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人的印象中,会武的妙龄少女当然都很美,而且很年轻,很有耐心。
武能修身,武也能修心。
像白小小这样能够将自身气质呈现在双眸之中的少女,看来就非但不会令人讨厌,而且还相当动人,动人得很吸引人。
但等到她双手出剑,恃强凌弱催使他人时,情况就不同了。
特别是正在被她欺负的两个“软柿子”,本来还算光鲜的脸面,到这时已青白一片,甚至转向了乌黑,本来很明亮的一双眼睛,已变得毫无神采,连眼眶里都在喷吐着怒气。
武者的世界,强的没理作有理,弱的有理作没理。
所以弱的永远都没理。
没理之下,“软柿子”本来充满了青春光彩的脸,也已憔悴,而且还带着泪痕。
他们不得不硬生生挤点眼泪出来,博取一丝同情。
但强弱立判的时候,向来都不会有同情的,白小小就更加不会心怀同情。
十几年,十几年以来她都是如此。
她非但不会同情弱者,她还觉得恃强凌弱并没有什么不对。
她的家世如此,受教如此,后来她就自然而然的变得如此。
出来行走江湖且又心地善良的人,对这种事总是特别留意的。
但她并不善良。
在老虎群中放养的幼子,是很难善良的。
她就像老虎群中放养的幼子。
大家都在猜测:“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如此蛮横厉害?”
大家都在想:“这定是有超强老人一直在暗中守护的重要后辈,所以此女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于是大家开始互相打听。
有飞虎佣兵团的人在场,真相很快就出来了,但真相的结果,使每个人都大吃一惊。
“原来这小姑娘只不过是随着一个少年狂徒闯荡到这里来的!”
于是大家更好奇,有的人就不停地向飞虎佣兵团的人问东问西,问男问女。
问关于那已知的少女,还有那未知的少年。
只要一问到这两人,飞虎佣兵团的人就会发抖,怒色就忍不住开始往外冒,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肯再多提一个字。
若是被问得急了,他们只有一句话:“那少年不是正常人......真的不是正常人!.....奉劝诸位不要自寻死路!”
看着乱糟糟的场面,易寒宇不禁手扶额头,深深叹了口气,悠悠自语道:“这女人还真是风雨不改,死性难移,当初她不就是这般对付我,随便抓起了壮丁当棒槌的么?唉!......只怕这女人自己都尚未意识到此举实为恶习......”
这时一道声音传到他的耳畔:“说的不错,无视他人的性命安危,随便强使弱者当枪棍,这在外人看来绝对是恶毒之人,绝非善类,此习不改,这小姑娘迟早会吃上一次大亏,栽个大跟头。”
易寒宇闻言转过头来看向说话之人,笑了笑,道:“二当家的倒是真知灼见。”
飞虎佣兵团的二当家也看向易寒宇,也笑了笑,道:“真知灼见不敢当,只怕有些人被人利用犹不自知,真的被人当枪使了。”
易寒宇道:“这点我自然知晓。”
二当家道:“那你为何还要助她?值得吗?”
易寒宇道:“值得。”
二当家道:“为何?”
易寒宇道:“她不愿自己深陷绝境,所以才要借人治人,我也一样。”
二当家叹了口气,道:“你与她之间倒真会互相占便宜,可是你要知道一点,便宜也是有限的,当你们之间的便宜已被占尽的时候,她可能会让你死,让你不明不白地死去!”
易寒宇也叹了口气,道:“我知道。”
二当家道:“看来你是清醒的,那你还装糊涂?”
易寒宇道:“清醒即是糊涂,糊涂即是清醒,谁又说得清楚谁在利用谁?”
二当家道:“哼!”
他突又冷笑了一声,道:“只不过你未免太清醒了些,她也未免太清醒了些,你们都太清醒了,结局反而会两败俱伤,她似乎是伤得起的,但你呢?你伤得起吗?”
易寒宇道:“伤不起,所以我断不会与她两败俱伤。”
二当家道:“哦?”
易寒宇道:“她以为有了傍身之依,我就不会动她了,其实,莫说傍身之依,就算她家的长辈亲自降临又如何?我要动她的时候还是会动她。”
二当家若有所思道:“不错,她可以算计你,你自然也可以算计她。”
顿了顿,他继续道:“只可惜,你即便能够算计她,怕是也无法奈何她,到时候你不死也难生,最终少不得会落个‘半死不活’的下场。”
易寒宇道:“你也见过她身上附着的神通?”
二当家道:“见过,所以我才知道你们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可我想不通的是,既然你们心里都很明白,又何故还要互相之间虚情假意,敌对当有趣?”
易寒宇道:“这次你想错了,我与她之间虽不友好,却也算不上敌对。”
二当家道:“哦?那算什么?”
易寒宇道:“确切点地说,是‘中也’。”
二当家道:“中也?”
易寒宇又轻轻叹了口气,道:“不错,是中也,当你只点燃一根火柴去烧一壶水的时候,那一壶水永远都不会被烧开。”
二当家沉默。
易寒宇也沉默。
两人沉默了半晌,易寒宇忽然道:“谢谢你还能与我说话,你走吧。”
二当家道:“你不想我再多说一会儿?”
易寒宇道:“不想。”
话落,他指了指一道拱门之前。
二当家的顺着他的指向望去,旋即点了点头,道:“虽然我们早已是敌人,但我还是祝你好运。”
易寒宇道:“谢谢,就算哪天你我各自战死,你还是我的朋友。”
二当家道:“好,即便战死,也是朋友。”
言毕,他轻步转身而去......
易寒宇也转身,他望了望二当家的背影,但他已顾不得那道背影了,因为白小小那边已在呼唤他。
她对着易寒宇一言呼毕,随即又回过身来使唤刚刚抓来的两个壮丁,冷声道:“你们两个现在必须按照我的要求,单腿踩上这里的一块石砖,若不依我,后果自负!”
说着,她抖了抖手中的长剑,两把长剑顿时在两个壮丁的脖子上划出血痕,吓得两个壮丁的眼睛都瞧直了,两条腿似在不停地弹琵琶。
“后果自负”这四个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此刻这四个字在白小小的口中说出,每个字都变得像是一把刀。
一字一把刀,四字就有四把刀。
四把刀的伤害,谁也不敢尝试,谁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尝试!
有时候,无尝也无试,才是最明智的抉择,因为你不可能弄坏已经坏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