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壑道:“孟小弟有此疑问?我想在座各位英雄也当有此疑虑。众位有所不知,本谷通灵卷轴除了是一件克敌伤人的绝世利器,更有疗伤愈病之用。十年前三尸妖兽祸乱九州,最终虽被易宵与他结义兄弟顾生联手禁锢在剑山后山,但顾生却身受重伤,不治而亡,这件事,我相信在座各位都已知晓。但各位或许不知的,是当时易宵也受伤不轻。”
当年易宵受伤一事,虽武林中却有传闻,但却从未得到证实,武林中人多半是将信将疑,今日林壑说出此事,验证此事,席间各位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林壑续道:“为治伤,易宵曾托百晓堂孟老堂主亲自登门我谷,求借通灵卷轴一用。我谷至宝通灵卷轴虽暗藏无穷无尽的灵力,可修补治愈绝大多数的灵力伤害,可易宵所受之伤却是非同一般,若用通灵卷轴或能治好其伤,但通灵卷轴必然损毁。”
座下,身着灰色道袍的归云观道长说道:“这么说当时曲谷主未将通灵卷轴借与易宵疗伤?这么说来,便是通灵谷的不对了!那三尸妖兽祸害九州,搅得武林大乱,民不聊生,易宵除此祸害,那是造福万民,功利九州,通灵谷怎可为一己私利,而不相救?”
“哈哈哈!好一个造福万民,功利九州!”旁桌一身穿袈裟,肥头大耳的光头和尚大笑,说道:“当年三尸妖兽横行,以魅惑妖术扰得武林中人自相残杀,整个武林腥风血雨,老百姓家破人亡,足足一个月有余,他易宵在干嘛?窝在山庄不管不顾的睡大觉!我们前赴后继赶赴剑山,苦口婆心,劝也劝了,求也求了,他都躺在床上雷打不动,当时,他可有将九州万民放在心上?我们又劝了一个月都劝不动他,这一个月中,三尸妖兽从戎州闹到拾州,又从拾州闹到冀州,又死了多少人?若不是孟老堂主想到将妖兽引到剑山,逼迫易宵出手的法子,还指不定那妖兽还要祸害多少人呢!”
“礼佛上人说得不错!”座于礼佛上人后桌的天一阁掌门人柳辰说道:“易宵虽有天纵之才,武功绝世无双,只可惜胸怀狭小,毫无以天下为己任的担当抱负,为人又恃才傲物,狂傲自大,可惜他一身的好本事!”
易剑听到这群人公然议论父亲是非,觉得恼火,但自知不宜暴露身份,强忍心中怒火。
归云道长又道:“但无论如何,易宵拼死打败三尸妖兽,终是有功的!”
“归云道长!你为何向着易宵说话?”林壑质问道:“你可还记得两年之前,归云城马贼作乱,大肆屠杀归云观,是谁凭一人之力击退马贼,保归云观周全?”
归云道长面露尬色,道:“是曲善曲谷主,曲谷主于本观有再造之恩,归云观从不敢忘!”
“记得便好!”林壑提醒归云道长记得恩惠,归云道长也识趣,此后沉默不言,不再为任何一方说话。
孟三却将手中纸扇指向礼佛上人,道:“大和尚这话就说得不讲理了。当年易宵不肯出手相助,是其妻子新死,易宵伤痛欲绝,消沉颓废,毫无斗志,才不愿出手。而易夫人是怎么死的,嘿嘿!”孟三,不把话说完,却展开折扇,轻摇起来,姿态甚是不屑,似是在说:“易夫人怎么死的,你心知肚明!”
“啪!”礼佛上人拍桌而起。
“息怒!息怒!”林壑赶紧劝慰道:“过去的事,还提它做甚?”
“林宗主言之有理,”聂皇说道:“曲谷主当时没用通灵卷轴为易宵疗伤,易宵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席下一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天龙派陆元掌门说道:“自那之后,易宵便深居山庄,再也不过问武林之事,连百晓堂五年一度的武林高手角逐榜都不曾参与,有传闻说易宵被三尸妖兽打废了武功,再也无法修灵练武,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要说的正是此事!”林壑道:“那三尸妖兽是何等厉害,易宵受其所伤,又岂能只是轻伤?再者说,易宵又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若只是轻伤又何必委托孟老堂主来求我谷至宝通灵卷轴疗伤,未求得卷轴,便闭门不出,绝迹武林,这一切的一切未免太过巧合!而如今我谷主死于炽焰剑法,通灵卷轴不翼而飞,若是易宵这十年来伤势未愈,更有甚者灵力耗尽,性命不保,便暗潜到我通灵谷,杀害我谷谷主,盗走通灵卷轴,并尸体焚毁尸身,来掩盖炽焰剑法所造伤痕,则一切都说得通了!”
