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
那个小哥一拉缰绳,原本跑得欢腾的马发出一声嘶鸣后高高抬起了前蹄。马车突然停下来,车里面坐着的人一个没坐稳,叫骂声从里面穿了出来。
“各位叔叔婶婶,实在是不好意思,麻烦大家了。”楚小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好声好气说了两声后,赶紧麻溜的钻进了马车。
因为她长得水灵,态度又比较好,原本骂骂咧咧的众人也没有在说什么了。
但其中,却有个削瘦的中年男人一直盯着楚小柳,那目光如同实质一眼。可是当她看过去时,他又一下子别开了脸。
楚小柳微微皱眉,想了想,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他。沉吟片刻,她转身到一个婶子旁挤了挤。
即使刻意避让,她一路上还是感受到了那个男人若有若无的视线。
还好马车速度快,就在楚小柳浑身不舒服时,总算听到马车外面传来那个小哥的声音:“镇子到了。”
楚小柳听此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马车还没有停稳,但她也顾不上了,一下子的溜下了马车,快步朝镇子里人多的地方走去。
发现自己彻底甩掉那个男人后,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想起自己来镇上的目的。
古代没有兽医这个说法,可医馆里却不像现代医院,各门各科分得清清楚楚,不到那个科,买不到那个药。
这里的医馆里什么药都有,其中说不好就有给动物治病的药。
搭着马车过来的楚小柳想了想,去了自己最熟悉的那家医馆。然而一到医馆门口,就看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楚小柳,你终于知道来看看你爹了?”随着一道含着几分怒意的声音,楚正雄被医馆的学徒扶着,一瘸一拐的朝她走来。
自从楚正雄腿被摔后,楚小柳和楚小絮便时常轮流来看他,所以他现在看到楚小柳,便自然以为是楚小柳来看他。
看着眼前的人,楚小柳心里条件反射性的涌上几分警惕。可转瞬她又忍不住自嘲,楚正雄虽然现在对她不咋地,可也毕竟不是朱氏那种一肚子坏水的人。
因为她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了楚正雄的腿还没好,所以今天过来纯属只是为了给黑鱼买药,并没有带什么东西。
“你怎么还不过来,难道想要我过来找你吗?”楚正雄看着没有动作的楚小柳不悦的皱了皱。
闻言,楚小柳连忙垂眉收敛住思绪,上前扶住他柔声道:“我这不是来了吗?只是爹何必这样急匆匆的,小心摔着。”
“你是在嫌弃我是个废人?”楚正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如铜铃般的眼睛盯着楚小柳,眼白上有些红血丝,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
楚小柳无奈的叹了口气:“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自从你住到医馆后,我和小絮就常来看你,哪里有半点嫌弃的意思。”
虽然她说的是真心话,可楚正雄却像没听到一样,再次道:“你就是嫌弃我,嫌弃我腿瘸是个废人对不对!不然最近这些天你怎么没来看过我。怪不得以前村里就有几句话,都说什么久病床前无孝子,今天老子看着,也就是一个意思。”
其实楚正雄这样突然发难,楚小柳也是知道原因的,无非就是腿瘸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他找个地儿出气。
因为他作为一家之主,最主要的就是养活一家人。可是现在腿瘸了,下田干不了活,在外面做工也没人要他,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样。他这样一个好面子的人肯定受不了,所以瘦的那么厉害。
想到这里,她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是错,干脆闭嘴没有开口了。
可没想到这个样子让楚正雄更生气了,他一把推开了扶着自己的楚小柳,气冲冲朝医馆里面走去。
这时,突然传来一道看笑话的声音:“哎呀,这不是那个什么朱正雄吗?你以前最看不起腿脚不灵活的人,今天怎么自己假装起了瘸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朱正雄就是腿瘸了,可这个人却偏偏说他是假装,这除了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外,就是估计挑着事情找不痛快了。
果然,楚小柳明显看到朱正雄脚下一个踉跄。
“爹,小心。”眼见着他就要摔在地上,她连忙上前扶着他。刚准备转身说什么时,她看着眼前清瘦的中年男子一顿。
这个中年男人很瘦,两颊颧骨高高凸起,薄薄的嘴唇微抿,勾起一道弧度。两个眼睛笑眯眯的弯成一条缝,乍出几分精光,看得让人浑身不自在。头上毛发稀疏,但还是被人精细的梳了起来。
