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遇上自家父亲那令人无语的护犊子模样,易淳好只得苦苦诉求道:“爹,到底我不是您亲生的吧?怎么总是向着那混账小子.......”
老人道:“你是我亲生的不假,可我的孙儿就不是亲生的了?”
易淳好道:“既然都是亲生的,那为何总不向着我这个亲生的,却总是护着那个亲生的?您想他日后出问题不成?”
老人道:“每个人走的路子不同,世事难料,并非管教得严了就能有出息的。”
易淳好道:“那要怎么办?总不能任由他做条掀天棍吧?”
老人沉吟道:“眼下这个时代,与咱们那个时代已不相同,若要教导好他,须是你这个做爹的先往前迈出一步,然后再让他慢慢地跟着迈出一步,虽然这样一来,每一步都会走得很艰苦,可是,待有朝一日,他走过数之不尽的步子之后,便会有了算不完的历程,再往后,每一步都会是他自己走出来的,他出生的时候天地震动,突显莫大异像,那便一定有着他的不凡之处,只是咱们还没找出来而已,所以,咱们需要的是耐心。”
易淳好道:“您说的我何尝不知?只是.....这么走,要走到何时为止?”
老人道:“我不知道,我甚至都没有去想过!但我只能去相信他,因为他是我易皓天的孙儿!”
易淳好尴尬道:“咳,那......现在总该让我意思一下吧?不然我这棍子举了半天,却是哑火的,多没面子?威严何在?以后还怎么领他走步子?”
老人的手一松,脸一撇,道:“哼!”
易淳好终是得手,一棍子抽在了易寒宇的臀部之上,然后胡乱示威一番,便将棍子丢了,吩咐易清贤将自家弟弟带回房间去。
望着兄弟两人的背影,易淳好道:“爹,他为何就是这般纨绔呢?会不会也是天生异象的缘故?我只怕他以后不成神,反成魔。”
老人肯定道:“绝对不会成魔。”
易淳好道:“人犹未变,如何见得?”
老人道:“因为他有自己的情怀,有自己的归程。”
易淳好道:“何处是归程?”
老人道:“归程就在他眼前。”
易淳好道:“他看不见?”
老人道:“他还太小,没有去看。”
易淳好道:“所以他找不到?”
老人道:“现在虽然找不到,迟早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易淳好道:“一定会找到?”
老人道:“一定!”
夜已深,雪在下。
可是,一切都还不能止住那轮异月的伤痕。
它还是莫名其妙地挂在天上,它还是在隐隐泛红。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或许,它是为了超越空虚和寂寞的极限。
又或许,它只是为了观望某座城,某件物,某个人。
世上会有无数个夜晚,但这样的夜晚就只有一个。
或许,一个都没有。
因为没人知道。
有风吹过,吹得木摇树晃,叶子沙沙作响;吹得雪花四处飘零,团空搅阵。
但无论如何,今晚的风都算是平和的。
房间里,易寒宇面朝木榻背朝天,哎呦呦地叫着。
易清贤则是仔细为弟弟上着药膏。
四下清闲,话就多了,最亲近的亲人之间,总是喜欢说话的。
所以,这不能算作唠叨,只能算是人与人之间的怀念。
呼一口气,易清贤谆谆教导:“寒宇,你知不知道,今天其实你错了,差点把自己逼到了绝境?甚至死亡?”
易寒宇不屑地道:“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吓唬我有用么?爹才不会真的打死我呢。”
易清贤道:“爹断然不会真的打死你,疼护你还来不及呢,他是恨铁不成钢,被你气晕了头,乱了方寸。”
易寒宇道:“爹就这样,总是暴脾气,也总是看我不顺眼,大概是看我长得比他帅,所以.....”
易清贤笑道:“没有的事。”
易寒宇道:“不管怎样,我今天总算挨打了,我是苦主。”
易清贤道:“你固然是苦主,只是,你想过没有?倘若今天因你而起,娘与爹从此闹翻了,爹爹一封休书,把娘给赶了,可不是大大的不妙?”
易寒宇道:“爹才不会呢,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他不经常说娘是母老虎的吗?”
易清贤道:“母老虎的话就更糟糕了,你想想,只要娘一离开咱们家,那是不是就更加没人制得了爹了?”
易寒宇道:“那我就天天往外头跑,便是从此失踪也有的了,爹打不着我的。”
易清贤耐心分析道:“此计倒是不错,只是......翩翩你在外头又得罪了那么些人,他们若是得知我和娘都不在了,而你又不敢回家,势必会寻你雪恨,你说你危险不危险?”
易寒宇不以为然道:“哥,你少危言耸听,有这个可能吗?再说了,我这不还有爷爷跟着么?”
“爷爷几岁了?能护你几何?总不能让他老人家护你一辈子吧?所以我这话理,真真有的,估计现在,爹娘都还在因你而闹腾哩!”易清贤道。
易寒宇略惊,问道:“那......,该当如何?”
易清贤默了默,道:“一切还得从源头解决,问题无非就是出在两处,一是出在了赵老三那里,一是出在了你口无遮拦,向爹索要金币。”
易寒宇道:“然后?”
易清贤答:“第一,明日你随我去一趟赵老三家里,给赵老三留些金币,权作赔偿,再向他道个歉,说个软话,便得化解,并且听哥一言,以后像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不要再做了,免得徒惹麻烦。”
易寒宇道:“再然后?”
易清贤继续答:“第二,自今日起,不要动不动就向爹索要金币,其实你并不知晓,爹很穷的,他的金币,因你在族中不务劳作,经常被族中长辈们没收。”
易寒宇托腮思虑良久,道:“如此说来,倒也在理,行,我听哥的,就这么办,明天我随你一起去赵老三家,给他点赔偿,至于道歉么,就算了,我堂堂易家少爷,还需给他一个小老头兑软?那我颜面何存?日后怎么行走江湖?”
易清贤喃喃道:“不道歉么?.....也罢,反正至少给了赔偿,总算是个好的开始.....”
易寒宇又道:“另外,哥,你放心,我不会再向爹伸手要金币了,瞧他那穷酸样,以后我只管向娘和你要便是了,行走江湖,没金币可不行。”
易清贤手扶额头,苦笑着叹了口气,心里想着:“小祖宗,就你这般在水月城兜来兜去的,跟行走江湖可挂边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