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
十
第三天的考试只剩下外语一科，这天是星期五，考完之后学校便放假了。因为这次放假要比平时早一些，所以一路上看见了不少小学的人。
海利一如既往的是和柴云超和柴云绍一起结伴回去的，一路上三人聊的是津津乐道。海利和柴云绍将王斐他们逃学的故事说给了柴云超听。
“哈哈哈！你们班上的人实在是太牛了！”柴云超听后也是一副捧腹大笑的样子，甚至有地上打滚的念头。一路上说着笑着，回家的这段不算太远的路程也快要走完了，欢乐的时光就是太容易流逝过去。突然柴云绍停下了脚步，略带愤怒的说道“又是这几个狗杂种！”原来在他们前面五十来米的地方，有一个矮个子的学生和三个高个子的学生，矮个子的学生手里拿着一块大石头做出随时要砸出去的姿势，眼睛愤怒地盯着那三个人，他的眼角似乎还有些泪花。而那三个高个子的学生，从他们的动作和言语来看都像是在挑衅，时不时的将那个矮个子学生激怒。
“我靠！又是这些人，总喜欢以大欺小，没什么德行来再小学生身上找乐子！”现在的柴云绍看起来是义愤填膺，隐约之中感到了一股无形的杀气。
“我知道这帮子人，那三个是我们学校初三年级的，说什么学生啊，只不过是一群混混之流。”柴云超也显得有几分怒气。
“这事我必须要管一管，两位，那个小孩子是我们村的人，他的家境不怎么好。我不能亲眼看到他被欺负！”海利这人更是愤怒至极，说完他在路边捡了几个小石块，放进口袋，又取出来两块放在手上准备前去。柴云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哥们，你确定要管这桩子事吗？他们三个赖皮我是非常熟悉的，惹上了不好脱身。”
海利缓缓的回过头，作出一副硬笑的表情，慢慢的说了句“不想惹事没关系，要是我待会挂彩了，你们只要把我送回去就行了。”
柴云绍哈哈一笑“好！你这人好样的，这事我也管定了，正好新账老账一起找他们算清！”说完他折了路边灌木丛里的一根树枝，折成一根三寸长的短棍藏在手中。柴云超也表示要去干一场，准备好之后，三人迈开了前进的步伐。
那三个初三年级的学生中有一个身高相对其他二人来说较矮的，他作出一副充满挑逗的样子，总之就是那种很贱很贱的表情，他把脖子申的像乌龟那样长，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子，用那种贱贱的声音对那小孩说道“来！有本事拿石头砸我啊！就砸这，砸这里，来来来！”另外两人在一边则是各种嘲讽。
小孩被激怒地瞪红了眼，“啊……啊……”他不断吼叫着，但手中的石头依然高举着。
“来砸啊，我就站在这不动，是个爷们就动手砸啊！”那矮子看小孩儿迟迟不敢动贱笑着说“我就知道你没这个胆子！脑袋就在你面前都不砸，真是个怂货！你个孬种，窝囊废一个！”
其他二人也贱笑起来，那小孩儿依然举着那块石头，不过他的眼里像是多了些泪花。
“三位学长，这里好热闹啊！学长你们在这干什么啊，哦原来是在教育小学生啊，那你们可真行啊！都沦落到这种地步去了，真可以啊！”海利故意放大腔调，其实他们还隔着十来米，三个初三的人突然听到这话都显得有些慌张，不过看到来的人只是三个初一的，特别是那个柴云绍之后也松了口气。
“都是些初一的毛孩子，不用虚他们，压根不是我们的对手。”一人对那个矮子说到。
那个小孩儿这时搞不清楚来的人是不是帮他的，但他有些小机灵，乘着三个人渣分心的时候扔下石头一溜烟的就跑了，这时海利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表示欣慰。
那个矮子看到小孩跑了，作出一副更贱的模样“呦！这他妈真是个孬种啊，窝囊废一个！”
“孬种也好，窝囊废也好，说的都应该是只会以大欺小的三位学长吧！”本来海利可以就此收手，但不教训他们一下迟早又会危害其他人的，所以他在故意激怒他们。
那矮子愤怒了“我看你们是没个大话小！我今天可就要教训教训一下各位学弟，保教你们以后在学校见我一次就跪着舔我一次，兄弟们动手！”一声下来，那三个如虎狼般的飞奔而来，另外两个喽啰是冲在前面的。海利三人以不动来应对，前面那两人接近到一米左右时，海利向着弹射出两枚石子，一人一个反应灵活成功躲开了，但他接着被柴云绍那藏了三寸短棍的手掌拍到了鼻子以上的部位，顿时只觉得一阵眩晕，然后被柴云绍按到制服。另一枚石子击中另一人的太阳穴，那人晕了一下旋即被柴云超给撩倒。但海利已经扔完了手中的两枚石子，再去往裤带里摸石子时，那个矮子已经冲了上来，海利来不及躲避就被掐倒了脖子，矮子的劲儿不小，海利不停的在挣扎。
那矮子又作出一副和之前欺负小孩儿时的贱表情“看你还嚣不嚣张啊！现在知道爷爷我的厉害了吧。”说完又加了把劲儿。
“周日本！你最好放了他，不然老子把你和你的弟兄们整成残废！”柴云绍一把使劲儿按住地上那个人，一手用那短棍指着那人的脖子。
