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夏因为日全食的事情弄得人心惶惶,姒癸每日接到无数大臣和方伯的废后上书,他充耳不闻,反而开始准备对岷山氏的讨伐。
妺喜几次求见姒癸不成,被软禁在寝宫里。
出征的前一夜,姒癸避开所有耳目来寝宫里见她,妺喜知道姒癸时间不多,单刀直入:“羲和死了?”
羲和就是大夏负责历法的官职,妺喜的封后大典偏偏选在了日全食的这天,同羲和脱不了干系。
姒癸点头:“服毒而死。”
他只说服毒没说自尽,说明还有疑点。
妺喜追问:“姒癸,你会杀我吗?”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杀妺喜平民愤是姒癸最快捷省力的办法,她想知道,面前这个坐拥江山的君王,在遇到权力威胁时,到底能给她几分真心。
姒癸的回答是一个强有力的拥抱,他抓着妺喜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妺姑娘,孤就是再无能,也不会牺牲妻子以求自保。”
妺喜是他聘娶的妻,是他准备共度一生的女子,他如何能让那些宵小鼠辈算计她的性命?
得到了姒癸确切的保证,妺喜莞尔一笑,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姒癸,我等你回来。”
姒癸浑身一震,发觉自己一直都低估了她的聪慧程度,这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比他想象中更为机敏。
姒癸长叹一声:“妺喜,你需得信我。”
妺喜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姒癸在她脸上轻轻咬了一口,“等我。”
王军次日清晨便开拔前往岷山氏,妺喜安安静静待在寝宫里,负责她膳食的是新任庖正伊挚,借着这个身份,伊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的寝宫。
“商伯还真是手眼通天。”妺喜对待伊挚送过来的食物十分谨慎,伊挚从小通识药理,鬼知道膳食里面被动了什么手脚,万一被毒死了估计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是不堪骂名自尽的。
伊挚也不恼:“娘娘说笑了,微臣得任庖正一职可是仰仗娘娘的功劳。”
姒癸听闻他是有施部落出来的,特意让他负责妺喜的膳食,生怕妺喜思念家乡的味道。
妺喜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攥成一团。
她终究还是成了姒癸的弱点。
“娘娘不必紧张,您可是王上心爱的嫡妻,王上派重兵将这里把守得密不透风,微臣能对您做什么?”伊挚话锋一转,“可惜施伯……”
妺喜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她的兄长身边可没有那么严密的防范。
姒癸名义上软禁她,实际是在找借口派兵护着她,尽可能地剔除危险因素,姒癸防备至此商国的眼线还是能安插进来,有施国那边……
姒癸的软肋是妺喜,妺喜的弱点是有施一族。
掐住了有施一族,相当于是在姒癸头顶架了把危险的刀子。
这也是妺喜从商国回来后没有让姒癸拿下伊挚的原因,她还没摸清楚伊挚藏了什么底牌,贸然行动遭灾的就是施伯。
“伊挚。”妺喜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有施一族从未对不起你。”
伊挚从背后伸手捂住妺喜的双眼,“妺,我同你一样,都无路可退。”
他自幽暗深渊里爬出,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不让那个人一无所有沦落成泥,让他怎么甘心。
……
数月后王师凯旋归来,带回来的不仅仅有丰厚的战利品,还有两个岷山氏的美女。
针对妺喜的软禁一直没有解除,她偶尔能从伺候的宫人嘴里听到姒癸如何宠爱那两个岷山氏的美女,入王宫当日便敕封为琬夫人和琰夫人。
适逢葛国进献了两块美玉,姒癸让人在苕玉上刻了“琬”字、在华玉上刻了“琰”字分别赠与二人,以示恩宠。
伊挚偶尔会过来说几句风凉话,大意是想挑拨她和商国联手对付姒癸,妺喜面无表情地听完,尽量从他话里多找出一些有效消息。
直到听说姒癸为琬夫人和琰夫人不惜人力物力建造倾宫与瑶台时,妺喜再也坐不住了,冒着大雨去求见他。
姒癸搂着两位美人站在宫殿檐下,冷眼看她跪在雨中,雨水打湿她的发紧紧贴在脸上,说不出的萧索狼狈。
“求王上收回成命!”妺喜淋着大雨高喊。
大夏在姒癸父亲那一辈因为君王的穷奢极欲而民不聊生,姒癸在位这些年还算宽和,除了喜欢打仗也挑不出别的毛病,要是再建造倾宫与瑶台,姒癸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琬夫人抱着姒癸一侧胳膊,娇柔嗓音听得人心都酥了:“王上,您怎么能让姐姐一直跪在雨里呢?姐姐虽然善妒了些,到底还是王后啊。”
琰夫人撑着伞要扶她,妺喜还没碰到她的胳膊琰夫人已经滑倒在地,控诉道:“姐姐,妾身好心来扶你,你怎么能推我呢?”
姒癸:“……”妈的智障!他究竟宠幸了两个什么玩意儿!
妺喜揪起琰夫人的衣领,一巴掌扇得她眼冒金星:“本宫就算掌掴你这个贱婢了,你能怎样?”
她是姒癸的嫡妻,对后宫的所有姬妾都握有生杀大权,就算是再落魄,也轮不着两个玩物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只要姒癸不废后,谁敢动她?
琰夫人哭啼啼地跪在姒癸脚下,哭得好不可怜:“王上!姐姐她打妾身!妾身好疼!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姒癸一脚踢开琰夫人,一步一步走进雨里,轻声道:“王后,回去吧。”
他心意已决,所以不必再劝。
妺喜扑进姒癸怀里,宛若只受伤的小猫细语呜咽:“姒癸,不可以……不可以啊……”
姒癸听见她低微的啜泣声,心脏一阵阵地抽疼,最终还是狠下心推开她,一字一句:“王后失德,迁于洛水,无诏不得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