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后日,前方三十里就是遥盅,过了遥盅境后还有七十余里路就是杨海峡谷了。”阿海估算了下距离,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白茫茫一片的大地,再次道:“不过杨海谷只有一条石路,左右都是山石,眼下大雪封路,某担心谷坡上积雪松动砸到马车,某以为到了谷口后,让某等先行清理积雪后在赶路。”
只从那日无泽送去的银两后,阿海对无泽更为的尊敬了。
听完,无泽再次皱了皱眉,他将这件事给遗漏了,不过很快就顺着阿海的话往下理了理,片刻后说道:“到时我一人先行,积雪一事无需你等操心。你等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好陈中太师徒以及竹青姑娘,待我从谷中回来才可松懈!”
为了竹青以及陈中太师徒安全考虑,倘若一起进入谷内,那漫天的箭矢会瞬间将马车穿成蜂窝,尽管这些府卫实力不错,但无泽能肯定那种情况下他们只能自保,无心顾虑其他,不是不相信他们,也不是认为他们贪生怕死,而是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不可!”谁知无泽刚刚说完,一向不会反驳他任何事情的阿海坚决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某等使命就是为了殿下安全为第一,如那谷中有贼人殿下岂不是性命堪忧?不可!坚决不可!”他大手一挥,头摆的如同拨浪鼓!
看着他双颊的肥肉在空中荡漾,无泽心底一暖,这个世间的人永远将誓言看的极重,而一旦对你感恩戴德后,自身的性命已然无谓,这是封建时代人类文明最值得学习的地方,不同于那个世界多半的出尔反尔,相处永远看不到真心真情,而在这个世界一旦被人认可,尽管你遭受叛国罪名,那些跟随你的人都不会去问一句为什么,而是一如之前那般以你为主,护你周全,自己的身家性命已经被他们放在脑后。
这看起来是极为愚蠢的行径,可这等时代人命本就贱如猪狗,能有一口饭吃有一个好主子已经是天大的幸运,所以,衷心在他们眼里是最最重要的存在。
无泽挥了挥手,看着阿海因激动变得有些雾气的小眼,他耐心解释:“本世子知晓你是个衷心的,但这是命令,你等必须服从。本世子保证会安全回来。但是你也得保证陈中太师徒以及竹青姑娘不得有任何闪失,否则军法处置!”
“可...”
“没什么可不可是的。”阿海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无泽快速打断。“本世子在战场杀敌多年,若真如你所说那般,区区一些贼流之辈本世子岂会放在眼中!”
凌厉的双眸摄人心魄,一身气势冰寒无比,战场杀敌多年,早已练就一身煞气,当谈论敏感之事时,这些看不见道不明的气势就会破体而出,形成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此时阿海就有这种感觉,他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感受世子身上凶悍犹如实质的压迫,脑中嗡嗡作响。他记得世子先天泉海崩塌,怎得如今单凭气势就让自己无心再战?也是,能坐上六十万南栖军大将军的位置没些过人的本事谁都不信,先前到是给这一点忘了。
被无泽气势所惊的阿海一时无言,小眼带着些许茫然和惊恐,被无泽命令依命行事后,糊里糊涂的回到了队前。众兄弟见他有异,纷纷上前询问,不过全数被他一脚一个的踢了回去,并且将命令传达了下去,不接受任何人的反驳,众人也不敢反驳,因为阿海那双小眼又瞪出铜铃之感,浑身骨骼咔咔作响气势如虎,似乎有人反驳就会遭受他那比包子还要大的拳头。
当日傍晚就到达了遥盅,相比固南郡的败落,遥盅就显得繁华富饶,当然这种繁华只能与固南郡这等地方比较,同古都自然不值一提了。遥遥看了看高大由黑石铸造的城门,无泽又将阿海唤过来了,吩咐了几句什么,只见阿海带了两人向城中走去,而无泽这群人并没有进去的想法。
“殿下不打算进城休息一夜么?”竹青睡够了,此刻睁着有些朦胧的双眼,好奇的看了看写着遥盅大字的黑色城门。
“不了。临近古都怕生事端,所以就同往日在外驻营。”无泽随意回道。遥盅驿站在还在前面,眼下位置特殊,若是想到驿站休息还要走不少的路程,天色暗了下来,无泽便不想再让一帮子人继续奔波。
另外,他倒不是怕什么事端不事端的,而是懒得进城休息。
据他所知,驻守遥盅的应该是位将军,想来对方早已得到消息他们一行人会经过遥盅,一旦进了城,难免被发现从而邀进府中寒暄一番。那位将军的姓名无泽记不起来了,但轨迹中他是个顾盼自雄的主,谁都不服,所以才在军中混的不如心意,宁愿独守僻壤一城也不愿意在繁荣昌盛之所与他人共事。无泽生平最烦这类人,他才不愿意与这等人打什么交道。
很快阿海他们就回来了。三人手里提着许多食材,最为明显的就是长尾巴鸡,此时在三人手里还不停的挣扎试图再次回归雪地里畅游。
“这野鸡不错。本世子今晚亲自动手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野味!”