林壑这番推测,说得易剑都有所心动,出门之时,父亲交代了不少事情,唯独没说通灵卷轴一事,不知为何?通灵卷轴具有治愈灵力伤害之用,易剑多少也有所耳闻,但能治愈父亲所受之伤,易剑却是头一次听说,若果真如此,易剑还当真生出一丝侥幸:“三叔为救父亲,杀死曲善,抢走通灵卷轴。”
易剑转念又想,立即将这丝侥幸扼杀在摇篮之中:“三叔是何等谦和心善之人,又怎会做出此等事来?”
易剑又听到孟三说道:“这全是林宗主妄自揣测,无凭无据,可不能信口冤枉他人!”
未等林壑说话,孟三又道:“几年前,雷王千钧拿下百晓堂高手榜榜首,成为当今武林第一人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到御剑山庄找易宵比武,三天后,雷王从御剑山庄出来,绝口不提比武输赢之事。雷王千钧同样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若是胜了易宵,他又怎会绝口不提?”
“是啊!”席间有人附和:“没错!千钧为何绝口不提此事?多半是输了,脸上无光,自知这武林第一的名头是易宵让与他的,他才羞提此事。”
林壑道:“孟小弟说得也有道理,千钧与易宵那一战是胜是败,唯有他二人清楚,我们不知。易宵是否真的受伤,也未能下得定断,但至少是说,御剑山庄有杀害我谷谷主动机,至于这动机是对是错,我们暂且不论。但眼下有一证据,确实不争的事实,那便是我谷谷主死在炽焰剑法之下!无论如何,御剑山庄都要给出一个说法!”
“不错!”“没错!”“御剑山庄要给出说法!”“曲谷主不能枉死!”席下众人大声附和。
林壑激动说道:“感谢各位!我代通灵谷感谢各位声援!武林自有正道在!”
林壑缓了缓情绪,又继续说道:“我谷主死因查明当下,我便飞书御剑山庄,质问缘由!可那易宵死不承认,他以为不承认,我便拿他没辙了吗?所以,我今日请到各位英雄豪杰,一来是想将此事真相告知各位,二来也请诸位为我通灵谷主持公道,今日他御剑山庄能这般对我通灵谷,明日他御剑山庄也难保不会这般对待你们?”
“林宗主打算怎么办?”有人大声问道。
林壑道:“待谷主丧事完后,想请诸位英雄随我们一起去到御剑山庄讨一个公道!”
孟三起身道:“如今事情原委都未查明,如此声势浩大的声讨御剑山庄怕是不妥!”
林壑面露不悦之色,道:“还有什么原委?我派谷主死在赤焰剑法之下不假,而赤焰剑法只有御剑山庄会使不假,我派镇派至宝失踪不假,还有什么不明!”
又一桌,青羊观柳华师太摆动拂尘说道:“孟施主言过了,我听林宗主之言从未提及‘声讨’二字,依我看林宗主之意只是让我们声援通灵谷,要个说法,我凌云宗受过曲谷主恩惠,还请林宗主放心,声援一事,我凌云宗义不容辞!”
赵侯不知何时入到席位,哈哈笑了起来。
柳华师太凝色道:“笑什么笑?”
赵侯道:“武林事哪个不是刀剑了,你当时唱戏呢,还声援,娘们就是娘们,可笑!可笑!”
柳华师太闻言愤然起身,拂尘指向赵侯道:“你有种再说一次!”旋即,又觉得自己这般动怒,有失身份,又坐回下去!
孟三道:“江湖人最为讲究的还是‘道义’二字,若事事以刀剑论理,这武林早就乱了。再者说今日通灵谷能一呼百应,全凭曲谷主生前好善乐施,博施济众,这才有我们今日共聚一堂。试问若是单凭刀剑之利,又如何服众?再者说,孟三觉得曲谷主之死尚存诸多疑点。
不说其它,炽焰剑法使将出来须得极强的灵力修为,能使得此法之人屈指可数,庄主易宵虽当世无双,但自妻子死后,便再无下过剑山;易三侠为人温厚宽仁,‘纵是饥渴至死,不与幼虎争食’的事迹广为流传,杀害一派掌门,盗取别派宝物之事,易三侠是做不出来;四庄主易钱喜好商贾之道,鲜少涉足江湖之事……”
赵侯突然打断孟三,笑道:“都说玉面书生孟三郎为人方正,今日一见,大失所望,你处处袒向御剑山庄,莫不是收了御剑山庄什么好处?”
赵侯正色,又道:“我赵侯把话挑明说,茅泽山道宗今日来此便是助通灵谷征讨御剑山庄,易宵仗着自己武艺高强,自以为尊,横行霸道,目中无人,我宗早就看之不惯,如今更是变本加厉,杀害曲谷主,盗走通灵卷轴,茅泽山道宗虽未受过通灵谷什么恩惠,但见事不公,挺而相助乃是我武林中人份内之事,请林宗主放心,若是动起手来,我茅泽山道宗首当其冲,誓与御剑山庄死拼到底!”
“好!”林壑端起酒杯道:“赵主事义薄云天,我林某人佩服,这杯酒敬赵宗主!”说罢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