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厨师将糖醋活鱼和莼菜汤端了上来，苏寒沫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糖醋鲤鱼放到了口中。
柯子墨的眼眸之中含着笑意，面前的这个女子和其他的女子不同，在她的身上看不出一丝丝的做作，一切都显得是这样的自然。他也吃了起来，吃了几口问道，“我没去找你的时候，你都做了些什么？”
苏寒沫一面吃着，一面随口说道，“没有什么，就是跳跳舞而已。”苏寒沫的话音未落，头上已经重重的挨了一下子，柯子墨怒道，“你是本王的女人，怎么还上台跳舞？”
苏寒沫伸手揉了揉脑袋，眼眸之中再次露出了一丝丝的冰冷，冷冷的说道，“要你管？我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柯子墨恨恨的瞪了一会儿苏寒沫，目光变得慢慢的柔和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子总能让他心疼，他开口问道，“打疼你了吗？”
苏寒沫的目光阴冷不定，瞪着柯子墨说道，“王爷要打便打得。”
柯子墨见苏寒沫真的生气了，唇角微微一勾，把头伸了过去，说道，“那你打我一下还回去。”苏寒沫又是气又是笑，伸手推开了柯子墨的脑袋，语声也柔软了许多，“打了你，我的手还疼呢！”
柯子墨抬起了头，盯着苏寒沫，面色渐渐的深沉了起来，问道，“没有本王的同意，你怎么敢去跳舞！”
苏寒沫侧着头，清冷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子墨，我们可有道路？”
柯子墨的语调冷静，说道，“你希望要什么？沫儿。”
苏寒沫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我要什么，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柯子墨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轻薄的疼痛，他开口说道，“我永远都不会成为你的夫君，我是王爷，有尊贵的身份和地位也有王妃。你知道本王是爱你的，也许，你觉得我给你的爱不够多，但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把所能给你的都掏光了，唯独不想给你损伤，我希望你是快乐的，因为你的损伤会使我后悔。”
苏寒沫轻轻发笑，说道，“其实我要的也不是你说的这些，为何还未等我要求，你就已经开始推搪。”
“那你要忠诚，还是完整，亦或是海誓山盟。如果你始终都选择这样一种繁华又孤绝的生活，如果你选择爱我，你就要学会接受这种生活带给你的属性。虽然它的底处空洞而又让人彷徨，你也要承担。你我始终都无法从生活本身，从情感，从别人的身上得到凭靠，人与人之间跟变就没有凭靠。我只愿意尽力让你快乐，我相信我已经做到了。”
这番对话之后，两人沉默了许久许久。这段对话揭示的太过直接，势必会伤人很深，即便他们是洒脱的性情中人，也要为这样的坦诚需要暂时的回避。
感性总是需索更多的交融和消灭，理性却又时时的跳出来进行检测和过滤。他们两个人的秉性相同，他们都只要真实。
过了许久，柯子墨终于先开口，“你想要和本王厮守终身吗？”
苏寒沫所答非所问，“我不过就是一个烟花女子，你府中的女子都有着高贵的身份，我又算什么呢，我跟着你来这里，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见过很多的男人，更多的男人需索的不过是我的美貌而已，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因此我从来都不会在意他们，也不期待有任何的记过和长久。和你在一起，我才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的，我知道你的心中有一种他们没有的诚意，即便我们注定是没有结果，我也会快乐，并且相信这种感觉。”
柯子墨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过了许久，他晶亮如星子的眼眸缓缓的黯淡了下来，轻声的说道，“你是一个纯美如白莲花般的女子，你在我的心里没有人可以取代。我只想远远的看着你而已。”
“你没有出现的时候，我从来都不会幻想未来。”苏寒沫的眼眸之中凝聚了一点点的湿痕，在眼眶之中打着转，久久不肯落下来。