天渐渐黑了下来,遥盅十里外的一片竹林旁,无泽一行人早已收拾妥当,此刻正围坐在篝火旁看着无泽翻弄着手中的长尾巴鸡,此刻的鸡光秃秃的,那些漂亮的羽毛早已被阿海粗鄙的拔了下来,后又被侯三清洗干净交给无泽。
空中的肉香味儿,在寒冷的天气中似有所压制,从而一直飘荡在众人的头顶上空,让阿海等人一个劲儿的咽着口水。
“殿下,这鸡也可以这样烤着吃?”吞了一口口水后,阿海实在忍不难以忍耐向前靠了几分问道。
“不单单只是鸡,任何食材都可以。”军中对无泽的这番烧烤手艺早已服的服服帖帖,以至于后来都没什么人关注了。此刻又见阿海这伙人露出那帮军人第一次见到烧烤时一样的神情,无泽心中甚是欢快。
不苟言笑行为古板的陈中太,此时也露出淡淡笑容,似配合着阿海的话说道:“的确,老夫从医多年,对荤腥一向淡然,如今看世子这番将鸡架在火上烤,真是闻所未闻虽不知味道如何,可单单凭这空中的香味就让人食欲大开,想来定是美味。”作为后勤,陈中太极少出现在战场上,有关世子的烧烤手艺也只略微听说,无幸得以一见,原本以为是些军中汉子们的海口,可今日一观确实不同。
“就是就是,能被师父夸作美味的,这鸡定是不凡。”小芳泽也跟着说着,只是那白净的小脸,黑色的小眼全部都在注视着火上的美味。
无泽哈哈笑了两声,小芳泽急不可待的表情实在太过于明显,呆呆憨憨的好不可爱,让人忍不住想笑。竹青同样跟着笑了起来,小手还下意识的捂着腹部,后又怕被无泽发现,索性就放了下来,就那般直挺挺的笑着,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溢出来,看来是真的被芳泽这模样逗儿的不轻。
一人笑不明所以,然而两人笑,那么众人全部看向芳泽,随后同样的一起笑出声,给芳泽笑得着实羞涩难堪,竟如女儿家那般躲在师父的身后,气愤却不敢辩驳。
笑声穿透竹林,将那些压在竹子上的白雪都震落了不少,似得到了解脱,落下雪的那些竹子再次挺起了腰杆。
被阿海带回来的除了长尾巴鸡,以及各种适合烧烤的食材外,还有一个让无泽意外的消息。
初雪当日,深宫内传来喜讯,德妃之子相鹤瑞终或名字。相鹤帝站在上清殿外,看着皑皑白雪,应景之下脱口而出“瑞雪兆丰年”,便赐名五皇子为瑞,相鹤瑞,这让八岁之余的五皇子好生高兴,连同女官婢子都打赏了一遍。
按理说子嗣诞生应立即取名取字,但这位五皇子下地之时相鹤帝忙于公务一时竟忘了,所以一耽搁就是八年,宫中之人也无权利替皇子命名,就一直小五殿下,小五主子的叫着,如今得了名又得了字,这位五殿下自然开心万分,在母妃的操办下宴请了不少贵族子弟。
轨迹中可没有五皇子这么一号人物,若说有那么无泽本人就是,因为在众皇子中他的年龄最小,排行第五,一旦入了宗氏五皇子这个身份自然水到渠成。只是轨迹中无泽这个人一直到结尾都没有入宗氏,所以严格来说算不上是皇家之人,自然就没有五皇子这号人物,可如今却实实在在出现了这号人物,这让无泽越来越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