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单数,机缘复数。
浊酒丰意心似田。
润透的心田让易寒宇的意识变得异常清晰。
沉浸中,他又发现自己除了修为暴涨之外,还附带着另外一番小小的造化。
因他生死挣扎的时候,本能般地运转逆经功法,将紫煞之气引入体内,所以造成了他的肉身也同样遭到了紫煞之气的深度淬炼。
淬炼至,身强力壮。
他的炼体又在无形中更进了一步,自愈能力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全身的肌肉、经脉、骨骼、五脏六腑尽比以前更加夯实,紧致。
复数中的复数。
一个人总是有血有肉的,肉在变,所以他的血也在变,变得更加金黄,更加黏稠。
若要论个具体,只怕他此时此刻的血液转变成为纯金色的早已有了十之二三。
复数中的进步,往往会令一个年少轻狂的后生小辈飘飘然,激动万分。
但易寒宇并没有正常的年少,也没有正常的轻狂。
他有的依旧是沉稳,淡定,有的是不正常的贪婪。
他自语说道:“我若想重新活过,若想改变一生,这就是我很好的机会,只要是机会我就要有勇气死死抓住不放......”
复数中的异数。
易寒宇的自说自话竟然得到了回答,空间中斗然传出来小女孩的声音:“以后难道就没有机会了么?以后难道你就没有勇气了?”
声音一出,易寒宇惊得四处乱瞟,但一无所获,空间里并没有任何人的踪影,除他自己之外也没有任何的生命气息。
似乎小女孩是根本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是她的声音。
但小女孩的声音易寒宇是熟悉的,所以他虽惊,却不慌,他只是摇了摇头,缓缓道:“以后纵然还有机会,可是我......今天我若失去了这机会,以后的机会就更难抓得住,今天我若失去了这勇气,以后就永远不会再有勇气振作!”
小女孩的声音叹了口气,道:“不错,一个人受的打击若太大,就会变得消沉,若是消沉得太久,无论多坚强的人,也会变得软弱,勇气也必定会消失......机会能使人死,但机会更能使人生。”
易寒宇似乎是被触碰到了不堪回首的往事,沉默良久,才叹息着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世上任何人所受的打击都不尽相同的,就拿我的来说,我的......”
小女孩的声音道:“你的什么?”
易寒宇道:“我知道我的重新活过已经慢了,比世上大多数的年轻人都还要慢了许多,因为这两年,我也已感觉到自己在武道上渐渐落后于同龄人,甚至已有些脱节。”
小女孩的声音道:“所以,你在失去信心?”
易寒宇道:“不是,我从来都不会对自己失去信心,我只是感概一下而已。”
小女孩的声音柔和几分,道:“感概么......世人对自己现状不满的时候总会感概的,我也时常对自己的命运感概万千......但我相信只要你有决心,一切就都会变得更好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也许.....”
易寒宇突然打断道:“现在正是时候!”
话落,喀喇一声,他把手中的陶瓷大碗握碎。
碗碎,血却未流。
血未流,皆因他的手太硬,他的心也太硬。
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几分讶然,道:“现在?为什么?”
易寒宇慢慢地摊开手掌。
瓷粉已染白了他的手,夹杂着的碎片始终镶嵌不进他的血肉里,但他却忽然用飞刀划伤自己的手掌。
他说道:“因为现在我忽然发现,勇气虽能常伴我身,机会却不会常伴我身。”
小女孩的声音道:“那......你为何要弄伤自己?这就是你的决心?”
易寒宇道:“我并不需要什么决心,因为我并不缺少决心,我弄伤自己,是因为肉体上的痛苦不但可以减轻心里的苦恼,而且还可以使人精进,振作,也可以使人敏锐。”
他说得不错。
痛苦本就可刺激人的神经,令人的反应敏锐,也可以激发人的潜力,就算是一匹马,当你鞭打它,令它觉得痛苦时,它也会跑得更快些。
负了伤的野兽也通常都比平时更可怕!
他须要变得一天比一天更可怕!
小女孩的声音静了下来,似乎是在沉思着,片刻,她道:“你有信心创造未来?”
易寒宇道:“怎么?你对我没有信心?”
小女孩的声音突然笑了,她很用力、也很诚恳地道:“好,你去吧!去创造你的未来!”
一切归于沉寂。
坟墓里的独角戏。
易寒宇稍作休憩,而后缓缓抬头望向那一直悬浮在半空中的檀木棺材。
当猫儿在遇到线团的时候,总是要过去挠一爪子的。
观望几息,易寒宇当即朝悬棺走去,他很好奇那里面到底装有什么宝贝,若不瞧上一眼的话,总觉得兴犹未足。
近了,他双足一蹬,纵身而起,整个人轻轻飘落在了棺材面板上。
份量一增,那棺材立时摇摆不定,继而徐徐下降,嘭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当猫儿挠线团的时候,永远不会只挠一下。
易寒宇翻身下来,用手推向棺材板盖,一推纹丝不动,二推只是摇晃,三推使出全力,仍然只是摇晃。
猫儿的好奇之心永远是天下第一。
易寒宇开始双手纳气于掌,掌中又再叠加上炼体的肉身力量,一招“排山倒海”使出,猛然拍向棺材板盖。
“砰!”
劲力之下,整具棺材被击得贴地滑行,停在了远远的一处。
动的拗不过静的。
棺材是动了,开口处却仍旧是严丝合缝,紧得离谱。
易寒宇叹了口气,当下好奇心更盛,有种陡然面对万年老龟壳子,无从下手的感觉。
他喃喃道:“这是哪门子的檀木?哪门子的棺材?竟能够如此坚实,如此紧致的?”
不甘之下,他再次靠近了棺材,伸手敲了敲棺材面板,他在听音辨伪。
他又喃喃道:“里边的确是空心的无疑,可为何就打不开呢?哪里不对......”
话犹未尽,良策未出,他就听到棺材吱呀一声响起,定眼一觑,却是那棺材盖子自行打开了!
他不由心下一晃,错愕自语道:“呃......棺材也贪玩?这可有点惊世骇俗!”
他以前从未探过宝藏,寻过宝物,眼下正是初做这勾当,举止生硬得很,竟是先拾起两三个小石头,远远丢到棺材里边去,小心谨慎得有些不是很靠谱。
片刻的片刻,空间里一无动静,他才堪堪探过头去,一窥究竟。
视线里,棺材空空荡荡的,别说是宝物了,连个大石头的影子也没有,偌大一具棺材竟只装了一层薄薄的黑色泥土,泥土之上只躺放着一枝细小的花儿。
空间已是很空荡,棺材比空间还要空荡。
仿佛空荡本就是这里的主旋律。
空无一物,空物无稀奇。
那枝细小的花儿看着也的确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甚至说是一枝花都有点勉强。
因为它仅是简简单单的一竖花茎,两横花瓣。
花茎与花瓣都是暗紫色的。
花儿很适合檀木的棺材,棺材也很适合昏幽的坟墓,坟墓很适合神奇的世界。
所以世界里就什么都没有了,世界才是显得最空荡的。
空荡之中酿着不甘,不甘中酿着失望。
感知外放,易寒宇当即就知道花儿毫无能量波动,与人们口中的“宝贝”相差甚远,只怕足有十万八千里。
无物可寻,无宝可得,他索性转身离开。
其实他早该知足,他确实早已知足。
“咻!”
一声尖锐的轻响。
那枝原本躺放在棺材里边的花儿此刻竟是自行飘浮起来,飘在了易寒宇的跟前。
易寒宇不禁惊疑出声:“嗯?”
惊疑的同时,他就本能般地伸出手去抓那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