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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飞驰逃亡路

轮胎高速打着转,似要将荒野上的红土削起。

广阔而荒芜的大地上,一辆货车高速行驶着,伴随着车轮摩擦地面,一路尘土飞扬,如热气升腾。

从高空向下俯瞰的话,可以看到这辆货车如同蛇行般蜿蜒前进着,从东方一路向西北方向疾驶,好像要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画出一条对角线。车子一边前进一边剧烈摇晃,为了防止因晃荡而松开手,货车司机牢牢地握着方向盘。

车的外形很像是福斯厢型车,看起来很可爱,不过里面的空间挺大的,车身也较长,很接近巴士。车子的驾驶座在右前方,左侧是自动折叠门,驾驶座后方有一个通道,左右两边的窗户旁分别设有两个单人座,车尾部还有个横排的长座。

蓬田回望刚刚路过的风景,一路都是荒郊野外。这无趣干燥的大地让他忍不住问道:“再过几个月,城市是不是完全不见了?”其实蓬田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数月之内,城市就会烟消云散。

“这是哪儿?”蓬田问前面的司机。厢型车剧烈摇晃,他赶紧抓住扶手,以免被弹出车外。他小心翼翼的,好像抓的是云霄飞车的安全杆。

司机默不作声。

“司机师傅,为什么要让我上车?”

“只是载上你而已,没有什么为什么。还有,这又不是公交车,别叫我司机师傅。”司机面无表情地回应。

“可开车的人是你啊。”蓬田探出上半身往左侧窥探司机,见到司机胸口紧挨着非常大的方向盘,一头长发黑不溜秋,仔细看的话发现头发已经很脏了。这是那种仙人、约翰·列侬以及自称艺术家的怪人才会留的发型。

司机的靴子很大,一直踩着油门。蓬田想知道这车到底时速多少,不过他的角度看不见驾驶座的时速表。他望向挡风玻璃。玻璃的另一头是什么呢?

是未来吗?不是。

是道路吗?不是。

只有一望无际、无限延伸的荒地。

当然也可以说是广阔的马路,不过太牵强,一路上都是枯燥单调的红褐色地面,不知道是沙还是土,还不断出现气泡似的洞穴,草木皆无。远处的岩石山壁越来越清晰,似乎是在监视这辆厢型货车。

“沿着五反田、品川、银座的方向往前走,听说都变成荒野了,根本就是无视实际的地理现状。”坐在蓬田另一侧的少年眼睛紧盯着手里的便捷式游戏机,头也不抬地说道。

“喂,你这小子。”司机愤怒地说道,“你是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还是相信那看不见的情报所说的?”

“别跟我说话,我这正是关键时刻呢。”

“什么事比逃命更重要?”

“眼前的游戏画面和逃避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哪个更重要?话说怎么聊起这个话题来了?”少年立刻反驳道。

蓬田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活动身体关节,好让血液流向指尖。他将手心面向太阳,看着自己的血管,发现并不鲜红。

车子不停地晃动着,乘客们都坐不稳。

所有的乘客都是在被毁坏的街道上走着的时候被司机师傅载上车的,互相都不认识。车子的左前方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一心玩着游戏机,少年后座是个OL女子[1]。最后一排的座椅上,左侧坐着一个留着平头的男子,正在读一本诗集,隔一段时间就会喃喃自语,低声说着“要有更多的光”,好像是在要求司机打开车内的读书灯,不过显然车里没这个装置。此人的旁边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西装男旁边坐着一个一头白发的男人。

白发男时不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每次他一喊,旁边的西装男就会劝慰似的说:“行了行了,不挺好的吗?”西装男看起来是个老实忠厚的上班族,可能早已习惯与人交涉、处理问题、维护关系等。车右侧的窗边坐着一个提着购物袋的妇人,妇人的前座上就是蓬田。

蓬田回头一看,最后面的座位上的白发男忽然往前俯身,嘴巴边都是口水。他脸色赤红,染过的白发非常凌乱,鼻头干燥,皮肤皲裂。他喊道:“你个白痴司机,知道我是谁吗?”随后,他开始诉说自己的经历,高傲地说着自己的公司名和职位。

“行了行了。”西装男劝他,“不挺好的吗?”

“要有更多的光……”平头男嘀咕着。

蓬田弯着腰站了起来,靠近驾驶座。他倒不是想讨好司机,只是问司机:“后面在叽里呱啦地嘀咕,要怎么办?”

