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里的天气并不冷,晚上还有点闷热,这也是上天对冥古的眷顾。可能是饥饿加上疲劳的缘故,冥古晚上睡得很死,并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异常,等一觉睡醒,周边已经是一片通明。
在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人搭理你。
可能就算你一觉醒不来,身体冰凉,四肢僵硬,一命呜呼了,也没人给你收尸,好处同样也是一种悲哀。
冥古喝完了昨晚剩下的那瓶水,仔细砸吧砸吧,很涩,有点酸,显然质量有问题,但是好在能解渴,有胜却无。他打开了饼干包装袋,大致数了一下,不到十块,咬到嘴里,硬邦邦的跟石头一样。
冥古来自农村,经历过苦日子,所以他饮食向来不挑,做事也雷厉风行,颇有章法。他把饼干吃的一粒不剩,带上剩下的那瓶水,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向学校走去。
路上行人寥落,那些人应该是都去建围墙去了,看样子时间已然不早。因为没有手机,没有手表,天空混浊,没有太阳,冥古也只能粗略估算一下时间。
学校门口站岗的还是昨天那两个士兵,冥古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印象,不过昨天赵歆儿当着他们两个的面说过,有疑问去找她,他们可是都听到的。
冥古眼睛尖,昨天看他俩对赵歆儿的态度很恭敬,显然赵歆儿不是一般的人物,应该是学校的负责人之类的。既然赵歆儿放话了,冥古也懒得跟他们多话:“我找赵老师!”
两人这次没有难为冥古,其中的一个士兵犹豫了一下,冰冷的回到:“稍等!”
冥古在外面站了十分钟左右,远远地看到赵歆儿轻步向他走来。她今天一身天蓝色的套裙,头发扎成了马尾,虽未施妆,但丽质天然,整体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
“不好意思,刚上完课,你进来吧!”
赵歆儿给冥古一种醒目的感觉,他觉得赵歆儿跟这个地方有点格格不入,不论她的礼仪还是言语,无一不透露着她的素养,相比这里人们的冷漠野蛮,她像污泥中的清荷,一尘不染。
“小姐,这个…上面是有规定的,没有学生证,谁都不能进去。”
报信的士兵面露难色。
“规矩我知道,出了什么事,由我承担。”
赵歆儿说完,也不等士兵回答,直接把冥古拉了进去。
被一个美女拉着,冥古感觉自己浑身轻飘飘的。
其实赵歆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相信一个陌生的流民,但是她总有一种感觉,她似乎和眼前这个年轻人认识了很久很久…
穿过几座宽畅的军帐,旁边栖扎着一个蓝色的精致小巧帐篷,帐篷敞着,冥古看了看里面,地上堆满了书,架子上挂着几件清洗过的衣服,昨天赵歆儿穿的牛仔服也挂在上面,后面是一张简易的行军床,床被叠得很整齐。
看样子是赵歆儿的私人帐篷。
赵歆儿从帐篷里面拿出了两个折叠椅,放在地上,示意冥古坐下说。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赵歆儿见冥古神态忸怩,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我叫冥古,冥府的冥,古代的古。对了,赵老师,喝水!”
昨天问了一路,只有赵歆儿搭理他,在这种陌生冷漠的环境里,更显的弥足珍贵。冥古心存感激,下意识的拿出了手里的水,这也是他手里唯一的东西。
“我有水的,现在各个地方水源不足,尤其是流民区,水资源更是匮乏,你自己留着吧。”
赵歆儿谢绝了冥古的好意,随即说道:“你这个介绍方式倒是很少见——冥府?那是个什么地方?”
“冥府,就是人死了会去的地方。”冥古想了一下,只有这样的解释才会显得简单易懂。
“听起来有点吓人。”
赵歆儿眨巴眨巴眼睛。
“我倒是希望有这样一个地方,我在乎的人离世了,我会知道他们并没有真正离开,只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以后我会去,或许我还会找到他们…”
冥古说到这里,眼神中有一丝哀寞。
“这个解释很特别,听你一说,我不觉得害怕了。”赵歆儿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冥古,她觉得眼前这个青年人并不像其他流民,在他身上有一种别样的特质,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你来找我,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想听听瓦罗然文明是怎么消失的,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个文明的消失,绝非小事。
“根据‘心脏’那边的研究,公元2119年,也就是当时的叫法,全球发生了核爆,所有瓦罗然文明在顷刻间消失,至于核爆原因,至今还不清楚。”
“核爆…”
冥古心中一阵抽搐,全球核爆,根据他的了解,以当时全球的核储备,足以毁灭整个地球,但是看看现在这场景,并不像完全毁灭。
“当时其他人呢?”
比起核爆,冥古更关心当时人类的命运,他所在乎的人,都在其间。
“核爆发生,全球地形都发生了改变,海水接近枯竭,三分之二的人类灭亡。幸存下来的人慢慢聚拢,最后他们建起了第一座基地,我们现在称他为‘心脏’,所有有关瓦罗然文明的珍贵资料都保存在那里。”
“三分之二…”这个比例让冥古眼前一黑,那些萦绕在脑海中的一个一个的面庞,很清晰,很深刻,仿佛就在眼前…他不敢想象,他们在面对灾难末日时,承受着何等巨大的痛楚,自己的父母亲人,会不会也在他们当中呢…
人类面对灾难,都是恐惧的,茫然的,无助的。
而活下来的人还要承受生离死别,承受着家园沦丧,或许那三分之二的人才是幸运的。
可偏偏冥古活了下来,活了100年,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人跟他一起承担。所有的一切痛苦,只能由他一个人默默的背负。
“你没事吧?”
赵歆儿发现冥古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苍白的面庞满是豆大的汗珠,整个眼神也变得茫然,呆滞,仿佛他的神在瞬间被吸走了。
冥古缓缓站起身,好像没有听到赵歆儿的话,像一个行尸走肉,木然的向外面走去。
看着冥古落寞孤独的背影,赵歆儿心中也不由生出一阵悲伤。
赵歆儿默默地跟在冥古身后,看他慢慢地走出了校门口,渐渐地消失在眼际…
“以后他要是来找我,你们直接让他进来。还有,有空的话看看他的生活状况,我不想流民区有人为难他!”
赵歆儿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神冰冷,面庞如霜,言语之间生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是!”
校门口的两个士兵挺了挺腰杆,回声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