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岂有双全法,一己得失天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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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十万虚佛竟然回去了,唐信凌有些难以置信,从洞窟中跑出来看向他们来的方向,却已经只剩下近处几十个狼狈的背影和远方的黑压压一片。
“这……”
唐信凌看向四周的地面,除了个别还没醒的虚佛外,还有那位差点对她开杀戒的净德,他手中的禅杖如同是被刀刃斩断,只剩下尾部的一截握在手里,也还没有醒。看到他,唐信凌下意识地往自己胸口看去,原本那一处致命的贯通伤,此时只有衣衫有些许破碎的痕迹。
居然没有伤口?功力也足有九成之满?
唐信凌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自己昨天分明都因为功力消耗到两成以下而吐血,还险些被十万虚佛所制造的佛光震碎了内脏,又被老者的禅杖贯穿,怎么现在浑身上下一点事都没有?
而就当唐信凌疑惑之时,唐卿向她迎面走来了。
唐信凌看清来人,立马摆开架势准备应敌,如果说张天临她确实没见过,但唐卿,昨天可是确确实实看见他站在虚佛的队伍里的。
“妹子,别紧张。”
和张天临表现出来的谦逊不同,唐卿在唐信凌面前就显得随意很多,向唐信凌摆了摆手,便绕开了她,朝洞窟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向唐信凌解释:
“我也是被逼无奈,但你放心,我本人并没有敌意,你也应该听得出我的口音就是本地人,不是虚佛,对了,你要好好感谢张道长,张道长——”
唐卿走到洞窟边,恰好张天临也刚刚站起身来,走出了洞门,二人一齐站在了唐信凌面前。
“我来介绍一下”一到张天临面前,唐卿就显得恭敬多了,开口道:“这位,就是极手门的巅峰,功盖两界,名震三极,文武双……”
“得得得什么玩意儿啊,别给我脸上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唐卿的赞词才说了三分之一,张天临自己都觉得听不下去了,恭维的话谁都爱听,但哪有在向别人介绍的时候拼命恭维的,显得自己就像来立威的一样。
“好,不好意思张道长,咳咳——这位呢,是张天临张道长,又号三极道人,昨天是他及时赶到救了你一命,顺手也收服了虚佛。我叫唐卿。”
唐卿的这段介绍把唐信凌说得一愣一愣地。
“三极道人……”半晌,唐信凌才回过神来,双膝微屈,向张天临行礼,轻声地开口道:“请恕小神方才的无礼,谢三极道人的一命之恩,小神对三极道人日后定有厚报。”
虽然一个国家的土地神称自己为“小神”有些奇怪,但从她的神印和她的年龄不相匹配来看,她这么称呼也是合理的,面对唐信凌的礼节,张天临歪了歪脑袋,身体稍向后倾,罕见地露出风趣的模样,对唐信凌说道:
“叫我张道长就好了,厚报就不用了,不过要是有生之年能喝上一杯土地神大人的酒席,也是不虚百年啊。”
见张天临完全不摆架子,唐信凌也笑了“张道长玩笑了,我的住所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好酒,择日还要请张道长赏光莅临草舍。”
“哈哈哈好好好……”张天临爽朗地笑了,解决这件事情不难,但顺便还能蹭几杯酒喝,他就还是蛮值的。
“对了张道长,唐先生,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白头发的男生,和一个穿木屐的女生?”
张天临和唐卿面面相觑,又转过头看着唐信凌,唐卿轻轻地摇了摇头。
“糟了。”
唐信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向之前虚佛来的方向跑去,留得张天临与唐卿二人留在原地。
而就在此时,躺倒在地的老者——净德真人也醒来了,他试着活动一下自己的身体,却又像是发现了什么,看了看手中折断的禅杖,又看了看唐卿身旁的张天临,没有说话。
张天临束起袖子,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没打算与净德纠缠什么,毕竟他本来也还没有损害到自己什么,何况自己也废了他的修为,即便是他发怒,又能对张天临造成多大威胁呢?
净德扶着地面,颤抖地站起了身,双眸瞪得如铜铃一般对着张天临那道背影,却又像是有什么东西释然了,将手中仅存的一截禅杖扔在了地上,脱掉了最外面的那件袈裟,离开了,在经过唐信凌身后的时候,也再没有丝毫停留。
“阿凉,阿凉!”
唐信凌用双手四处刨着雪地,可昨夜的雪把原本的许多痕迹都埋在了下面,她根本找不到那两人。
“周晋……”
天上还依稀飘着些小雪,亲吻着唐信凌面颊的泪珠,化了。
唐卿叹了口气,走到了唐信凌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到那块石头后面,我帮你找。”
唐信凌愣住了,看向了唐卿,泪珠却还在往下掉,用力在脸上糊了一下,袖子上沾了一点脂红,但她还是听了唐卿的话,慢慢地走到了一块巨石后面。
唐卿不是八大怪中最强的那个,但他再怎么说也比方青云强出不少,右手束在身后,左手掌心朝地,从右边划出一道弧线直到举过头顶,一股极强的气流便凝聚了起来。
八大怪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他们之所以“怪”就是因为他们八人每人都只专精一种极为基础的功法,并与自身相结合加以活用。
仅一息之功,一个足有一栋楼房大小的巨大气旋便凝聚在了他的左掌之上,掌心回收,气旋随着越压越小,最终仅有一颗鹅蛋大,唐卿将左掌束至胸前,向前轻推,动作就像推开门一样轻松。
拨云见日
手中的气旋在离掌的刹那爆开,竟瞬间将整片雪原的雪直接吹开出去。
地面上,已经没有还未醒的虚佛了,有几个刚醒来,走出去不远的,也被这股气震出去十几米远,此时的地面上只有一个人伏在地上,一个白发的男生。
“周晋!”
唐信凌挡风的石头都有些些许移动,待风平息了,她才从石头后面探出头来,看见了那个伏在地面的身影,呼喊着他的名字跑向前去。
“周晋!你没事吧周晋?周晋?”
唐信凌蹲在周晋的身边,用力地晃动着他,却没有回应。
“周……周晋……”唐信凌跌坐在了冰冷的地上,一滴温热的眼泪滴在了周晋发紫的手背上。“我……周晋,我都还没来得及回答你那个问题呢!我……我……你活过来啊你个智障!你快点活起来!你活着我什么都愿……意……”
“真的?”突然,原本尸体一样的周晋开口了。
“你丫的没死啊!”唐信凌的眼泪几乎瞬间就被浪费了,一脸鄙夷地看着还趴在地上的周晋,身子往后挪了挪。“浪费老娘眼泪,给我起来!阿凉,阿凉呢?”唐信凌一脚踢在周晋身上,帮他翻了个身。
而此时周晋的样子也不好看,脸上就像开了染坊,红绿青紫要啥有啥。看着生气模样的唐信凌,周晋却马上露出一脸痛苦的模样,捂着胸口说道:“本来好不容易缓上来一口气……你还踢……”
而就在这时,张天临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