“是吗？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感谢我，因为在这个世间之上，每一个人都要做好独自生活的准备，因为我们获得爱的机会稀少而又困难，有多少人，一辈子都无法得到机会感受这种身心交融的喜悦。我们相爱，这是命定，我们是注定要出现在彼此生命中的两个人，如此而已。”柯子墨的语调深沉，唇角边溢出了一抹微笑来。
“那就让我用愿意的方式对待你好了。你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开心，如此而已。一条路怎么走仿佛都走不到尽头似的，我想得到一份安定。也许是我自己走的太快，太深，又太攥住了而已。”苏寒沫的脸上露出了一如往昔的难以琢磨的微笑和眼神。她的嗓音清冷，“如果生命里不曾持有过爱恋，盲目，破碎，苦痛，生命该有多么的乏味。我遇见了你，并且爱上了你，即使明白因缘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我也要向你伸出双手，执意的爱一场。”
这是柯子墨第一次听苏寒沫说如此多的话，他漆黑的眸子落在了苏寒沫的脸上，却总是觉得那完美无缺的面容上满是无奈和忧伤。
柯子墨的唇边有一丝仿若无有的淡淡笑影，他在水盆里浸浸手，然后拿了帕子擦了擦手，一面看着苏寒沫，一面搁下了手帕，柔声说道，“好。”
苏寒沫的面容身形轻盈秀丽，然而那笑容却是有些沧桑，如同个性里深藏的从不说明的却偏执鲜明的部分。
爱一个人最终不过是爱上了自己，因此她会憎恨自己，最终成为了一场自我争斗。她愿意为柯子墨释放出情爱却头破血流四分五裂。
苏寒沫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柯子墨见她的眉头微微的蹙着，心里忽然觉得有些难受，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散落在鬓角边的长发，柔声说道，“不要想太多，人生繁华，得意之时只需尽欢便可。”
苏寒沫注目的望着柯子墨的眼睛，“你这样的话，让我觉得我们根本就没有以后，如果没有以后，那么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将会成为我日后痛苦的记忆。”
柯子墨的面色微微变了一下。有清风悠悠的从窗角吹了进来。
两个人一直在交谈，细细碎碎的，无至无尽。不知道有多久，两个人的都没有的对另外一个人敞开心扉畅所欲言，并且信任对方能够倾听和理解所有。
从来都没有人这样与柯子墨说话，对应连接。这亲近的沟通，如同清澈流动的泉水一般，潺潺作响。贯穿过躯体和内心，洁净并且跃动着。
柯子墨犹豫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着苏寒沫头顶的发丝，她听到柯子墨竭力屏住的呼吸声，还有他胸口处发出来的气息如同潮水一般起伏的搏动。潮水无声无息的包裹着她，使她平静安宁。这是一种深沉的安全，来自于身边的这个有着尊贵身份的男子的身上，来自于他的存在所焕发出来的热烈能量。
苏寒沫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逐渐的进入到了睡眠之中。在即将失去意识之前，苏寒沫感觉到了柯子墨的手臂小心翼翼的伸入到了自己的脖子底下，然后把自己轻轻的拥抱在了他温暖的怀抱之中，有他的怀抱，就是自己的天堂。
睡眠深沉而绵长，苏寒沫中途会断续的醒过来，每一次，她都在微光和恍惚中清楚的意识到柯子墨坚强有力的手臂，紧紧的围绕着她。即便是在他发出熟睡中的呼吸之时，也毫不松懈。只要她稍微动一下，他的手臂就会追随着她的距离，不离开一丝一毫。
苏寒沫醒过来，又睡过去。始终被他牵着自己的手，也许，他们曾经这样入睡和醒来过千万次，也许，她只不过是正走在回家的路上，这应该是他们每一刻相会的常态，与对方连接，与虚无抗衡，与轮回融合，而不是孤身一人来面对这个世界。
如果感觉的到了孤独和难过，那就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来到过对方的身边。
天色发亮，苏寒沫再次醒了过来，无所作为，两个人握着彼此的手，秋毫无犯的共同渡过了一晚。她的意识清醒，转头看到了自己用习惯的姿势，侧身背对着他躺着。
柯子墨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不习惯被人拥抱着对吗，你睡觉的姿势，像是一只警惕的小兽，躲在一侧，蜷缩着身体，一动也不动。哪怕是我抱住你，你也只是顺从一会儿，就要恢复原形。你是从来都没有人抱着入睡的对吗？”
苏寒沫微微的合着眼睛，从窗子外面透进来的微光正好落在了她的瞳孔之上，她有些不习惯，低低的回答道，“从来都没有，我对人缺乏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