“哈哈哈！你个怂货只管弄吧，他们俩管我什么事，老子知道你没那个本事，你也是了窝囊废！要是真把我弟兄搞了，那你就准备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收尸吧！”公路边上就是一个高坡，他随时可能把海利给推下去。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带着头盔骑着摩托车的男子经过这停了下来，大声呵斥道“都打什么架！给我住手！”
那个周日本和他对视了一下，那个男子继续吼道“看什么看！还不放手，等着吃家伙啊！”
周日本表示不服的喘了口气，放开了海利，柴云绍和柴云超也放开了那两个人。在骑车男子的注视下三个无赖一起走了。骑车的见海利没事后也随之走了。
“******掐脖子掐的那么狠，下次老子要是看到了非把他们打出屎来！”海利说完喘了几口气。
“你得了吧，今天这样就够了！以后碰到这种事要谨慎点啊，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柴云绍身上的怒气好像还是没有散去。
“哎，刚才那个骑车的是谁啊，感觉好帅的。”刚才和周日本和那个男子对视时，海利也看到了他的眼神。
“这好像是柴云绍他们的村主任，对吧。”柴云超解释道。
“恩，那人很厉害的。哎，你这石头打得不错嘛，不是你的话我不定能把那人给拿下来。”这下柴云绍的身下才没了那股怒气。
海利这下子有几分得意“在家里没味时经常玩扔石子，在小学时又打了那么多粉笔战，大多了自然就有了准头，不要说打人了，就是飞的比较低的燕子我也能打的到！”
“你就吹你的牛吧，你咋不说天上的飞机你都能弄下来呢！”
“你不信，你不信啊！改天我打一只给你看看…………”
时值晚秋，现在的这个秋天早已不是那个充满收获与喜悦的季节而是一个充满肃杀的季节，田地里的各种庄稼已经被收割完毕，留下来的只是些杂乱成堆的破叶和秸秆以及被火烧的乌黑的土地。在田里也能找到一些小昆虫的尸体，他们或是在秋风中苍老死去或是被火烧个焦黑，空气中弥漫着焦土的气味和那些动物尸体散发出的焦味。那种前几周回来时所看到的丰收与喜悦的场景现在已经荡然无存。曾经的公路边繁茂丰盛的杂草，如今已是枯黄无力的样子。荒草，残留在地里的秸秆，烧焦了的土地构成了现在的三种景象，像是被一场战火洗礼过后的惨状。
海利回家后，和往常一样直奔顶楼的小棚子，下面的琉璃瓦上的水已干了，瓦面显得格外的枯燥而木架上的情况则让海利一阵心痛。那六盆兰草不同程度的受到了秋风的摧残，有的已经快和路边的那些枯草一样了。
“转眼秋天到，移兰入暖房。”海利准备把他们移到室内去，家里二楼最西边有个空房，那里铺了地面砖，墙砖，安了卫浴。以前是当做二楼的厕所和浴室用的，但家里就三口人，这完全是多此一举，现在只是海利偶尔来上厕所。海利决定把兰草搬到那里去。于是他开始打扫房子，移盆子，当然少不了那些琉璃瓦。还在房子里挂了个温湿表，这是他新买来的。搞好之后，对于那些快枯萎或是已经枯萎的兰草，海利马上调制了些氮肥来补救，他希望他们能重新散发生机与活力。施肥之后，海利深情望着这些枯萎无力的兰草，如同关心一群生病了的孩子一样，“愿你们能挺过这个冬天吧！”海利心里默念着。
除了要照顾到家里的那些兰草外海利还得进山看一看，山脚下的小路被红红的枫叶所覆盖，好像是给它铺上了一条精致的地摊，踩上去很是柔软。不过上面的林子就全都是松树林，落到地上的是黄黄的松针，踩上去有些打滑，加之上山的路是越来越陡，所以比较难走。山里是非常寂静的，连呼吸声都感觉特别的大，这大山中仿佛就只有海利一个人，这就让他感到更加寂静，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死寂。
当海利到达那个山中小涧时，他心中顿感一阵安慰。溪边的那些兰草依然是常绿常青的，丝毫没有收到肃秋的任何影响。野生的就是野生的，生命力是多么的坚强，也许只有在这种严酷的环境中，才能显示出生命的强大。海利想去仔细看看，尽管现在已经到了深秋，但走在草丛间海利仍然是小心翼翼的，不过这草丛确实没什么动静。只有海利在这里活动，突然他感到自己踩到了一个软东西，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蛇！他马上起跳到另外一个地方，按理说如果踩到了蛇那它就会立即发起攻击，当然除了在白天里特别特别懒的五步蛇。海利仔细观察了一番，但草丛里没有任何动静，刚才踩上去的现在感觉也不像是蛇，那又是个什么情况？
海利小心翼翼的再次走到刚才踩到不明物体的地方，他用树枝拨开草丛，原来是一条盘起来的银环蛇。无论海利用树枝怎么碰它，就是不动。或许是已经死了吧，也可能是假死。说死了吧，可海利不敢去抓起来，他只会抓些无毒蛇，说假死吧，他又不忍心将其头给踩碎，毕竟这是兰草们的守护者。海利只好不用去管它，绕开就行了。
海利下山回来时，天色已经黑了，林子里更加寂静了，其实是开始热闹了。
