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大义总无奈，一日还魂如梦来。
—
“土地神小姐，我可以这样称呼你么？”
饭桌上，唐卿的语气明显就比白天在张天临身边的时候要恭敬多了，毕竟自己现在可是寄人篱下，还要有求于人。
“叫我信凌就好啦，他叫周晋，你管他叫大包子也行。”
不大的正殿，摆了九张桌子，唐卿和他的手下一人一桌，唐信凌和周晋两张，但不知为何，面对着大门的三座上席也摆着丰盛的食物，却没有人。
“什么包子，我是豹子，雪豹！”周晋白了唐信凌一眼，却没有像今早和张天临抬杠那样的气势。
“就是包子！”
“行吧，包子就包子吧，包子它不香吗？”周晋耸了耸肩，说着，他真的夹起了一个汤包送进了口中。
唐卿看着眼前这一对，也说不清这俩人关系好还是不好，三个手下的吃相真可谓是难看极了，就好像三天没吃饭，而这又是人生最后一顿似的，唐卿看了一眼面前一桌丰盛的食物，却完全无心吃它，唐信凌见唐卿迟迟不动筷子，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唐先生，不合口味吗？”
“啊……不，不。”唐卿被她一问，笨拙地拿起筷子夹了两口菜“我刚才发了个呆，这菜好吃啊！”
唐信凌和周晋却愣在了那里。
“他吃的那不是榨菜吗？”周晋幽幽地嘀咕了一句。
“可能人家就好这口……”唐信凌尴尬地笑了笑，继续吃了起来。
“哦……”
三巡饭下肚，唐信凌被殿里这四个一声不吭的家伙营造出来的尴尬气氛给尬到受不了了，双手一拍，一排舞娘便缓缓地飘入了正殿，无方乐起，众舞娘便载歌载舞，气氛瞬间就热闹了起来，可不知为何，这一幕看在唐卿眼里，却格外惊悚。
唐卿专精拨云见日，对视力和拿捏微末的能力有极高的造诣，以他的目力，可以数清千米以外的一只兔子身上有多少根毛，但眼前这群舞娘和她们的乐曲……
她们面容姣好，身材窈窕，曲有稽考，舞姿灵巧，但是……
这些人，不是人。
不是修道者，不是妖族，没有神印，也不是神族，形态稳定，所以也不是元神。
难道是……鬼族？
鬼族并不是妖怪，也不是去世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不过是独立且有生老病死的一族，和人、妖、神族都一样，都有善良和阴暗的，只是世人对鬼族的印象一直偏向后者。虽然早有听闻神族和鬼族渊源颇深，但能像唐信凌这样直接唤来鬼族，神族和鬼族的关系有这么好？
唐卿双眸紧盯着那群鬼族舞娘，手上的筷子却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着菜——榨菜。
“大哥，不咸吗？”身旁的手下也注意到了唐卿半天就盯着一个菜吃，还是咸菜，小心翼翼地问道。
“咸。”
……
“嗝——”
张天临打了个饱嗝回到了房间，往床上一瘫，伸出右手，碎碎念着：“那个还魂术是怎么用的来着……嗝，试试吧。”
“喵……”
一声不算清亮的猫叫从窗口传来，张天临翻了个身，面向没合上的窗户，原来是那天的那只母猫，她正端坐在窗口，口中叼着一个东西。
“回来啦。”
那是一株很小的树苗，尾端却接着一块乌黑多孔的石头——小半块玄武岩。
张天临笑了，伸手示意她过来，母猫却还坐在那里，似乎是许久未见，对张天临身上的气味略感陌生了，张天临笑了笑，掌心一翻，南荣寻便出现在了他的掌中。
轻轻地把南荣寻放在了床上，那母猫便凑跃到了张天临的床上，绕到南荣寻的身后闻他的气味，却又因为感到陌生，张开嘴巴“呼——”了一声，而就这样，她嘴里叼着的东西便掉了下来。
“真乖。”
张天临刚要伸手去拿，母猫却又伸出爪子把树苗往自己面前抓，张天临抿了抿嘴，不知从哪又摸出三颗花生米放在床上，母猫便低下头去吃，不再抢那株树苗了。
“老伙计，好久不见啊。”
张天临上下打量着这株树苗，虽然离地，但还是活的，若是收入他那乾坤袖，还能存活至少六十年，而且现在也不着急把它变回原来的模样。不一会二，母猫面前的花生吃完了，张天临收起树苗和南荣寻，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抚摸。
“小家伙，不介意的话，借你身子用一用。”
张天临当然不懂猫的语言，但是张天临的身体里还活着另一个灵魂，意念内收，让自己进入半寐半醒的状态，南荣子墨的意念复苏，张天临借用了她的另一种语言：猫的语言。
“好，只借一天，作为回报，我请你吃顿好的。”
言罢，母猫便端坐了下来，仰头看着张天临，张天临左手食指在她的额头上轻点，一股温和的力量如同溪流一般流入她的全身，母猫享受地闭上眼睛，而就在下一秒，张天临食指指尖轻点，就在他的手离开又立刻接触到她额头的那一刹那，一抹红光在他指尖闪现，那就是南荣子墨的魂。
多亏了刘苦天定住了南荣子墨魂魄的形态，使之变得相对稳定，否则张天临也不敢这么冒险，借体还魂乃是禁术，被神族发现了是要惹大麻烦的。
但是，谁又能给张天临带来“大麻烦”呢？
即便是禁术，借体还魂的要求也非常苛刻，首先，魂魄必须没有进入轮回道，进入了轮回的魂魄是无法召回的，其次，人族只能借人体，妖族只能借妖体，人不能借妖体，妖也借不了人体，最多也只能附体，还魂和附体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神族无法还魂。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神族将还魂术作为其他族的禁术吧。
……
“啊，你问那个啊？”
唐信凌有些喝醉了，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端着酒杯指向了三座空空的上席，回答了唐卿的疑惑：
“这是每年，供奉前代土地神的，当然了这是我自己创的，以前没有，到我这里是第四代土地神，左边这座，是初代土地神张福德，福德正神本人就是他，护佑华夏一千年，右边这座，是二代土地神孤直公，也是唯一一位通过修炼证得神印的妖族，护佑华夏一千二百年，他老人家离开后，中间有近百年，土地神位都空悬的，直到……”
唐信凌的表情突然自豪了起来。
“中间这位，我师父，也算是我的父亲吧，唐，对，他名字就一个字，唐，第三代土地神，护佑华夏三十年，虽然后来遭遇不测，但他做出的贡献丝毫不亚于千年正神！”
唐卿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神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又突然开口了：“信凌，你这土地神庙，应该是与整片大地相连的，对吗？”
唐卿是被唐信凌带入神庙的，他隐隐地感觉到，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十分地稳，甚至连杯子都不会被推倒，又能容得下飘忽不定的鬼族，这只能说明……
这座神庙是与整片华夏大地是一体的！
既然是一体的……就可以随时出现在任何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