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山风。
老天终于用行动迎来了它该有的寒冬。
天虽总不从人愿,但很多时候,天也不负世人的众望。
一片叶子,混在白雪与山风之中飞舞。
它似乎不知该飘向何处,又似乎已知该飘向何处。
它从不挑选来处,也从不挑选去处。
该来的来,该去的去。
孤寂中的洒脱。
山风不威、也不怒,所以叶子缓缓降落。
当叶子触及到沙土的那一刻,它是旋转的,它的一端在松软的沙土上轻轻地划过,划出了微妙的痕迹。
它在写着它那不是历史的历史。
它来了去了,最后剩下的,依旧只有那一处沙土凝成的舞台。
舞已逝,台仍在。
落寞与安详。
于是,大地山川之间忽然又多了一个不起眼的符号。
这符号甚至无人知晓。
这些,在有些人看来,太冷,太凋零,太现实。
因为叶子太悲凉,就如冬天一样悲凉。
可这些,在另外一些人看来,却很美,很梦幻,也很有情调。
因为天地间的诗篇有时候就很需要叶子来谱写。
树写树的一生,叶子写叶子的一生。
树不留叶,叶不恋树。
所以世间才有叶子,单独的叶子。
在时间的长河中,叶子的一生从来都很短暂,但它能千秋万代。
在凡尘与俗世中,叶子的归途是萧索,但它也曾经在绿色中有过无限的激情。
仿佛,世界无它也一样,世界有它也一样。
但世界却偏偏必须有它。
白雪中的影,山风中的人。
易寒宇。
一个同样在青莲宗里毫不起眼的角色,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
但现在,青莲宗就偏偏必须有他。
未来,总是很难说得清楚的。
谁也说不清楚。
山水男儿,长衫衣袖。
他就站在那片叶子的远处。
叶子的孤单,仿佛就是他的孤单,叶子的成就,仿佛就是他的成就。
一切无人知,一切已在发生。
山与水,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缩影。
那缩影令人很陶醉,很振奋,也令人很生气。
别的不说,就说眼下的张长老就很气,他简直是哭笑不得,此时此刻,他用自己的左手扶住自己的右手,再用自己的右手指着易寒宇,忍不住暴了一句粗口:“他娘的混账!”
随着“他娘的混账”五个字脱口而出,他立刻又觉着自己有所失态了,这不是一个长老该有的素养与气度。
他叹气道:“你小子也太狠了吧!你要连战五十场?你就不考虑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易寒宇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丝毫不为所动,缓缓道:“五十场的事,很快就过去的。”
张长老道:“这要比到何时?其他弟子不用比了?你这般占着茅坑,后面的人不全憋死了么?”
易寒宇道:“呃......茅坑都出来了?长老似乎并不愿意我继续挑战比武?”
张长老道:“我非是不愿意,只是觉得今天真不是时候。”
易寒宇道:“那什么时候才算是时候?”
张长老嘟囔道:“明天,后天,大后天,或许几天以后......呃,还真的挑不出时候了!”
易寒宇摊了摊手,道:“您看......”
张长老蛮横道:“不行,今天最多准许你挑战十次!”
易寒宇一怔,当即将目光投向了莫宛如那边。
女怒,娇怒。
女人一怒,天色就不早了。
因为天色太暗。
莫宛如也向两位长老这边投来目光,但她的目光明显没有什么善意。
两位长老也双双一怔。
老男不跟妙女斗。
因为斗不过,也缠不休。
聪明的男人向来都不跟女斗。
于是,杨长老及时打圆场,笑看着易寒宇,道:“其实,我们并不介意你一直挑战下去,即便是你拿那谁谁谁来比武练手,我们也都赞成的,只不过,这样一来的话,留给其他弟子的时间,就真的无多了啊。”
易寒宇踌躇道:“这样么......”
杨长老道:“是啊,所以,男人何必为难男人?”
易寒宇道:“也对,不要为难么......”
默得片刻,他忽然间有了主意,昂首挺胸,侃侃而谈:“还请长老放宽了心,时间上好办。”
他那边有了主意,杨长老这边却有了不妙之感。
杨长老道:“哦?怎么个好办?”
易寒宇道:“弟子自不耽误后面的比武挑战,这样吧,我每每对付一人,只尽全力用上一招,如此算来,拢共不过是五十招而已,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您们看如何?”
这个时候,莫宛如也插话了,拊掌道:“好!就这么办!”
张长老:“.......”
杨长老:“.......”
两位长老一起:“......”
全场弟子:“......”
山很高,风很大,人很多。
但此刻,一切似乎都在沉默。
沉默是金。
妙女要过的桥,男人们只能让步,妙女要说的话,男人们只能听取。
很多时候,妙女在男人面前,本就是一种武器,一种蛮不讲理的武器。
因为妙女的无理就是最大的道理!
杨长老叹了口气,道:“唉!看来老夫只能为那些即将上台的外门弟子们默哀了......”
张长老面上也是无奈,不住地对着易寒宇叹气、挥手,示意易寒宇速速回到演武台的中央去。
他虽没说话,但他那一脸的嫌弃厌恶之表情,简直就是跃然而出,仿佛见到了一坨粪便。
待得易寒宇重新站好,张长老才硬着头皮喊道:“下一场比武,新晋外门弟子易寒宇,挑战外门弟子王许,现在开始!”
一宣,一告,悬念全无。
是规矩,也不是规矩。
场下弟子们纷纷一脸不解,个个翻白眼,有人道:“这......这.....这是要包场?怎的比武还带这么玩的?”
不着调的话题开始了:
“是啊......既如此,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包来试试?”
“包是可以,可是......这似乎需要不少的大礼啊......”
“大礼么,老子有的是!”
“你有什么?”
“金币!”
“我去!俗套!我敢断言你根本包不来,没戏!”
“那你呢?你有什么?”
“熔气丹!许许多多的熔气丹!”
“我与你一般出身,你却什么时候有的熔气丹?哪里来的那么多熔气丹?”
“半个时辰之后,向全场我认识的师兄弟们借!”
“......”
话是有理,话也无理。
但无论如何,话外总免不了有思有想,许多弟子突然又变了脸色,手里抓一把熔气丹,朝易寒宇大喊大叫,挤眉弄眼。
场面热闹,很热闹。
热闹得不是很靠谱。
两位长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然后就收获了这些满满的不靠谱......
张长老幽幽叹息着,道:“真是无语!想不到我们精心所策划的,堪称完美的比武规则,就这样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钻了空子!”
杨长老也叹气道:“臭鸟碰臭蛋,那臭小子只怕也是和那莫丫头一样的人物,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张长老道:“比武进行到现在,且不说别的,这往后发展的局面怕是已可预见了,如何是好?”
杨长老道:“还能如何,根本就无力挽回的了。”
张长老道:“好端端的挑战比武,竟被一人弄得乌烟瘴气,我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杨长老道:“能有哪里不对,怪只怪现实太过黑暗!”
张长老同感道:“不错,现实就是他娘的太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