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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说客(二)

黑风道:“小兄弟,你在考我阅历不成?十年前有三尸灵妖,横空出世,为祸世间,百晓堂聚天下英豪讨伐。那畜生灵力强大无比,又懂蛊惑心神之术,围讨的英豪非但伤它不得,反中魅惑之术,受那畜生操控,自相残杀,挑起无数门派恩怨,扰得整个武林腥风血雨。

迫于无奈,百晓堂堂主亲自出面,请御剑山庄庄主易宵下山屠妖,可那时易宵妻子新死,毫无斗志,婉言推拒。

那灵妖太过厉害,放眼天下,怕是只有易宵能与之抗衡,百晓堂堂主便与众英雄密谋,商议将那妖兽骗上剑山,倒逼易宵出手。

果不其然,妖兽上得剑山,死伤御剑山庄弟子数十人,易宵气愤不过,携赤焰古剑与那妖兽殊死搏斗,这一斗便是三天三夜,难解难分。

众人心想,这般持久下去怕是易宵会败下阵来,毕竟易宵武功虽然高,但灵力终有耗尽之时,可那三尸妖兽灵力却是无穷无尽,正当众人寻思破局之策时,易宵生死之交顾生挺身而出,凭着亲手打造的绝世暗器樊笼将那灵妖捆缚住,可易宵拼尽全力也杀不死那妖兽,只是勉强斩下一只兽爪。最终,易宵与顾生将那灵妖封锁在山庄后山,而被斩落的兽爪却不知所踪。

三年后,一把神兵问世,争得天下英雄头破血流,这神兵便是夺魂爪。

夺魂爪虽闻名天下,但鲜有人真正见过,《百晓堂兵器谱》虽将其列为天下第十,但记载之言甚少,仅‘夺魂爪为三尸灵妖断爪所炼,其余不详’一句而已,我说得是也不是?”

莫云道:“半字不假,白日,那老者以自己的手爪破碎了你的鹰眼刀,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鹰眼宝刀非寻常铁器,乃是精钢通灵炼制,那是入了《百晓堂兵器谱》的名刀,人手毕竟有血有肉,又如何能迎着刀锋斩碎宝刀,还有那鹰眼宝石更是百年灵兽眼珠所炼化,能轻而易举将鹰眼宝石击碎的,除非......”

“除非那老头的右手就是传闻中的夺魂爪!”

莫云虽不是武林人士,确是一名炼器工匠,自小熟读各种灵器书卷,对天下灵器知之甚多,鹰眼刀被写入《百晓堂兵器谱》,虽排名较后,莫云也是记得的,只是白天莫云陷入从未有过的紧张环境中,满脑子想的是救人逃命,哪有闲暇细看其它,待到自己从幻术中清醒过来,方想起黑风所持宝刀乃是鹰眼刀,却是为时已晚了。

莫云道:“没错,那你可知夺魂爪为何排在第十,恰好是排名第九的通灵卷轴之后?”

黑风道:“传闻当时争抢时,夺魂爪机缘巧合落入江湖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门主手中,那门主胆子也是大,妄想凭借夺魂爪挑战通灵谷,最终自然是败在通灵谷谷主曲善的通灵卷轴之下,所以这夺魂爪排在通灵卷轴之下。”

莫云道:“那门主败后,身受重伤,自知武林中觊觎夺魂爪的人不计其数,自己早晚会死在那些人手上,于是拼死而战,被曲善失手打落悬崖。众人在崖下四处寻找,终于找到那门主的尸首,夺魂爪却不知所踪。

但你细想,那门主死后,夺魂爪最会落入谁的手中?自然是通灵谷,而通灵谷以御兽、医药之术闻名天下,完全有可能将那夺魂爪移接到人手之上!”

黑风一愣,道:“你是说那老头是通灵谷的人?”转而又摇头道:“不可能,通灵谷乃名门正派,那老头下手如此狠辣,怎会是通灵谷的人?”

莫云支支吾吾道:“名门正派对待好人自然是心慈手软,对待坏人嘛......难免......下手重些!”

黑风黑脸一僵,正欲发火,但一细想,这小子说得也并非无道理,但那老头若真是通灵谷的人,这仇怕是报不了了。

那老者右手为三尸兽爪移接所致纯属莫云满口胡诌,那夺魂爪落入通灵谷中是莫云初读《百晓堂兵器谱》时心中一闪即过的一个猜想,莫云之所以将那老者和通灵谷扯上关系,便是想借通灵谷为自己的靠山,在告诉黑风老者“来历”之时,也告诉黑风自己和通灵谷的“关系”,以保全自己。即便是那黑风见多识广,识破莫云的伎俩,莫云也可以说只是自己推测错了,算不得谎言。

“所谓胡诌,以生拉硬扯为下,以满口谎言为中,以半真半假为上。生拉硬扯者,满是破绽,稍有阅历之人便能一眼看穿;满口谎言者,则骗得了一时,骗不得一世,谎言总有戳穿一日;半真半假者,最难识破,纵是被人识破,也有那一半真言能为退路,能将谎话圆回来!”这便是莫富多年坑蒙拐骗经验所得,莫富美其名曰“谎言论”,莫云与莫富二人相依为命多年,耳濡目染,多少也学到些莫富的手段。

莫云这一计果真得逞,黑风果真生出忌惮。

起初黑风想那老头武艺再高能高的过自己的大哥?只要他大哥一到,定能为自己报仇,可如今知道那老头竟是通灵谷的人,心想大哥纵是武艺了得,也决计斗不过通灵谷,黑风一向精打细算,此时权衡利弊,生出放人之心。

正当这时,一个身材矮小的喽啰慌慌张张跑来,大喊:“不、不好了!寨主!苗、苗家岭攻上来了!”