星期天的下午，海利要和那些“生了病又没康复的孩子们”说再见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坚强的，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们一定要坚持住啊。”海利在心里呐喊着。回到学校后，他就在阳台上发起了呆，直到学校喇叭里传来了一阵广播声“请各班班长马上到广播室开个短会。”海利这才回到“现实”中，赶紧去参加会议。这时他还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以班长的身份来参加这个会议。
期中考试的成绩是在星期一开始知晓的，最先知道的是地理。试卷是在当天地理课前发下来的，当地理老师抱着一堆试卷走进教室时，引来了一堆同学的围观，人群中自然少不了急切的海利，因为这分数是要命的啊。老师也一眼就看到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班上就你最听话啊，地理竟然考了个98！不错不错，继续努力啊。”
“哇……”老师的话还没落音，教室里就响起了这种惊呼声，没来围观的同学听到这声音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就问问旁边的人。
“这咋回事啊？大呼小叫的。”
“好像，好像是班长地理考个98！”
“哇！”同样的欢呼声再次响起。
海利似乎没有想太多，反正这下可以放心了，校长什么的是不会来找麻烦的了。不过说到底他还是有些沾沾自喜。
所有科目的成绩在星期二都知道了，当天晚上出了统计结果，李森森取得了本次考试的全班第一，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年级第一。福哥对这结果是非常的高兴，由于以前有尖子班的存在，所以他教过的班级没有一个能拿年级第一的，这下子好了，终于有人能打破这个零记录了。以前是中心完小的人都相信小木一定是考试中的王者，没想到会被一个来自二完小的小子夺去了，不过不少人对这个长相并不出众的小伙子刮目相看。以前认为他文弱无力的人也开始佩服起来。
尽管海利的一些科目考的是出奇的好，但是数学和外语成绩实在是不怎么理想，与人之间的差距还是挺大的，这次考试在班上排名第五，但他没抱什么思想包袱，这只是刚开始，只要找出自己的问题，汲取经验吸取教训，以后多多注意就行了。反正这次至少是过了校长那一关。
虽然海利以一种平和淡定的心态来对待这次考试的结果，但福哥的心情确实非常的冲动，他非要在这个晚上采取他的新措施。在晚自习第三节时，福哥先叫出了李森森谈了一番话，又进来叫去了海利，与其单独谈了话。
这次单独谈话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就在教室前的阳台上，而是走到了楼梯口那里。福哥先露出老师赞美学生时的那种笑容“自从你当上班长以来是表现得非常不错的，你在各方面能力都很好，把班上管理得有条有序的，上次考试期间找那些逃学了的人你也出了不少的力。”
“恩。”虽然老师说了一番表扬他的话，但海利觉得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心中多了几分不安。
福哥这时突然变了脸色，换成了一副严肃的样子“但是，你是知道的，班长必须是全班同学的榜样！尤其是在学习方面，你在这方面就实在做的不行。是不是因为这个职位误了你的学习？”
“恩。”看来福哥这是要撤海利的职位了，他也不想说什么。
“你在看看李森森，这方面就做的非常不错，其他能力也很好。我觉得你有当班长的能力，你对此有没有什么意见？”
“没有！”海利没说任何话，也没做任何表情。
“那好，现在的班长就是李森森了，另外你以后就担任卫生委员吧，好了，就这个事了。你进去吧。”福哥又露出了之前那种笑容。
海利进去后就一直在座位上发呆，不久福哥走了进来，讲了些关于考试总结的事。在快下晚自习的时候，说出了班干的变更，宣布了李森森为新的班长。下自习后同学们纷纷向李森森祝贺，也有人为海利叹气的。
海利独自走出了教室，去了那些柚子树下，现在又有谁能理解到一下子从班长变成为垃圾委员的心情，海利没做任何事，他知道这个道理，如同商人眼里只有金钱一样，班主任眼里的只有成绩，怎么做都是些无用的。也罢，当初他当上这个班长本来就不怎么情愿，当时纯粹就是凑个热闹，现在这样也好，不用像以前那样整天操心了，以后还不用亲自打扫卫生了，这该多好啊！但他对这个事又是认真的，每件事都要尽全力的去做，以后还是要已班长的身份严格要求自己，这也算是解脱。他现在只是希望这个李森森能把这个班管理的更好，少出一些事儿。
熄灯玲响起了，海利跑步回到了寝室，校园里恢复了短暂的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