他不就是她先前在马车上遇上那个奇怪的人么。
微微皱眉,楚小柳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果然,旁边传来了楚正雄暴怒的声音:“楚贾冰,你少在那里阴阳怪气的笑老子。你腿断是自找的,里面那些见不得人的原因也不要老子明说了吧,免得你跟姑娘似的臊红了脸。”
听到这里,楚小柳看了看楚贾冰的腿,果然,左腿不正常的弯曲着。
楚贾冰面上一僵,冷哼一声后,把视线移到了楚小柳身上。
看了两眼后,他眼睛一转,热络上前拉着楚小柳的手道:“这就我以前从没见过的侄女的吧,我是你二伯,没想到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你爹也是的,都不知道把你带回曲水村看看我们。”
“二伯?”楚小柳皱眉道,在原主仅存的记忆里,她可不知道自家爹有什么兄弟姊妹的。
楚贾冰一看她疑惑的样子,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连忙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道:“瞧瞧我,估计你爹也没给你说过吧。他以前也是曲水村的人,只是后面兄弟间闹了点小误会,你爹这个硬脾气却小题大做,直接从我们村搬了出去,好多年没回来瞧瞧了。”
“对了,除我之外,你还有一个大伯和一个小姑姑,到时候过来看看吧,我们可想你们呢。不过你这丫头倒是长得水灵。”他边说边用手指在楚小柳手背上反复摩擦,让楚小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当即准备抽回手。
可是刚有动作,楚贾冰一下子紧紧攒住了她的手,力气很大,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在一边的楚正雄见了,当场就怒了,本来就看不惯楚贾冰,现在直接一拳砸向了他的脸,恶狠狠道:“你这不要脸的东西,快放开我姑娘。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这些年过去了你个龟孙子还是这样恶心。”
楚贾冰哪里想到楚正雄说动手就动手,一时被打得个正着,捂着脸后退了好几步,脸上的笑意瞬间没了。
朝地上啐了一口口水后,他也懒得装了,看着眼满脸凶恶的楚正雄,他转头看像了楚小柳:“侄女啊,听说你最近在卖野味还是买泥鳅来着吧。”
楚小柳看着他没有说话。她卖这些在镇上也不是啥稀奇事,所以他知道也不是不可能。
见此,他笑了笑,对着楚小柳刻薄道:“平时家里有些家底的哪里会让自家姑娘出去卖东西,你们家也没穷得揭不开锅吧。按我说,你个姑娘家家的还不如在家好好干干活,知道地什么时候翻,菜什么时候种,苗禾什么时种,再不济,也该知道衣服缝补什么的,免得到时去了婆家什么都不会干,白养了一个吃干饭的人。”
“对了,听说你和一个酒楼的东家不清不楚,我说孩子呀,就算没钱咋们也不能做那种拉皮条的事情不是?”
说着说着,他眼神格外嫌弃。楚小柳听着越来越下流的话,心里则是十分无语。
其实她知道楚贾冰想针对的并不是她,只是拐着弯的给楚正雄添堵,但是这落在耳里吧,实在是不太舒服。
因为几人是在医馆前的大街上吵的,所以楚贾冰话一说完,几个不知道情况的婶婶凑到一起对着楚小柳指指点点,她们的话隐约传入耳中。
“我看着丫头长得还算齐整,没想到居然会做那样的事情。”
“啧啧,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要是我家孩子,我非得剥了她的皮。”
……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楚小柳面不改色的垂眸,刚准备说什么时,本就脾气火爆的楚正雄一把把她拉到身后,对着楚贾冰骂道:“老子的丫头轮得到你教训?真的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没事找事。再说了,我家丫头又不像你家那个,她自己有本事,以后才不会在村里刨土吃,要嫁也该嫁一个镇子上的人。”
说完,他看了眼几个看热闹的婶子,然后继续对着脸色有些不好的楚贾冰道:“老子的丫头老子自己清楚,犯不着别人跟长舌妇似的指指点点。”
“小絮,陪爹回医馆,免得在这里沾了晦气。”他伸手示意扶他。
楚小柳连忙上前:“爹,小心脚下台阶。”她小声提醒道。
到了医馆后面的床铺后,楚正雄小心坐在床上,脸上带着一丝痛苦。
因为楚小柳给的银子多,医馆专门开了一间房屋给楚正雄住,里面床铺桌椅都有,看着还算干净宽敞。
“爹,是不是刚刚走急了?”楚小柳在旁边小心关切道。
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刚刚楚正雄在外面护着她,她又不是不知道。
楚正雄摇摇头,用力捶了捶自己瘸掉的腿,恨恨道:“是这腿不争气,怎么就给老子瘸了?”
突然,他朝自己发起了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