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不是在房里吗?怎么过来了?”楚小柳端稳险些掉了的碟子,心有余悸道。
明明先前才见过,现在又跑了过来。但也没管他了,她转身走到装着黑鱼的木桶旁,拿起筷子,将碟子里的肉末抖落在里面。
黑鱼是肉食性的,喂草是没用的。
看着在水里争相抢东西吃的黑鱼,楚小柳脸上勾起了一抹柔和的笑。这些鱼能吃就好,她就怕它们不吃东西。
这时,水桶上出现一个红衣倒影,是罗子瑜。
楚小柳没有停顿,便给鱼喂肉边道:“公子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罗子瑜迟疑了一下,马上道,“我就是想问问,晚上有时间吗?”
“嗯?”楚小柳微愣。
“纪云潇要走了,我想着他上次在镇南王面前救了你,所以准备今晚给他弄一个送行宴,以答谢他当时出手相助。”罗子瑜面不改色道。
“当然可以。”楚小柳答应道。可刚说完,她怎么感觉有几分不对劲。可她还没想出来的时候,罗子瑜又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许久,让她直接忘记了有哪些不对劲。
等他走了许久后,楚小柳此反应过来。
原来罗子瑜的话里有种大哥罩着你的感觉!那种有难大哥给你出头,救你的人大哥的替你感谢。
可她和罗子瑜有什么关系吗?两人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她不过就是被他奴役、硬逼着过来的小可怜而已。
一想到这里,楚小柳皱了皱眉。
春季的夜虽然来的比冬季晚,但也晚不了多久,没过多久,天便黑了。
楚小柳一行三人在客栈后面找了个有水有假山的小亭子,楼廊上挂着的暖黄色灯笼映在水上,别有一番朦胧。
三人吃了一会儿从京香圆弄来的糕点后,纪云潇突然一脸神秘的压低了声音:“我给你们说,我这里有个好东西,要不要尝尝。”
“什么好东西?”楚小柳正觉得无聊,于是便凑了过去。
这时,纪云潇搬出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差点碰到楚小柳鼻子。
“这是什么。”楚小柳连忙嫌弃的后退了一些。
“这叫花雕,我可是废了大价钱才弄到的,你看,上面的土都还是新鲜的。”纪云潇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小柳,你知道花雕是什么吗?”这时,一直紧紧看着两人闹腾的罗子瑜开口了。
楚小柳看去,只见他懒散靠着亭子围栏,头发懒散的铺在围栏后,差点碰到水面,嘴角勾着若隐若无的笑意,在黑夜里妖娆而慵懒。
想了想以前看到过的资料,楚小柳想了想道:“有人家生了女儿就用酒给女儿洗澡,然后在将这洗过女儿身子的酒泡上药草,装在罐子里埋好,等到女儿出嫁时再挖出来,故名女儿红。”
“可若是女儿没等到出嫁那天便夭折,便叫花雕,也称为花凋。”
纪云潇啧啧摇了摇头:“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些。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管怎么看,你都不像一个小农女,眉眼的气韵是连许多大家闺秀、不,是我没在女子面前见到过的。”
楚小柳但笑不语。
罗子瑜看着纪云潇满眼的惊艳轻咳两声道:“你这花雕什么时候开?难道就是让我们听你说说?”
“你急什么?我这不就是准备开吗?”纪云潇似提醒了一样,嘟囔两句后就拍了拍罐子上的泥土,准备开酒。
罗子瑜见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微垂眼:“小柳,这美酒开了却没有杯子,你不如去取三个杯子来。”
楚小柳看得正认真,却被罗子瑜给点了名,不由反问道:“为什么是我?”
“难道是我吗?”他慵懒的声音悠悠传来。
楚小柳看着大爷般的人,心里暗叹一口气,沉默起身去找人拿杯子了。
虽说这一去一回没耽搁很久,但不知道为什么,回来就见纪云潇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闻着满亭香醇的酒香,楚小柳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指着昏睡的纪云潇道:“公子,这、这……是什么情况?”
“哦,他酒量浅,刚刚才喝一口酒就睡着了。”罗子瑜看着趴着石桌上的纪云潇淡淡道。
这时,他眼尖看到湖对岸有个小厮,招了招手,“你,过来。”
不一会儿,那个听到招呼的小厮就走了过来,罗子瑜道:“你把这人送回天字六号房,还有这酒,也带回去吧。”
“是。”
可怜身为今日答谢宴的主角纪云潇,就这样被自己给灌醉了。
等人影消失后,楚小柳慢慢的收回了眼睛,这时,亭子里只剩下了她和罗子瑜。
罗子瑜没有看她,只是低头吃着糕点。可即使这样,楚小柳依旧觉得浑身不自在。
“公子,”她试探道,“夜深露重,我们要不也回去吧。”
罗子瑜动作一顿,放下糕点后抬头看向她:“那只簪子呢?”
