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青把一盏灯交给了跟着兰茂卿的小厮,自己打着一盏跟在兰沫身旁。墨书斋是兰泊辰素日里议事,练字修养之处,距明耀堂也就三四十步的距离,绕过明耀堂,再路过几颗松子树就走到了。院子廊下四处都挂着灯,明晃晃的一片。院子里到处都摆着各种样式的盆景,造型都十分有趣生动。兰沫瞧着身旁的一对睡莲长的极好,刚要伸手去碰,就听略显的焦急传来“别碰”兰沫抬头,就看到身穿天青色开衫,身姿笔挺,步履稳健的兰泊辰走近来。“沫儿,这可是祖父费了好些周折才得来两株睡莲,你可不能给祖父弄坏喽”
她年幼时每每来这墨书斋,看到新奇好看的植被要么就是偷偷搬回去,要么就是摘下来自己拿着玩,把兰泊辰气的不轻。可终究是孩子顽劣,又不好去计较,最后只能无奈的摇着头,让下人把盆景撤下去,图个眼不见为净。兰沫盯着眼前这个气质不凡,温文尔雅的男人,心中泛出些许酸涩。无论是在梦境里,还是现实中她的这个祖父都是待她极好的。兰馥设计陷害她时,崔氏要将她赶去家庙时,是她的这个一向不理会后宅事的祖父出面,送她去往离都城不远环境还不错的庄子上。还时不时派人送东西给她,过节时还偷偷跑来瞧她。为了她的病,兰泊辰更是费了不少心力,找遍了大江南北的大夫为她诊治。可是他却瞒下了兰茂卿和她大哥三哥离世的消息,还是她一日偶然跑去后厨听见两个婆子议论才得知的。兰泊辰来瞧她时,她狠狠拽着他的衣服怪他埋怨他,护不住自己的儿子和孙子。那也是她第一次瞧见她的这个风度翩翩的祖父潸然泪下,哭的像个孩子。她后来背过身狠心对兰泊辰道不要再来看她,她再也不想看到他。兰泊辰沉默的走了,直到她最后合眼之际都没来及再看他一眼,说一句抱歉。对这些孙子辈的孩子,兰泊辰并不熟悉亲近,节日里偶尔还会提点一下几个孙子的读书,孙女更是没什么机会说话。唯有兰沫打出生起,兰泊辰就对她多了些关注与疼爱,还亲自教她读书习字,绘画下棋,这让兰府众人都惊讶不已。兰沫五岁那年,兰茂卿要被派往晋西外任两年,因她身患寒症受不住西边地冷天寒,就留在了府中。兰泊辰更是无视众人阻拦,执意让兰沫搬进墨书斋。两年来她每日与祖父品茶下棋,绘画看景,如同很多文人骚客一般,奏古曲酿果酒,度过她最欢乐美好的时光。
兰泊辰看兰沫呆愣地望着他,一语不发,眼睛里还涌着一汪泉水,以为是自己话说重了,慌了神连忙上前蹲在兰沫面前,抓着她的肩膀道“沫儿勿怪祖父,是祖父糊涂了,不过是些俗物,沫儿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祖父不拦着。”
见她还是不说话,用小手牢牢攥着他的衣袖,兰泊辰又低头柔声哄道“沫儿若是喜欢,祖父就把这睡莲送与沫儿可好。”说完连忙对身边的小厮吩咐,让把这睡莲送去浣青轩。
兰沫看着兰泊辰着急的模样,反倒是被逗乐了,噗嗤笑出声来。兰泊辰看着笑了的孙女,松了口气。又想到孙女兴许是故意捉弄他,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兰茂卿瞧着亲昵的祖孙两,觉得自己受了冷落,就鼓气地向前走了两步。
兰泊辰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儿子还在一旁,轻咳了两声站起身来,语气严肃道“院子里凉,沫儿身子本就不好,可别染了风寒,进去吧。”
书房里,兰泊辰坐在正座上,兰茂卿坐在左侧第一个位置,兰沫跟着父亲坐在左侧第二个座位。下人端来茶水点心奉上,兰沫稳稳地端起茶盅,品了一口,嘴角微微上扬。“祖父当真是好雅致,这茶怕是得费好大功夫。”
兰茂卿赞许瞧着兰沫,有心考考她“你倒说说怎么费功夫法”
“茶是越州寒茶,是取了松针,竹叶和梅花用水烹的,所以此茶才格外清冽沁香,不过茶水中有丝丝甜味,沫儿就不知道是为何了。”
“好灵的舌头,是去年冬日里下的第一场雪化成的雪水。只因是取自梅枝枝头,沾染了梅香,才格外甜些。”
兰沫偏头凝眉想了想,说“既然是有松针、竹叶、梅花,难不成此茶叫‘岁寒三友’。”
兰茂卿闻言楞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沫儿巧思,祖父只是从本古书中寻到此法,倒还真不知道此茶名。今日听沫儿这话,倒真觉得十分妥帖。”
兰沫转头看看父亲,见他一直蹙眉不知想着些什么,便就打住了话题。转而说道“祖父,你可知谢先生受国公爷之邀前往西北的消息。”兰泊辰身形一顿,摇了摇头。兰沫收敛了笑意,有些郑重的说“前阵子在西北的谢先生飞鸽传书给师傅说西北边境的一些村落突发时疫,十分严重,想让师傅前去瞧瞧,我便跟着师傅去了西北。疫病传染力极强,不少士兵也染上了。师傅劳心伤神半月之久才研制出解药,控制住了疫病的蔓延。只是”
“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