司机瞄了后视镜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不过还是咽回去了。他的右手离开方向盘,一把抓过窗边立着的枪,换到左手上,一下递给了蓬田。

“这是什么?”

“纳粹德国时期使用的黑内尔STG,也就是突击步枪。”

“我不是问这个。”

“你凭直觉开枪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蓬田有一种不得不接住枪的压迫感。他从枪身侧面观察这把枪,像个有些坏掉的“π”的形状。他用左手接过枪,不知道自己握的是枪脚架还是握把,反正是距离枪口比较远的部位。他的右手握住了枪后侧,食指放在了扳机的位置。蓬田下意识地眯起了右眼,左眼顺着枪管的方向往前看,开始瞄准。

“给我开枪射那个烦人的家伙。”司机淡定地说。

“啊?”

“他打扰我开车了,会影响我们逃命。”司机话刚说完,白发男彻底站了起来,高举双手,一脸狰狞,像是要攻击人类的怪物,朝蓬田大声吼道:“拿着枪要干吗?喂!到底要把我们带去什么地方?”

“请回到座位上!”

“别跟我扯淡了!知道吗,这个世界已经完了!”

枪声响起。

蓬田的手臂因为强大的后坐力而颤抖,他感到耳朵非常疼。前方飞沫喷溅,传来一种很有黏性的声音。

他“啊”的一声,抬起头,确认了子弹的去处。

其他乘客没有发出惨叫,就连中弹的白发男也不例外,一声不吭。细看之下,白发男高举的拳头如同愤怒的铁锤,他的胸口以及腹部一片血红,鲜血溅射在左右两侧的窗户上,也有一些溅到了两旁的乘客身上。

“注意一下血。”OL女子看了看自己的外套,有些没好气地说,“你知道这衣服什么牌子的吗?沾到血就糟蹋了。”

白发男倒回原位,接着头部前倾,脸朝窗户。假如没有流血,他看来就像老实的酒醉乘客。

“枪法不错嘛,一发命中。”司机看着后视镜里的蓬田,淡淡地说,眉头也不皱一下。

有个人被枪打死并不会让车变轻,然而厢型货车的速度一下变快了。应该是碾到了路上的土块,车身往右侧弹跳了一下,变得摇晃不止。蓬田拿着突击步枪,有些手足无措,缓缓坐下。

“话多必死,活该。”坐在左侧的游戏少年小声嘀咕道。

“要有更多的光。”

“行了,行了,不挺好的吗?”

厢型货车继续行驶,又开了三十分钟。毫无意外,无论行驶多久,眼前都是一望无际的荒野。

中枪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在车内弥漫开来,再加上车身摇晃不已,令蓬田感到胃里在翻江倒海,很不舒服,一阵反酸导致嘴巴里都是酸涩的液体,好想吐。他反复做着深呼吸,努力忍着。看着窗外,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要保持镇定,可是脑袋却更加昏沉了。

“好无聊啊。”后面座位中不知谁喊了一句,蓬田吓了一跳。这一吓,让他更想吐了,可是他很害怕司机又让他开枪射杀吵闹的人。

“说起来,我遭受过外星人的攻击哦。”妇人忽然说话。

大半的人都将信将疑,左耳进右耳出,全当没听见,可西装男却客套地附和了一句:“真的吗?”

这一附和,妇人打开了话匣子。

“你瞧,我这里有一道细小的伤疤。”妇人举起右手腕,卷起袖子说,“这是四年前莫名其妙就出现的,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根本不可能缝合得这么完美。这就是趁我半夜睡着的时候,外星人偷偷干的。”

“这是要干什么呢?”西装男又问,真是够捧场的。妇人的语速都加快了,立刻回答说:“是植入哟。”

“外星人把我绑架到宇宙飞船里对我进行解剖,进行各种研究,然后将某种设备植入我的手腕,收集信息。”

“外星人图什么?”少年的语气明显带有嘲讽,“为什么要研究一个大妈?”

