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红钟想了想,竟也觉得无话可说。他说的没错,虽然她不明白高手过招,但从他们的言语间也能听出,净慧大师本来就没有打算反抗!
净慧大师说完,呼延瑞瑾竟再也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冷笑着爆喝:“西凌,天下,皇姑姑……呵呵,你的心里只有西凌,只有天下,只有皇姑姑!你可曾想过我与母妃!”自从父王走后,母妃忧思过度,一直体弱多病,近日更是极度病危,而她,最后的心愿,便是再见父王一面。
他深夜来访,便是为了求见他这个所谓的父王一面,哪怕是他拒绝之后,自己一气之下带着人来威胁他,也不过是想让他答应自己回西凌,完成母亲最后的心愿!
可是……他居然宁死也不愿意成全母妃的心愿,宁死也不回西凌!
“瑾儿,我知道我愧对你们母子。但,你原谅我,不要恨我,好吗?”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最后的请求。
呼延瑞瑾看着奄奄一息的净慧大师,像是一尊雕像般,一动也不动,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出能原谅他的话,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出自己不恨的话!
见着呼延瑞瑾无动于衷的样子,净慧大师原本满是期待的眸子,逐渐暗淡下去,自嘲的笑了笑:“罢了,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你原谅呢,孩子,国寺的人,很快便会发现的,你还是快走吧。”说完之后,气息也越来越弱。
呼延瑞瑾看着眼前所谓的亲生父亲,最终,看了一眼一旁的红钟与百里明月,对着身后的人挥手,决绝的转身离开。原谅?他做不到!
百里明月与红钟,看着呼延瑞瑾离开并未阻止。红钟眼眶微红,转头看着无尽的夜空,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自己的内心。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许多的身不由己,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让净慧大师抛弃妻子,远离尊贵的身份来到这南齐国寺,但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
就如呼延瑞瑾,虽然怨恨自己的父亲,但终归是下不去手,亲手杀了他!
净慧大师的呼吸越来越弱,怕是很快便会去了。
夜里的思过崖,异常的寒冷,看着他坐在地上,红钟于心不忍,转身进屋想要给他拿一件衣衫,于是便进了那山门,百里明月并未阻止她,只是紧随其后跟着她走了进去。
红钟与百里明月还没找到衣服,便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尖利的声音:“哈哈哈……师弟,想不到你抛弃原本的荣华富贵,做了这么多,到最后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红钟与百里明月对视一眼,深感不妙,靠着山门朝着屋外看去,外面除了净慧大师,却是什么都没看见。用眼神向百里明月询问,却见百里明月淡淡的笑了笑,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别怕,是千里传音。”
红钟不知道千里传音具体是什么,但估计可能类似于隔空喊话一类的吧,也就是说,说话的人还没到此处!正想开口,却见百里明月修长的手臂伸出,将她半揽在怀中,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于是也不敢多话,看着外边的场景。
被百里明月半揽在怀里,身后是他温暖、宽阔的胸膛,一股暖暖的气流将她萦绕,为她驱逐了思过崖半夜的寒气,好闻的雪莲清香不时的传入鼻翼,让红钟不禁有些脸红。
不多时,只见一个手拿拂尘的男子,落在了净慧大师的面前,遥遥看去,他大约也是五十岁上下,眉毛很长,加上飘洒的胡须,手里的拂尘,倒是颇有些太上老君的仙风道骨。
这是……一个道士?!
“这么多年瑾儿从未想过要寻我,今日却来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师兄的手笔。”静慧大师听到脚步声,缓缓的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人:“师兄,我们也有十几年没见了吧?”
“哈哈哈……师弟,你记性倒是不错!”来人轻笑一声,甩了甩拂尘:“师弟,为兄再怎么算计,也算不了师弟你的选择,路,是你自己选择的,只是你若是这般的就去了,岂非可惜?”
净慧大师自嘲的笑了笑:“师兄,你的武力修为,恐怕已不在我之下了,堂堂的璇玑真人,也会觊觎我这点微薄的内功?”
那璇玑真人放佛听不出静慧大师言语中的讽刺,一甩拂尘:“师弟,虽说我内功不在你之下,但你应该知道,你若是就这么走了,你几十年的内力修为,也是白白的浪费了,不如就给为兄,也不枉你我师兄弟一场!”
“若是,我不给呢!”净慧大师强撑起精神,冷声开口。
璇玑真人闻言,不禁哈哈大笑:“师弟,十几年不见,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你以为你不给,我就没有办法了吗?”言下之意,即便是净慧大师不给,他也要硬抢了!
对于这种狂拽炫酷屌炸天的人,红钟是极其不屑的。向百里明月的方向靠了靠,压低声线开口:“大叔,璇玑真人是什么鬼?为何如此嚣张?”
一问,并未听见百里明月的回答,不由得好奇的抬头看了一眼他精致的侧颜,却只见百里明月正看着外面的二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叫璇玑真人的道人,眸色不明。
这边还未问出什么来,那边就出事了。只见璇玑真人伸出一只手,精确的抓紧净慧大师的右手,不多时,一道半透明的波光逐渐在净慧大师的周身形成,而净慧大师,确实满脸严肃,看起来很是吃力,看样子是在努力的与璇玑真人抗衡。
源源不断的光波从净慧大师的体内散发出来,那半透明的波光逐渐变强,形成一个绚丽的波光球,在璇玑真人的用力之下,那球逐渐有脱离净慧大师身体的趋势。
“怎么办?大叔!”虽然不知道璇玑真人与净慧大师之间的恩怨,但这个什么璇玑真人,一来就趁人之危,行为实在是不知廉耻!
