白色光芒的一根拇指一般粗细、弯曲细长的骨刺,就已经深深地扎了黑袍头陀的体内。

伤口虽深但却并不致命,只是骨刺空隙之中所蕴藏着的,欧阳应龙所凝练的毒液便已悄无声息地注入到了这名元婴修士的法体之内。

话说这欧阳应龙的骨刺貌不惊人,乃是一根从某只妖族驱使的高级妖兽身上拔来;那只貌如巨型猿猴的妖兽长得凶猛异常,身长六米,身周数具修士残缺不全的遗体更能说明这只妖兽生前之凶猛!

本只想在打扫战场时收集点阴魂煞气,顺带淘些遗落的宝贝,却没发现自己的注意力竟全被这妖兽遗体吸引了过去,而这妖兽的尾巴,足有七八米长,尾巴尖端处的细长骨刺竟被这只高级妖兽炼成了一截灵气充沛的法骨,残留在上面让人不寒而栗的煞气更是能够说明死在这跟骨刺猛攻之下的冤魂那个不计其数!

而在这跟骨刺之中,欧阳应龙更是凝聚成了三种奇毒,这次使用的奇毒只要侵入到神识受损之人的体内,便可渗透进其神识之内,让其神识麻痹一时无法施法。

若是在寻常时候,欧阳应龙的这一击可以说绝对不可能得手,就算侥幸得手,他那仅仅结丹中期修炼出来的法宝骨刺,也大多无法伤到黑袍头陀经过佛门功法强化的肉身分毫,因此哪怕他所凝练的这毒液诡异异常凶险之极,就是在平常的斗争之中,欧阳应龙的这些奇毒从来都是难以向同阶层的敌人施展出来的,更不用说像如今一般,竟犹如奇迹一般地让他制服一名元婴期的修士了。

只是可怜了这黑袍头陀,而若不是他受了惊吓,竟不加思考地在灵绝空间之中强催体内灵力,哪怕稍微再谨慎一点地使用遁术逃走,他也不会因为灵气亏空进而造成如此严重的元神损伤,他也更不至于着了个结丹期小辈的道,被欧阳应龙的奇毒侵体;以至于他的元神损伤如此之严重,让这名元婴修士居然对这些他原本从不放在眼里的毒,几乎是毫无反抗地长驱直入,令他几乎灵智尽丧,变成这么一具任由小辈鱼肉的躯壳。

那只是欧阳应龙脑子发热不计后果所击出的一刺,再此之前他是根本无法预测这一击祭出到底会有怎样的结果,毕竟以自己结丹期的修为,他这样的行动,全凭心中对那位大人的一腔热血。

结果呢?欧阳应龙显然是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骨刺,以及沾染在上面赤红色的血迹。

啪的一声闷响,黑袍头陀的躯体倒落在地,沉沉地落了在他的脚边。

沉默之后,去而代之的便是一阵狂喜,不过马上地,灵绝空间之中稀薄的灵气似乎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人也居然因此而冷静了下来。

看着地上的躯体他心想,以自己现在的结丹修为,显然是没办法充分地利用好这些元婴级别的“材料”的,对于此事欧阳应龙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因此,欧阳应龙也来不及继续考虑应该怎么好好利用这次收获的法体以及元婴,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当然是要向那一位大人倾诉自己的爱慕以及思念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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