“收集人类的数据作为参考依据,然后意图统治地球呀!”妇人不像是在猜测或者幻想,仿佛在宣布什么事实一样郑重其事。

“绝对没那种事,胡扯!”少年冷笑。

“要有更多的外星人。”

“行了,行了,不挺好的吗?”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在说谎吗?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我老公四年前开始就再也不跟我上床了?你能解释吗?外星人研究过我后,连我的老公也变得怪怪的。你不觉得很诡异吗?根本没法解释嘛。”

“估计是你老说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你老公感到害怕了吧。”蓬田心想。他感觉到身后叫唤的妇人唾液都飞到他的衣领上了,这让他很不自在。

“要有更多的上床。”

“不过,从战略角度说是有道理的。”司机的声音清晰响亮。他怎么也参与这个话题了?蓬田感到非常惊讶,他看到司机挠挠长发,继续说:“调查敌人,研究他们的弱点,一鼓作气,全面入侵。作为战略来讲,是合情合理的。”

“就是说嘛。”妇人感到很满意。

没一会儿,司机又说:“有句话你们知不知道?”

“你别讲话了,专心开车好不好?”蓬田小声嘀咕道,不过司机并没听到。

“突然瞎扯啥!”少年不满地噘起嘴,眼睛仍然紧盯着游戏画面,手指灵活地操作着。

“请你好好开车。”后面的西装男认真地劝说。

“没事没事,司机师傅也需要转换心情。”蓬田迎合道。

“看到一只蟑螂,就会有十只蟑螂,这句话你们听过没?”司机坦然地说起来。

尽管不是公交车,车内却装有麦克风,让司机的声音如同统治者般带着威严回响在车内。

厢型货车在荒野上行驶着,伴随着车身的剧烈晃动,窗外的风景也变得摇摇晃晃。白发男尸体的额头不断地撞在玻璃窗上,砰砰作响。

“什么东西呀?小知识?格言?谚语?”少年高声反问。

这一类没有参加过工作的高中生,从网络和电视上获取一些信息,就大言不惭地说:“老师,现在社会经济这么差,努力读书有什么用?就算进了大公司,也是前途未卜,反正未来那么不确定,还不如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尽情享受人生。如今不管什么谷歌、百度随便搜一下基本都能知道。”少年的语气就是这种感觉。

“你小子能够搜到的东西,大人也可以用谷歌搜到啊。”即便立场一致,大人也懒得对他这么说。

“看到一只,就会有十只,你们不觉得这话很怪吗?”司机继续说明,“如果这话是事实,那么看到两只,就会有二十只吗?还是说第二只也是十只里面的一只?这话说得未免太含混不清。”

“嗯,有道理。”蓬田附和道。

“不过,确实有看见一只就有十只存在的生物,而且严格遵照这个原则。”

“遵照原则?”

“那种生物,只要你看到一只,就必然有十只存在;出现两只的话,就一定会有二十只,绝对符合这个原则。就是这样的生物。”

“不太明白。如果出现两只的话,难道不会是十只里面的两只吗?”

“不会,看到一只,那么总共就有十只;看到两只,总共有二十只。”

“那是什么生物?”蓬田望向驾驶座。

“就是蝉虫啊。”司机说。

请想象有一个正方形的房间,只有地面、房顶和四面墙,如同围起来的箱子。严格意义上说,不应该说是正方形,而是立方体,四面墙上都是镜子,镜子与镜子之间不断反射光线,光线交相辉映,反复叠加。

你问我房间有多大?这个回头再说。总之在这样的房间之中,横向和纵向都分别有三只生物,三乘以三,也就是说一共有九只生物栖居于此,塞满了整个房间。没错,塞满,几乎没有任何间隙。

这种动物就叫蝉虫。蝉虫挤在房间里,以三只乘以三只的排列,保持直立不动。

直立不动是在做什么?

只是活着。

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吗?

不是。

这九只蝉虫并非都朝着一个方向。打个比方,如果俯瞰房间,当作一个平面的话,那么左下方的蝉虫是朝上的,它上面的那只也是朝上的,再上面的那只,即房间左上方的蝉虫是朝向右边的,再右边那只,也就是从上空俯瞰正中央最上面的那只是朝下的,下方的那只依然朝下,最下方的那只朝右,右边那只朝上,上面那只朝上,最上面那只也是朝上的。如果将它们的视线方向连起来的话,描绘出来就是一个“N”字形。

当然,蝉虫都是活着的状态,要都是死的,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它们挤在一块,身子无法动弹,不过它们的手可以活动,也可以踏脚。