红钟的话音才落,只见净慧大师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而后“轰——”的一声,那绚丽的波光球,脱离了净慧大师的身体,也就意味着他几十年修为的内功,被璇玑真人强行逼出了!
“哈哈哈……哈哈哈……”璇玑真人看着手里绚丽的波光球,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尖利笑声。
可,下一秒,觉得眼前一个白影一晃,他,笑容便僵住了,令人觉得刺耳的笑声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戾气。
这个世上,能从他手中夺走东西的人,少之又少,就连与他同门学艺的师弟净慧大师,即便是没有受伤,也不是他的对手,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和功力,能轻易而举的便将原本在他手上的波光球弹了出去!
那波光球被百里明月内力弹出璇玑真人的掌控,朝着夜空飞了出去,在漆黑的夜里,形成了一道绚丽的波光,像是一道从天际划过的流星,最终停在了思过崖的半空,像一道明月悬挂在夜空。
扫了百里明月一眼,璇玑真人一顿,语气里带着些不确定:“百里……明月?”
百里明月一个飞身,便出了山门。美如冠玉的脸上并无半分表情,美如月光的眸子冷冷的与璇玑真人对视,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之感在二人之间形成:“正是。”
璇玑真人闻言,一甩拂尘,不屑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好一个南齐摄政王,你可知道,即便是南齐先帝见了本尊,也要客气三分,你今日竟然坏我好事?”
南齐先帝,便是那位12年前驾崩的百里逸辰的父皇,也是百里明月的兄长,也是亲下圣旨给红钟赐婚的皇帝。
面对璇玑真人的嚣张行为,百里明月容色不变,只是冷冷的开口:“对于真人,在下也早有耳闻,皆因事务繁多未曾讨教。”
这话,等同于宣战!
璇玑真人闻言,果然面色一顿,仅一瞬间便恢复了脸上的狠厉:“都说后生可谓,依本尊看来,摄政王也算是这一代人中,最为杰出的人了,本尊倒是想见识一下,你是否担得起这盛名!”说完一甩拂尘,便凌空而起,但却不是朝着百里明月而去,而是朝着那波光飞去。
那个波光球,是净慧五十年内力修为凝结而成的,碰物即化,若是出了意外,那他今夜的一切,便是功亏一篑了!教训这个小后生之前,先吸收了净慧的内功。
百里明月用内力传音对红钟说了句:“丫头,藏好。”便也凌空而起,朝着波光而去,快得连红钟都未反应过来,连一句小心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飞了出去。
红钟看着百里明月与璇玑真人飞出几十米远,脚下无任何东西,却是凌空而立!我靠,要不要这么玄乎?他们这是自带风火轮的节奏啊!
一股强劲的罡风扬起,将百里明月的素色锦袍,吹入夜空,衣袂翩翩,随风而动。美如冠玉的脸上,带着天上的清冷与高贵,像是从九天而下的谪仙一般不染纤尘,让人不忍亵渎。
而另一边,一袭墨色衣袂随风而动,一双阴邪的眼睛扫着百里明月,最终,露出一抹篾笑:“百里明月,你当真要坏我好事?”
百里明月薄唇微勾,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出招吧。”
语毕,只感觉强大的罡风扬起,呼呼的刮着思过崖的竹木,甚至有几颗单独的树木被生生的折断,强大的内力绽放出来的光芒,点亮这个思过崖的上空,宛如白昼。
“狂妄小儿!”璇玑真人不屑的开口,随即便提起内力朝百里明月袭去。
璇玑真人与百里明月在半空之中打斗,红钟心知自己应当暂时是安全的,几个大步便跨至净慧大师身旁,看着奄奄一息他,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大师,你怎么样?”
净慧大师淡然的一笑,喃喃的开口:“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这,是老衲的报应,三小姐你无须难过。”
“大师。”面对一个慈祥的老者,落得这步田地,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净慧大师捂着胸口,咳嗽了好几声,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三小姐日后若是有难,可去天机门。”
天机门?为何这么耳熟!红钟疑惑的顿了顿,但很快收回思绪,点了点头:“多谢大师提醒,大师,你先别说话了,有什么我能帮上你的,你尽管说。”
净慧大师又咳嗽来了几声,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了,明显是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看着红钟:“老衲只有一个请求,如是三小姐有心,可否应了老衲?”
红钟立刻回答道:“大师,你说。”
净慧大师从袈裟的里层,摸出一块小小的玉佩,交到红钟手上:“瑾儿,是老衲唯一的血脉,若是有朝一日,瑾儿落在你手里,还请三小姐能网开一面,饶他性命。”
对于净慧大师的请求,红钟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呼延瑞瑾的能力,她是见识过的,他能落到自己手里,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好吗!若是之前没有亲眼看到呼延瑞瑾与净慧大师之间的遗憾,也许她真的就这样吐槽了,但,看到那一幕之后,红钟也明白,这不过是一个为人父者最后的祈求,不管有没有那一天,就当是完成他的最后心愿,她也该应了他,将玉佩握在手里:“好,我答应大师。”
“如此,多谢……了。”净慧大师话音一落,手臂便无力的垂了下去,慈祥的容颜之上,唇角微勾,带着安详宁静的笑,仿佛睡着了一般。
“恩。”红钟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因为她知道,净慧大师这是永远的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了!微红的眼眶中闪着盈盈的水光,不让眼泪流出来,她仰头朝天,吸了吸鼻子,因为她答应过他,以后都不会在掉眼泪,所以,她不能哭!
此时的半空之中,一道有一道的内力波光,像是流星一般划过点亮夜空。而由净慧大叔内力凝结而成的波光球,也挂在半空随着道道罡风左摇右晃,放佛随时都要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