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壑见状,剑步冲出,用胳膊将南面方桌的那位灰衣老者钉在木柱上,道:“怎么回事?说好的留他性命!”
“哼!”灰衣老者一声冷笑,将手掌贴在林壑胸口,只见手掌金光一闪,林壑被震退数步。
灰衣老者道:“魔族之人倒行逆施,阴狠毒辣,我正道武林人人得而诛之,岂有下手容情之理?”
林壑怒道:“王离,你言而无信!”
这名灰衣老者名叫王离,乃是百鬼门现任门主,坐于北位方桌的三位大汉,便是王离的弟子,这三名大汉乃同胞兄弟,姓荀,因生得虎背熊腰,得了一个“荀氏三熊”的称号。
六十年前,百鬼门本是与八荒门、通灵谷齐名的大门派,只是在那场武林大战中,险些被魔族灭门,之后便一蹶不振,再难现昔日辉煌。王离一家老小、同门弟兄皆是被魔族所杀,那是,王离便立下重誓,凡是魔族之人,无论善恶老幼,尽皆杀之而后快。
前些日子,王离探得消息,魔族大长老布勤与魔族圣童阎婴今晚从此经过,便生起杀人之心。
只是这布勤武艺高强,王离自知不是对手。恰逢通灵谷林壑等人自此经过,决议说服林壑与之联手。
通灵谷有一重要之物,名为禁钥,乃是解开通灵谷禁地封印之钥匙,于十年前被布勤盗走,之后便杳无踪迹。林壑得知布勤出现,自然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
魔族功法极为诡异,林壑自忖没有一举擒获之能,王离荐道:“我有一符阵,名为鬼斧神工,须四人施展,可教授你们几人,届时在这紫竹客栈设下埋伏,引其入阵,必能擒之!”
所谓符阵,乃是武林中一门极为特殊的武学。要知,当今武学乃是建立在灵气基础之上。
何为灵气?
灵气瞧之不见,摸之不着,无臭无味,却遍布自然之中。武林中人,能以独门之法收纳灵气于身体之内,运转于经脉之中,又以奇妙法门,使其流出于皮肤毛孔,发挥惊天之威,称为灵力。
对灵力的运用之法不同,天下武学大致分为三个派系,其一,是以灵力增强体魄的体灵派系;其二,是用灵力操纵兵刃的器灵派系;其三,是将灵力实化的御灵派系。体灵、器灵、御灵占据天下武学十之八九。此外,还有一门派系,名为符灵派系,便是这符阵之道。
何为符?符即是道,道即是自然之法。自然之法极为虚妄,非感官所能觉察,全凭意识感悟,乃是空虚之法。而画自然之符者,就是空穴生风。空穴如何生风,非三言两语可道之,唯有悟得自然之道,天人合一,方能掌握其法,所谓天人合一,本属心之感悟,只可意会,不可向外人道哉!
总之,所谓符阵即是假借自然之力,为人所用。自然之力若是施展得当,上可惊天地,下可泣鬼神,非凡体肉胎所能抗衡。
符法本来天上之物,自非人人得而习之,能悟得此道者,唯有上天眷顾,天赋之材,资质愚钝者穷其毕生之力,也不可为之。
符阵之道本是极为强大,可却过于依赖天资,能习者少之又少,伴随时间流逝,符阵功法越传越少,反而越发没落。不似体灵、器灵、御灵三大派系,但凡能修灵者,皆能修习,是以多年以来,三大派系的武学经先人前辈反复研习琢磨,代代相传,去粗存精,精妙功法反倒层出不穷!
王离虽是得上天眷顾之人,有此资质,但无高人指点际遇,虽有八十来岁,对符阵之道也才略有心得。
符阵本就是借天之力,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此番布阵,不多不少,天地人三者皆具。人和即王离、荀氏三熊、林壑、钟妙均是悟得符道的天生之材;地利是这紫竹客栈建筑构造成“工”字之形,厅内的五张方桌恰到好处的成“工”字摆放,毫不突兀,利于布阵施法,连客栈外的紫竹栅栏也成“工”字而围,凭空借力,便是以这栅栏、客栈为媒介借天地之灵气;天时便是魔族二人入得阵中的最佳时机。
所谓鬼斧神工,鬼惧日光而夜行,唯有这夜晚才能使得此阵法。是以此次能一举击杀魔族大长老布勤,并非布勤本事不济,而是这符阵之威太过强横,兼之是精心布局,绝非是什么轻易之事。
“工”字符阵虽由王离、荀氏三熊、林壑、钟妙占据四个方位施展得出,却是由王离主导而成,王离施展之时,稍作变化,便将这“工”字符阵化“围”成“攻”,本将困住魔族大长老的符阵变成杀人符阵。
林壑本意与王离联手困住布勤,再逼其交出禁钥,却不想王离为报私仇,违背信诺,竟将其杀死。林壑此时怒火难遏。
王离却不以为意,笑道:“林老弟,适才你也听到了,这魔族大长老竟说自己与曲谷主是旧交,当真可笑!曲谷主是何等高风亮节之人,又如何会与妖人相交。这魔族之人满嘴胡话,诡计多端,想从他口中套出禁钥多半也是徒劳,不如干脆除去,为武林除此大害,也算是功德一件,你又何需动怒?”