蝉虫不是昆虫,算是节肢动物的一种,从名字来推测的话,可能会被误认为是蝉的同类。其实它们完全不同,就像蚁蛉不是蚂蚁,新宿现在也不是住宿地。

接着,说说蝉虫的外形吧。

它们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细长的球体上长着脚。毕竟不是无机物,当然也不是完全的球体,严格来说,更接近于上下颠倒的水滴形状。你再想象在水滴形状上面长出脚来,左右各有四只脚,一共八只脚,类似独角仙之类的甲虫,考虑到身体的平衡性,脚都比较短。蝉虫通体银色,不过比起银色来,更接近金属色。

它们那有光泽的金属色身体,如同银色的车身,触感也很相似,用指头敲打的话会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以前,英国有个摇滚乐队唱过一首歌,名叫My Metallic Semingo(《我的金属蝉虫》)。是有这首歌吧?那首歌虽然没有流行起来,不过他们唱的确实是蝉虫。对了,之前有位英国女作家写过一篇孤岛上接连不断有人死亡的推理小说,里面有一首童谣暗示生存者的命运,正是《十只蝉虫》。童谣中有一句是:“第一只蝉虫在冰箱里面,被掉落的饼干盒砸死,于是剩下了九只。”这就不对了,实际上应该是失误,蝉虫的总数是不会变的。

是的,你没听错,总数不会改变。就算死掉一只,十只还是十只。

关于这点,之后细说。

蝉虫的脸上有一双大大的眼睛。话说作为一个球体,脸部在什么位置?抱歉,我无法回答,这实在是太专业了。

最通俗易懂的比喻,就是在《赛文·奥特曼》中出现过的梅特龙星人。梅特龙星人因隔着茶台和赛文·奥特曼交谈的场景闻名,长得酷似蝉虫。

蝉虫身长约三米,是不是比你想象的要大?

确实,因为老拿昆虫做比较,所以你会下意识地认为它们跟昆虫差不多大。它们的体重固然有个体差异,但基本上都在一百千克左右。相较于身高,它们的体重算是很轻了,这可能是因为它们身体中有空洞。

这样一说,你还觉得它们是节肢动物吗?

只是“像”节肢动物而已。

蝉虫基本上不鸣叫,不会哭,也不会出声。你把耳朵贴近蝉虫的嘴巴,可以听到一种类似鞋底摩擦地板的“咻咻”声,声音很微弱,稍微不注意就根本听不到。

通过以上叙述,你差不多对蝉虫的巢穴和外形有所了解了吧?

然后就是关键的部分了。

有关蝉虫的生态。

首先请牢记这一点,蝉虫是以十只为一组的。

除了三只乘以三只的巢穴里那九只蝉虫之外,另外还有一只。这只蝉虫会在我们可以看到的居住空间徘徊,它负责采集食物。好像它们最喜欢的食物是树汁,不过肚子饿的时候靠吸食灰尘或微菌果腹。它在外面排泄,有时候会在墙壁间爬行,惊吓到人类。那支摇滚乐队估计就是偶然看到蝉虫后,写成了歌,甚至那句话也会当作谚语来使用。

所以我们每次看到蝉虫都会说:“只要看到了一只蝉虫,就会有十只。”

看到一只蝉虫,就意味着除了这只以外,还有三只乘以三只,一共九只在巢穴中,总共十只。

话说回来,当在外觅食的蝉虫回到巢穴时,是个什么样的场景?在此也不得不提一下。

首先,在外觅食的蝉虫会通过入口进入巢穴。从上往下俯瞰的话,它是从巢穴左下方进入,然后往上爬的。因为巢穴本来就塞得满满当当,它这一挤,就把同伴挤出去了。

被挤出自己位置的蝉虫就会去挤自己前面的另一只蝉虫,随后,蝉虫会依次往前移动。

也就是说,它们会朝着自己视线的方向移动。从空中俯瞰,仿佛是画了一个“N”字形。到最后,巢穴最右上方的蝉虫就会被挤到外面去觅食。

“万一在外面的那一只死了,会怎么样?”

也会有这种疑问吧?

常会有这种困惑,不过这个问题不算太糟。

如果有人砍下了外面那只蝉虫的头,会想当然地认为只剩下九只了,然而这种判断是错误的。

只要外面的那只蝉虫死了,巢穴中马上就会生出一只新的蝉虫。三只乘以三只中的其中两只会偷偷交配,一眨眼工夫就生出了新的蝉虫。然后就有一只被挤出巢穴去觅食,依然遵循看到一只就会有十只的规律。

要是在外面看到两只蝉虫,就意味着有两个巢穴的蝉虫存在,也就是说有二十只。

“请问,蝉虫这种东西会飞吗?”坐在后面的妇人问,放在膝盖上的购物袋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它们是外星人吗?”

