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协后山,阳光温凉。
一条小道,蜿蜒婉转,如眼镜蛇一般,一直通往不远处的悬崖峭壁。
今天这里的风有些大,吹起一些细碎的树叶,不断拍打在悬崖边缘,惊涛拍岸般,颇为壮观。
阳光扫落。
这里是武协的禁区,一般都是会长大人,在这里修炼,莫雷以为,老师带自己过来,是为了祭奠会长大人的。
可,等他的目光,穿过密密麻麻的树叶,看到悬崖上坐着一道身影的时候,瞳孔猛然一缩。
那人转身,看着前来的两人,他不显老,反倒处于壮年,身高颇高,只是站起来,便有一股气吞江河的气势。
这不是会长大人的亲传弟子吗?
但隐隐,又有些不同了。
“会长大人。”
张孟之上前几步,恭恭敬敬的拱手,弯腰。
而后,丑陋的五官露出一丝笑容,对着自己的学生解释了一番。
莫雷懵了!
旋即,这些日子有些消沉的情绪被一扫而空,大大方方的跪拜在地。
“恭喜会长大人,进入筑基!”
他太激动,以至于,声音都有些颤抖。
谁说世界上,只有他江天成一位筑基,他们武协的会长大人,同样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到了筑基。
之前一切,都是手段而已。
连日的阴霾消散,他一身轻松。
“等会长大人出现的时候,怕整个世界,都要为之震动!”
他嘿嘿的傻笑起来。
“不错。”
老神仙看了师徒二人一眼,露出赞许的神色,“你们师徒二人,在我假死后,所有的表现,老夫都看在眼里,很不错。”
一句话,令师徒两人松了口气。
张孟之是前几天得到消息的,也是吓了一跳,但好在,他们对这位会长大人无比忠诚。
老神仙转过身,坐在了一块暗红色的岩石上,他手里拿着钓竿,鱼线一直垂落到悬崖底部。
莫雷眼尖,发现鱼钩上挂的并非鱼饵,而是一张纸符。
他小心翼翼的探头一看,这才发现,悬崖底下,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纸符。
“我需要一些材料,清单给你们,你们帮我收集一下。”
“是!”
“还有,七日之后,引江天成到这里,我要杀他。”
张孟之:“……”
莫雷:“……”
老神仙摸着鱼竿,笑道:“你们应该很困惑,我为何非要杀他。”
“他是世界第一,我再不济也是世界第二,华夏有我们两人,必定能繁荣昌盛。”
“而且,我和他之间,没有太多的深仇大恨。”
“可,老夫有不得不杀他的理由。”
一番话,天空的阳光,似乎都扭曲了。
莫雷和张孟之背后一寒,连忙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他们怎能对会长大人产生质疑。
“别怕。”
老神仙温和的笑了笑,阳光重新落在两人的身上,驱赶他们的寒意。
“你们只需知道,只要江天成在,我们武协,总归不好发展,不用质疑,连我都没百分百的把握,能击败他。”
他看了一眼下方。
那是他,最大的底牌了。
那位大人,于他有恩,在自己被族人欺负,甚至要被杀的时候,那位大人救了自己。
一百多年过去,他也活够了。
只是,在临死之前,总要完成那位大人的心愿。
张孟之浑身一颤:“会长大人,难道您……”
“同归于尽,当然,也不一定,说不定,我能让他自己下去。”老神仙淡然一笑。
落叶归根,生死对他而言,也并非大事。
“今天让你们过来,是想吩咐你们,如果我死了,我的财产,全都在青山之上的北外居,你们可以随意拿。”
“还有这副书法。”
老神仙手掌一摊。
一卷书法,落在两人的面前。
字很精神,但上面的落款,被茶渍污染,已经难以复原。
“这是?”莫雷困惑道。
“这是进入到筑基的关键,也是我机缘巧合下得到的。”
老神仙细细观看,到了如今,依旧惊叹其中蕴含的神韵。
师徒二人闻言,不由得吞咽口水。
“你们真以为,那天榜第一的天神,是我凭空捏造的不成?不说他曾真的出现,取走了玉佩,单单这副字里所传达出来的意境,就深不可测。”
起先,老神仙以为,这是一个隐居的筑基期强者所写。
但自从他自己进入筑基后,再看这副字,竟又是全新的一个境界。
这,到底是何方天神,留下的大作。
难道是,大周帝族那边沦落在外?
老神仙想不通。
但他最近,不断锤炼自己的神魂,而后又布置了这个灵爆阵,平日里间或看一眼这副字,只觉得,神清气爽,神魂竟然无比舒畅。
如果再多给他一点时间,他估计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到筑基二道。
到时候,面对江天成,也就不必以死相搏。
但,那位大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而他,也不能再等。
“天神,真的存在?”
莫雷看字,并没有看出多少玄妙,只是觉得,盯得久了,神魂有些迷乱。
心头一惊,咬了一下舌尖,这才回神。
对这位天神,已经满是恭敬。
而一旁的张孟之,修为毕竟比莫雷要高上许多,只不过看了几眼,竟然浑身的劲气翻滚,体表冒出寸寸白雾。
“好了。”
老神仙收起了书法。
“所有的一切,都等事情办好后再说。”
他挥了挥衣袖。
张孟之和莫雷,很是识趣,连忙退去。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老神仙手腕一沉。
最后一张灵爆符,也终于贴好。
他依旧坐着。
眼前似乎浮现出那位大人的容貌。
那一年,他才五岁,父母双亡,而自己的天赋,在族内算不得好。
自己这一脉,逐渐衰落,沦为族内垫底。
他也经常被族人欺负。
只是,在他想要自杀的那个晚上,那位大人出现了。
那一晚,月光很温柔,波光柔和。
她踩在水面,踏着水晕而来,将他从水底捞了上来。
孩童时的懵懂和崇拜,一直萦绕在心头。
数百年过去。
他已经老了,人到中年。
而数年前在江家,再见到那位大人,对方依旧,十岁模样,和当年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