“嗯?”楚小柳被他巨大反差的话弄得一懵,反映过来后摸了摸头发,只有一支普通的木簪子。
她面不改色道:“那只玉簪子好看,我怕不小心弄坏,所以就先收了起来。”
罗子瑜脸上稍霁:“簪子坏了就坏了,我到时候再给你送其他的。”
这时,楚小柳没有接过话头,只是随口问道:“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罗子瑜偏头看了她一眼,顿了顿道:“镇南王已经走了,你泥鳅的事也弄好了,我想应该就明天吧。怎么?有问题吗?”
楚小柳微微皱眉,点了点头:“难得来一次洛县,我想给家里人带点东西。”
“给楚家那几个?”罗子瑜有些诧异。楚小柳在他眼里完全没有秘密,所以朱氏他们整的幺蛾子他也知道。
楚小柳浅笑着没有说话。
她自然不是为了给楚家那些极品卖礼物,只是她也不想让罗子瑜知道太多,所以也没有解释什么。
“行了,不说这些了,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罗子瑜看着她那样皱了皱眉头,说完,他站了起来。
没有了他衣摆的遮挡,地上露出一捆棍状的东西。
楚小柳本来只是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但看清后,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公子,这这这、不是我当时丢在那里的烟花吗?怎么还有?”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弄出来的东西,她欣喜道。
“今天出门刚好看见这堆东西丢在了路边没人动,所以就把提回来了。”罗子瑜斜了眼地上的烟花,眉梢微动,却似漫不经心道。
好心情的楚小柳抱着怀里的宝贝,刻意揶揄道:“公子,这几天你又是找黑鱼,又是买簪子,又是寻烟花,又是男扮女装……咳咳,是从哪儿来的时间?”
果不其然,罗子瑜脸上一僵。
“把它们点燃。”接着,楚小柳就只见有个东西被他丢了过来,被她一躲落在了地上。
她捡起来,是个火折子。
“公子,你是想要全部点燃吗?要不留两支吧。”楚小柳看着怀里的一捆烟花,有些心疼,她还想留点给楚小絮玩呢。
这时,耳边传来罗子瑜的冷嘲:“留两支?你后天就要回去了,提着一桶黑鱼还搬得起烟花?我才不会帮你拿的。”
楚小柳被哽了一下,想了想,无奈道:“既然如此,今天只好把这些烟花全放了。”
说完,她也不含糊,拿出一根烟花点燃了引线。
“砰!”
随着一声巨响,一朵金色花火在夜色里绽开,如同银河里璀璨的星子。一朵刚落,另一朵又在夜色中绽开,带着几分绚烂。
“哇,那看那个是什么,好好看啊。”这时,客栈房间靠湖的人忍不住惊呼。
楚小柳抬头看去,只见一对夫妻打开小轩窗,相拥看着外面的烟火。因为相隔不远,他们的话隐隐约约的传入耳中。
那女子撑着窗户,看着外面的星星点点感慨道:“夫君,那些像火光一样的星星点点真美啊。”
“是啊,美得像我那次在火海里见你的样子。怎么也想不到,明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婢女,却偏偏敢一个人闯到火海里将我拉出来。”男子从后面抱住她,下巴刚好靠在她头上。
“我当时就想着,祸害遗千年,你这么讨厌,一定不会死的。所以也懒得理会那些畏畏缩缩的仆人,冲到火里硬是把你拉了出来。”女子声音里有着狡黠。
那个男子顿了许久,感叹道:“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只是自己偏偏不承认,才受了这么些波折。”
“那公子后悔放弃家产陪我出来吗?”
“都十几年的,可后悔了。”
……
不知道为什么,楚小柳听着听着,心里一颤,当即抬头高呼道:“老爷夫人,我给你们放一个更好看的烟花!”
楼上回忆过往的一对夫妻似乎愣了一下,随后那个男子笑道:“多谢姑娘了,既然如此,我们也和夫人奏乐,给你们添点乐趣吧!”
楚小柳抬头看着他们,脆生生的笑道:“可以啊!”
接着,她将手上放完的烟花丢在地上,重新从那捆里拿出了五根,并成一个大圆柱赛在了有些失神的罗子瑜手上:“公子,你把它拿着。”
罗子瑜看着眼忙忙碌碌的她,没有说什么,捏紧了手上的烟花棒。
这时,楚小柳把桌上包着糕点的油纸放在地上,用火折子点燃后,连忙道:“公子公子!快把你手上的烟花棒放在这里同时点燃!”
罗子瑜连忙将手上的烟花杵在那堆火里。
楚小柳见烟花棒在同一时间被点燃后,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可看着引线都要燃完了,他还没有举起来后,她心里一急:“公子你怎么还不举起……”抬头撞入眼里的,是一双紧紧盯着她看的眼睛。
一下子,楚小柳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话一下子别在了口中。
这时,琴瑟之声从楼阁传来,她立刻回过了神,一看地上,烟花引线彻底没了,眼见着就要爆起来。
“啊!快点举起来!”她跳起来连忙握住罗子瑜的手,将那五根烟花对上了湖中心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