“不会飞,但会跑。”司机回答,“它们也不是外星人,是节肢动物。”

“不会飞却会跑,这一点和蜘蛛很像。从身长三米来算的话,跑一百米大概只要六秒。当然,它们要是加速奔跑,最高时速可达到八十千米吧。”

“时速八十千米……”不知为何,OL女子发出陶醉般的叹息。

厢型货车碾过一块大石头,车身向右倾斜,发出“咚”的一声,开始摇晃。车子的左轮完全离开地面,令人不禁担心可能会翻车。还好车子很快恢复到正常状态,两侧的车轮重新回到地面上。这一连串震动从蓬田的尾椎传到背脊,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没有了晕车的感觉。以前听说过晕车是由于压力荷尔蒙的分泌造成的,睡眠不足、空腹、排便不畅、丧失方向感,体内就会分泌压力荷尔蒙,让人感觉不舒服。可能是刚才沉浸在蝉虫的话题中,使得压力荷尔蒙停止了分泌,所以他才不晕车了。

“蝉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出现的?为什么会出现呀?”妇人问。

“蝉虫本来就存在,一直以来。就像我们用肉眼看不到跳蚤和虱子,虽然看不到,但它们就是存在,一直都在。”

“那为什么现在才突然跑出来?”声音有些神经质,果然是OL女子问的。

“现在才?这话什么意思?”少年的语气带着不相信,“现在才出来,难道情况有什么不同吗?”

“你在说什么呢?大街小巷变成现在这样,都是蝉虫干的好事啊!”OL女子回应。

蓬田很惊讶,为了不让人察觉到自己的惊讶,他屏住呼吸悄悄看向窗外。窗外依然是无垠的荒凉大地,红褐色的地面一望无际。

这些都是蝉虫造成的?

真的假的?比起这些,蓬田更想知道蝉虫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们真的存在吗?那为什么他至今为止完全不知道?难道是因为没用谷歌搜索吗?

“在此之前,蝉虫对人类很友好。它们绝对算是益虫。不过,最近不知为何突然发生剧变,变得有了攻击力,开始攻击人类,破坏人类的文明。”

“变化。”

“变节。”

“转向。”

乘客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是战略。”司机断定。

过了一会儿,有人站了起来。蓬田正在想那人要干吗,那人便走到蓬田身旁,一下伸出右手说:“其实……”原来是那个西装男。不知为何,他的衣领挂着高级西装的吊牌,看起来就是个四十来岁的忠厚老实的普通上班族。

“有一件事我觉得很蹊跷。”

“怎么了?”蓬田在一旁询问。

“要有更多的蹊跷。”平头男喃喃自语。

“其实,我收到过一封十分罕见的电子邮件。”西装男瞄了蓬田一眼,随即将视线转向司机,“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我的邮箱地址的,大概是半年前,我收到了一封这样的邮件。”

这个上班族模样的男人开始口述邮件的内容。背邮件内容本身已经够奇怪了,这个男人还投入了感情,有声有色地背着,这让在座的女性乘客都感到恶心,露出了身体不适的动作。

● 邮件标题:请帮我采集

我是某公立大学医学部二年级的学生,我的名字是佐藤遥香。突然给您发这封邮件,是因为我有一件事想拜托您。想必这封邮件会让您感到惊讶,也许会误解成一封随便群发的垃圾邮件。如果您要这么想,我也无可奈何。我苦思冥想之后,觉得如果成不了我也认了,这才终于下定决心写了这封邮件。

我在研究一个课题,名为“精囊分泌液中含有的丝氨酸蛋白接触空气后产生的变化”。虽然这个研究内容不算特别难,可是我过去的二十年里没有任何男性经验。对于精囊分泌液,也就是精液,缺乏实践认知,这是问题所在。因此,我希望采集到成年男性的精液,亲眼确定之后作为研究报告的参考资料。

如果没有打扰到您的话,是否可以允许我采集您的精液?

这么唐突的要求想必会让你感到奇怪,当然这绝非援助交际,也不是要发生性关系,我的目的并非如此。

采集场所我选在某酒店的客房,我可以提供交通费、酒店费以及作为谢礼的用餐费用。我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不知您是否有时间可以配合?