“这么快!他们到哪了?”

“山脚下,好多人,拿着家伙,举着火把,顶多半个时辰就打上来了!”

黑风道:“苗家岭果然好耳目,这才半日的功夫就得知消息攻过来,黑风寨肯定是保不住了。哼!我黑风寨被毁,也不能让他苗家岭好过!”

黑风思忖片刻,看了看莫云,心生一计,赶紧上前去帮莫云解开绳索,道:“对不住了!实在对不住了!原来是通灵谷的少侠!怎么称呼来着?哦!对了,适才报过名号,莫云,莫少侠!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这也怪莫少侠,若早些报上通灵谷的名号,又怎生得如此误会!”

莫云心中惊诧:“通灵谷的名号这么好用?”

黑风一把抓住莫云的手,道:“少侠请随我来!”便将莫云带出牢房,呼唤两名手下,为莫云备好热水新衣,服侍莫云洗澡,之后备好好酒好肉,强请莫云做到上位,又有两名汉子领着刚刚醒来的墨雪也走了进来。

黑风殷勤至极地请满腹疑云的墨雪坐到莫云旁边,端起酒杯,道:“我黑风真是瞎了眼睛,竟一不小心得罪通灵谷的莫大侠,墨家墨女侠,我自罚三杯向二位赔罪!”说完黑风连喝三杯,长叹一声,道:“想我黑风为匪多年,做下不少错事,实不相瞒,其实我早有从良之意,奈何我这些年树敌太多,我若散了这黑风寨,到时候无所依靠,那些仇家寻上门来,我必死无疑!我死也就罢了,单身汉一个,上无老,下无小,以死洗罪,倒也痛快,可我还有这么多兄弟,那些仇人寻上门来,又怎会放过他们,又怎会放过他们的家人?我也是迫于无奈,硬撑着黑风寨!二位可知,我为何将这黑风寨扎在这黑冈山吗?”

莫云、墨雪二人相互对望一眼,摇了摇头。

黑风道:“因这黑冈山离通灵谷近。通灵谷声名显赫,侠名更是天下传,我是久仰已久,希望可以拜入通灵谷门下,一来可以从此改邪归正,二来又可借通灵谷的名声保全自己和这帮兄弟。可通灵谷收人条件却极为苛刻,若无人引荐,不轻易收武林别派弟子。我扎寨于此,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碰到有缘人,为我引见,令我和众弟兄入得通灵谷。得天垂怜,今日让我碰到通灵谷莫少侠,还望莫少侠大仁大义,为我们引荐引荐,好让我和这些弟兄早日走上正道!”

墨雪看着莫云,惊讶道:“原来少侠是通灵谷之人!”

莫云听后却是尴尬不已,此时若是认了,自己又如何能为黑风引荐?若是说出实情,怕是性命难保?莫云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黑风见莫云不说话,又重重地长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谁让自己作恶多端!今日命丧于此,报应啊!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墨雪问道:“为何说命丧于此?”

黑风哀道:“事到如今,也不瞒二位,隔壁山头的苗家岭是我的死对头,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些年来,我们与他们结下不少仇怨。前些日子,苗家岭当家的苗虎怕是被哪个仇家杀死了,我们趁其办丧之时,袭击了一波,杀了他们几个弟兄。眼下他们集结人马就在山脚,马上就要杀上山报仇来了。若是平日,有我四大金刚在,倒还不怕他们,可如今我那四大金刚误死在通灵谷前辈手中,虽说也是他们罪有应得,可现下少了这四大金刚,我黑风寨是打不过苗家岭了,原想若有幸拜入通灵谷门下,借用通灵谷的名号,想那苗争也不敢轻易杀我,如今,哎,算了,人生自古谁无死,我黑风贱命一条,百死不以足惜,但是害苦了我那些弟兄啊!”

墨雪见黑风这么一位虎体熊腰的大汉,为了兄弟,声泪俱下,嗟悔无及,顿觉甚是可怜,又想他虽然为恶多年,但重情重义,良心未泯,若能趁此良机助他一把,渡他向善,也是功德一件。

墨雪又见莫云愁眉紧锁,似有难言之隐,心想他派之事,自己也不便强求,思忖片刻,对黑风道:“你有心向善,如此甚好!我墨家声名虽不及通灵谷,但在江湖上也还多少有些份量,墨雪愿为黑风寨下山劝退苗家岭......”

未等墨雪把话说完,黑风急忙大声谢道:“如此甚好!我黑风及黑风寨所有弟兄感谢墨雪姑娘救命之恩!都说墨家侠肝义胆,兼爱天下,今日一见,所言非虚!”

墨雪道:“漂亮的话莫要多说,我助你退敌,但你也须答应我,此事一了,你便散了这黑风寨,带着你的兄弟另谋生计,不得再做这杀人越货的勾当,从此改过自新,日行至少一善,可否?”

黑风道:“不可!”

墨雪一楞,黑风却哈哈笑道:“日行一善哪里能够,我自当效仿钟灵山五杰,行善为乐,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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