林壑道:“你要杀他,是否应当先问问我们!你是不把我,还是不把我们通灵谷放在眼里?”
“林老弟,言重了!”王离拱手又道:“适才情势所逼,容不得迟疑,未先告知林老弟,是老兄的错,这里给林老弟赔个不是啦!”
王离转身,右手突然握出一把金色灵力光剑,二话不说便向躺在地上的阎婴劈去!
王离这一举动极为突然,众人始料不及,唯有一人身影一闪,一只泛着灵力光芒的宽厚手掌将那光剑握在空中,那人影不是别人,正是林壑。
王离道:“林老弟,这是为何?”
林壑道:“怎么?杀老的不问问我,杀小的也不问问我?你真当我林某人是吃素的?”
王离散去灵力光剑,笑道:“哪里的话?我这不是怕这小的跑了吗?”
林壑轻蔑一笑,道:“跑了?王老哥过滤了。待我先问他几句话。”
王离道:“也好,等林老弟先问问这魔童是否知道禁钥下落,我再杀他也不迟!”
林壑面向阎婴,见阎婴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心中竟生出一丝寒意,心想:“适才见这孩童与布勤言谈举止十分亲密,可如今布勤惨死在他眼前,他的脸上竟看不出半分忧伤,半分惧怕,实乃匪夷所思。传闻魔族之人行事诡谲异常,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林壑也不做铺垫,直截了当问道:“你可知禁钥下落?”
阎婴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我知道!”
林壑一愣,万没想到,阎婴答得如此干脆,惊道:“在哪?”
阎婴指向地上死去的布勤,道:“在爷爷身上,我这就取给你!”
阎婴走过去,跪下,磕了三个头,这才取出他腰间那把银色匕首,交给林壑,道:“禁钥便是这把匕首,爷爷此次去通灵谷本就是想将这禁钥归还给你们,若是你们早说,我们直接给你们便是,爷爷也不会死了!”阎婴似是有意压低声音,表达出哀伤之情,可表情却极不自然,让人瞧不出是真心哀伤,还是故作哀伤。
林壑瞧着厌恶,厉色道:“小鬼,我没跟你开玩笑,赶紧把禁钥交出来!”
阎婴道:“这就是禁钥。”
“胡说!”
阎婴道:“你可见过禁钥?”
禁钥乃通灵谷绝密之物,向来由掌门代代相传,林壑虽身为通灵谷兽宗宗主,确也是从未见过。
不过所谓禁钥,顾名思义,多半是钥匙一类的东西,就算不是,既然是能打开通灵谷禁地封印之物,至少也应当是灵器,可这匕首,怎么看都是寻常之物,又如何能解开禁地封印?
所谓灵器,是以灵器炼化而成的器具。
阎婴又道:“你并未见过禁钥,又如何断定这把匕首不是禁钥?”
林壑道:“我没空跟你啰嗦?你最好老实地将禁钥交出来,不然,你地下场会比你爷爷更惨!”林玄手掌轻轻一挥,匕首飞出,从阎婴肩上擦过,划出一道很深的口子后斜插在地上,鲜血瞬时染红了阎婴的肩膀。
阎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旧面色不改。
林壑心知威逼无用,道:“禁钥本就是我通灵谷之物,你爷爷十年前盗走此物,如今归还,自是天经地义,你若归还,我保你今日不死,如何?”
阎婴道:“我与爷爷此次去通灵谷就是为了归还禁钥,我又何需骗你?还有,十年前禁钥并非是我爷爷盗走,而是曲爷爷托付给我爷爷保管。”
“一派胡言!我通灵谷乃武林正派,又如何会将本门秘传之物托付给你们魔族,荒谬!想我派掌门清誉,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面对威吓,阎婴毫无畏惧,淡淡道:“你可听说过九音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