如果收到您的回信,我会与你详细确认之后的安排。

这么唐突的要求,也许会让您感到不愉快,那么请删除邮件也无妨。可是,您如果可以帮我,就太感谢您了。期待您的回信。

初次给您写邮件,写了这么多实在失礼。

最后,我衷心期待您的回复。

“这不就是垃圾邮件吗?”一直坐在座位上的少年用小孩子般天真无邪的语气说道。

“垃圾邮件?”西装男皱起眉头,仿佛要吃人。

“就是随机群发的垃圾邮件啊。这种事都不知道吗?”少年露出一副打心底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也收到过。”蓬田小心翼翼地说。

“我也收到过呢,”OL女子搭便车似的接话,“不过一收到就删了。这种邮件当然要扔到垃圾箱啊,这不是常识吗?”

“不,那是专门发给我的。”

“你这就没法聊了,大叔。”

“那是对我抱有期望才发的邮件,是特别的邮件!”

“不过,这种东西随便引用真的没关系吗?是实际存在的邮件吧?擅自用在小说里,写那封信的人不会生气吗?”坐在蓬田后面的妇人一边抚摸着购物袋,一边大声说。

“你说的小说是指什么?”西装男已经半怒了。

“你是说,会有人觉得这封垃圾邮件是我写的?才不会有那种人呢。”少年对此嗤之以鼻。

“小说、引用、垃圾邮件?那些都无所谓的,我要说的是,随后我就回信了。”

“你回信了?”

“没错,帮助有困难的人,不是很合情合理吗?”

“色老头。”OL女子和妇人异口同声。

“什么色老头,我只是想帮人而已。”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司机用力转动方向盘。他突然转向左方,车身倾斜,伴随着一阵惨叫,乘客们都东倒西歪的,车子简直像引发游客惨叫的游乐园设施。

“我们约在都内商务饭店的大厅见面。”

“咦,你们真的见面了?”蓬田的声音都走调了,“明明是垃圾邮件。”

“所以,哪里是什么垃圾邮件啊。总之,我回信了,调整了我的日程,按照约定的时间去见了她。”

“您是佐佐原先生吗?”一名女子穿着黑色套装,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到他立刻起身靠近,自我介绍说她就是佐藤遥香。

说是商务酒店,实际上是非常气派的酒店,金碧辉煌,柜台也很长,大厅相当宽敞,坐在沙发上的客人都穿着很有品位的西装,谈笑风生地聊生意。

“你就是某公立大学医学部二年级的学生?”

“嗯,某公立大学。”佐藤遥香露齿一笑,双眼皮的眼睛灵动地眨着,披肩的黑发显得她很认真。

“您今天能来协助我,真的非常感谢。”

“彼此彼此,我写毕业论文的时候也很辛苦。”他都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驴唇不对马嘴,莫名其妙。不知为何,他感到自己跟佐藤遥香的距离近得有些诡异。

“那么,我们马上开始吧。”

“啊,行呀,房间在哪儿?”

“其实我撒了谎。”佐藤遥香吐了吐舌头。

“撒谎?”

“是的,在这里可不行。”她刚说完就离开了柜台前,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等我一下。”他小跑着跟在佐藤遥香身后,看着她的脚优雅地踩在富有弹性的地毯上。

“进来,进来。”她很快叫来一辆出租车,一只脚已经踏入车内,对他招手。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可是也不打算撤退。他下定决心帮她完成大学的研究课题,必须亲自让她知道“精囊分泌液中含有的丝氨酸蛋白接触空气后产生的变化”。

“你们去了哪儿?”少年已经站了起来,手里依旧拿着游戏机,靠近西装男。

“那真是一栋非常巨大的大厦。”西装男看向斜上方,仿佛车里出现了那栋建筑物一般,“整个墙面都是玻璃,有种接近未来的感觉。”

“那可完全不接近未来。”OL女子吐槽他。

“虽然玻璃会反射周围的景色,不过附近没有其他建筑物,结果只能映照蓝天白云。”

“那是什么建筑物?”

