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算下来,我跟他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
我是去年冬末才转来这间医院静养的。眼疾是先天性的,这十九年来都未曾见过光,家里面经济情况应该是挺富裕的……
父母都是很温柔的人,只是他们很忙,偶尔才来看望我,每次他们来在这医院里一待就是一天,然后又会被一个电话叫走。
我并没有怪他们,我对他们心存感激。这十几年来眼球没有萎缩都是依靠着他们出钱,用先进的科技一直保持——当然,这是为了等待一个跟我符合的,愿意捐献眼角膜的人出现。
不过这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我反而也慢慢的没那么执着,光明,见不见得到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也许我天生就该活在黑暗里吧。
“苏芸?”
林青明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轻声说了句:“抱歉,刚刚走神了。”
“没事!我喊护士过来帮你拔一下点滴吧,已经输完了,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出去走走就太可惜了。”刚说完,我就听见了他喊护士的声音。
林青明是个能把人逗笑的人。他的身边经常围满了人,一片欢声笑语,他很健谈,声音也很好听,是轻轻的,听得让人觉得舒适。偶尔我还能听到一些年轻的护士窃窃私语,说他长得帅气,又会说话什么的……总之是个很受欢迎的人。
他真的是个怪人,因为是他主动来找我搭话的,一开始还是热脸贴冷屁股,虽然后来我也不那么烦他了,渐渐的会跟他聊天,于是演变成他每天都过来找我,时不时会带我出去走走。
嗯……我并不讨厌他,或许我们是朋友吧,我也不太清楚。
手上传来一丝轻微的痛感,护士已经把手上的针管都一一拔掉了,虽然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痛,但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没错,我很怕痛,很怕很怕。
林青明跟护士交代完之后,又再次握住了我的手,他这次握的紧了一些,然后小心翼翼的牵引着我坐到床边。
之后他就松手了,我感觉到他给我套上了拖鞋,手里面没有东西握着实在是不太安心,总有种会摔倒的感觉,我抿了抿唇,忍不住说道:“可以不松开我的手吗?或者给我一支拐杖什么的。”
林青明似乎愣了一下,他没有说话,而后他的手伸了过来,牵住了我,像是在握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的,动作比以往的都要轻一些,我下意识的在大脑里寻找可以形容这个动作的词语。
是温柔吗?是温柔吧。
他就这么牵着我下了床,我已经很久没有两脚着地的实感了,腿脚似乎也因为很久没有走过路有些不灵活,尽管手被他握着,却还是有些踉踉跄跄。
我闻到了一种很少闻到的味道,像是某种花的气味。
是没有闻过的味道。味道不太浓,清清淡淡的,虽然不能让人耳目一新,但却是一种可以让我一直记得的味道……嗯……感觉有点难以用语言来表达,不过大概就是这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