“我不知道。像是医院,又像是研究所。”

“所以,你就在那里被采集了精液?”OL女子的声音带着轻蔑。

“啊,没错,简直是在做健康检查。”

“毕业论文怎么样了?毕业论文。”蓬田立刻发问。

“很明显这不是在做论文,根本就是人体实验。”上班族淡淡地说,仿佛沉浸在某种回忆中,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夸赞自己的勇气。

“从血液开始,尿液、粪便、精液、唾液、汗水和体液,全被采了个遍。”

全员陷入沉默,分不清上班族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不光我,还有其他很多人。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套了一个类似围裙的衣服,在建筑物里的各种检查室前排队。”

“围裙?”少年笑了,“好土。”

“那个女人去哪儿了?是叫佐藤遥香吧?遥香该怎么负责?这跟邮件里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吧?”蓬田热切地追问,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不知什么时候,佐藤遥香就不见了,可能有事回学校了吧。我想她还会发邮件联系我的。”

“才怪呢。”少年和OL女子异口同声,“怎么可能再联系你。”

“请你们不要擅自下结论。”西装男转头的时候飞出了唾沫,喷了蓬田一脸。蓬田慌忙擦脸,感受到了唾液中夹杂的烦闷与不安的温度,竟有了一种身体在飞舞的错觉。

“然后呢,还发生了什么?”司机的话让车内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对了,对了,就是那个!”西装男拍起了手。他的右手握成拳,打鼓般敲打着左掌,很老土的手势,“有个我一直很在意的东西,就是进入检查室的时候,我在房间的角落里看到了那个。”

厢型货车又晃了一下,众人雪崩般向右倒,良久才坐正。

“我看见的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刚刚你们说的那个叫什么?”

“蝉虫。”蓬田蓦地想起,脱口而出。

“对,对,就是那个。”上班族的声音都变尖了,“刚刚司机描述的,水滴形状,三米长,脸像梅特龙星人,还有脚。”

“八只脚。”

“我没数,反正就是像昆虫一样的脚。我在检查室看到窗户的另一头,一个X光摄影室中就有这种东西,长得像银色的纪念碑。”

蓬田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场景,蝉虫站在拍摄X光片的房间角落里。那真的是蝉虫吗,还是蝉虫的雕像?

“原来如此。”司机缓缓转动方向盘,深深点头。他那头长发摇晃着,以解说的口吻推测道:“这或许就是蝉虫变得凶残的原因。”

“啊?”西装男提高声音。

“垃圾邮件吗?”少年反问。

蓬田愣愣地问:“遥香吗?”

“我听说蝉虫在收集人类的情报,说不定这种检查就是。”

“蝉虫也有智商吗?你刚刚可没说。”妇人愤怒地质问,“它们不是吸树汁的吗?”

“它们原本是没有智商,可能是慢慢进化的吧。”司机回答。

“智商高到可以检查人类了吗?”蓬田觉得不可思议。

“啊,没错,是环境荷尔蒙的缘故,我在电视上看过。”OL女子说。

蓬田心想,“环境荷尔蒙”,真是一个久远的名词。确实,环境荷尔蒙造成的影响不可低估。

“刚刚开始就一直说些有的没的,莫名其妙!”少年忽然放声尖叫,一下将游戏机扔到了地上,游戏机的一角摔坏了。

“啊,世嘉游戏机可不便宜啊。”蓬田自言自语道。

其他人都一声不吭,车厢内又陷入了死寂,只剩下车子碾轧石头的声音以及引擎的响声。

“啊,烦死了。”少年焦躁不安地挠着头发。不仅是头发,他甚至开始挠头皮,似乎要挠开脑壳。

“这是搞什么?”蓬田目瞪口呆,担心少年会把皮肤都撕开,剥下脸皮,然后从身体里蹦出一个别的生物来。

“是谁把世界搞得一团糟的?!”少年大喊大叫,声音更高了,“从我出生以来,这世道就没有好过。那些守着存款和养老金的老人,随时随地都可以跑路,倒霉的都是年轻人。你们知不知道蚂蚁遇到敌人的时候,都是年老的蚂蚁去战斗,因为留下年轻的蚂蚁更有利于蚁群生存。按道理就该这样啊。”

没人回应他,蓬田也沉默了。少年的抱怨毫无意义,说到底也只是陈词滥调,而且莫名其妙,没必要回应。

“小伙子,你是不是过得很艰辛啊?”OL女子开口,“父母的问题?受过伤害?还是说,是第二性征发育引发的烦恼?”

“别动不动说人受过伤害好不好?”

司机开口了,语气很柔和:“虽然不清楚是谁把这世道搞得这么糟,不过很明显的是,把街道破坏成这样的就是蝉虫。”

蓬田直起腰,身体往前倾,好像在跟司机套近乎,问道:“蝉虫是不是什么隐喻?”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他,眨了眨眼说:“谁说是隐喻了?我说的就是拥有高智商,可以分析研究人类,然后破坏街道的蝉虫。”

“哎呀,是地震吗?”蓬田身后的妇人叫出声来。

“车子晃而已啦。”西装男冷冷地说。

“不,就是地震。”妇人重申道,语气非常肯定。

“真的是地震!”众人纷纷附和。

蓬田侧耳聆听,将注意力集中在身体的摇晃上。一开始他只是感到车子在摇晃,很快就意识到不仅是脚下,整个大地都在晃。

“来了。”司机一开口,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什么来了?”不知是谁问的,也许是蓬田。当司机转身往后看的时候,大地一阵轰鸣。

不会是雪崩吧?众人此刻倒是想到雪崩。

实际上,就连抓耳挠腮的少年也安静了下来,眼睛盯着车子的后方。除了司机,所有人都望向后车窗。

“来的是什么东西?”蓬田一边看着车后方,一边低声问司机。

其实也不必问了,他知道是什么。

那东西的身影渐渐显露了出来。

红褐色的大地上卷起风烟,就像远方的大海袭来的巨浪,越发清晰的影子渐渐靠近车子。仿佛是在配合车子摇晃的节奏,影子也在摇晃。

众人屏住呼吸,眼看那来势汹汹的影子越来越近,除了干看着别无他法。

“不是说蝉虫最高时速是八十千米吗?”妇人倒是记得很清楚。

“进化了吧。”司机冒出了一句。

“进化不是要很多年后才能发生的吗?”少年问。

蓬田吃惊地再次往前探身子,抬高腰身确认驾驶座上的时速表,已经超过一百千米了。

看一旁的窗户外面,他感觉到车子已经失控了,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车子现在就像依着惯性滑行的雪橇,与地面的摩擦使得速度越来越慢。也许,已经来不及了。

“好夸张。”少年呆住了,仿佛在看着气球越吹越大,随即他往下看了一眼,看到自己脚边摔坏的游戏机,自言自语道,“哎呀,我的游戏机……”

“要有更多的游戏机。”平头男说。

这到底是有多少只蝉虫?

蓬田困惑地歪着脑袋,全身寒毛直竖。

起初,仿佛是地平线上浮现的波浪,此时已经完全显露出蝉虫的模样。蝉虫分成好几支队伍,以他们的车子为目标汹涌而来。它们快速摆动的脚,真让人毛骨悚然。

“这起码有一百只吧?”OL女子好像是为了消除鸡皮疙瘩,不停抚摸着双臂,可是依然颤抖不止。

“这可要命了。”蓬田催促司机,“再开快一点吧。”

“我把油门已经踩到底了。”

“先踩刹车,再加速,这样可以开得快一点。”

“要有更多的刹车!”平头男说。

出现一百只,每一只都有自己的巢穴。蓬田忍不住联想到,在某处有一百个巢穴,每个巢穴里还有九只蝉虫在待机。虽然“待机”这个说法有点奇怪,可能不太合适,不过重点是,这个世上至少有一千只这样的蝉虫。

回望波浪,蝉虫群变得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吞噬厢型货车。那个之前被射杀的白发男,如同处于熟睡中,额头贴着车窗,因为摇晃倒在一侧,他的血在地板上四处流淌。

蓬田心里清楚,蝉虫群迟早要吞噬厢型货车,他只能请求司机开得快一点,再快一点。等到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手里握着枪,对着那个脸已经变成约翰·列侬的脸的司机。

大地的轰鸣声越发响亮,蝉虫的金属身体离厢型货车只有几米的距离,它们的脚就像是身体延伸出去的触手,充满着恐怖。

一声惊叫。蓬田试着消除鸡皮疙瘩,却无济于事。

“碾过来啦!”少年呐喊。

“全完了。”蓬田绝望地闭眼。

“要有更多的……”平头男还在自言自语,可是话说了一半,厢型货车已经侧翻在地,一阵灰尘扬起。

从天空俯瞰,此时的厢型货车仿佛一颗豆子。

注释

[1]指职业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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