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蒙蒙透出几分淡光时,晦善驱马停在愔山院前。
璟藿原是刚入睡还未沉静,却被晦善着人从床上揪了起来。直到被人收拾整齐托上马时才恍过神。
璟藿摸向腰间摸见曙色环绕,微微一惊看向晦善。晦善接收到,扬了扬左手上他的‘消弭’道:“今日任务不必担心身份暴露。昨日你托白楝带的我都看了,你与我想到一处,暗探已经查到了那名婢女现下就在朝镇。此女身份尚且不明,我们须当小心。”
璟藿听罢点了点头,紧了紧缰绳示意晦善可以出发了。
只听马儿低嘶一声,晦善在前驱马出发。
跟上去前璟藿不自觉地回头望向院门口,门口十分平静,门扇旁却忽现一小片飘起的锦衣。璟藿心下一暖,回过头,随即扬鞭追去。
将将正午时,二人终于见着朝镇的城楼。二人进城后寻了一处城中最高的酒楼歇下。
将马匹交由酒楼马倌看管,二人分别开了两间顶层厢房,在里面换过轻装后到晦善房中汇合。
璟藿扣门进入时,晦善正举着瞭望筒临窗看着对面一座酒楼的底部。
“难不成那侍女在那座酒楼?”璟藿也扒上窗子望过去。
晦善点头。
“那我们为什么不住那个酒楼,岂不是比你现在省事许多?”
“......若是能,我会舍近求远?那座酒楼非富即贵不得入内。”
璟藿不以为然,“你说齐暮杳的宠妾算不算既富且贵?”
话音方落,晦善目光缓缓落到璟藿脸上狠狠剜了她一眼。
璟藿:“......”
璟藿自幼被威荣将军滴过明秋水,可以看清常人看不清的。她趴着的角度正好瞧见对面的‘璜胄酒楼’柜台里站着的丫头,方脸凤眼唇边圆痣。
“那柜台里的丫头好似就是侍女畅儿!”璟藿记得簿子上画的画像竟与柜台里的丫头九分相像。
晦善听罢抽出画像对比一番,点头道,“的确。”
“接下来如何?硬闯进去劫人么?”璟藿低声问道。晦善斜睨了她一眼,抽回瞭望筒,扯着璟藿缩回室内又阖上窗扇。
“璜胄酒楼建立已久深不可测,方才我看过了,酒楼四层,层层有人巡回看守,我们强入夺人希望渺茫。况且楼中贵人颇多,若惊动了他们事态必然复杂。”晦善顿了顿,“只有将畅儿引出。暗探传过的消息是,畅儿每日酉时回房休息次日寅时入楼值守。”
“等酉时引畅儿出来。”璟藿道,“方才我见她与楼中小二交谈,气息规律像是有底子的人。你既说这座酒楼非富即贵深不可测,这个畅儿能入内做事,会不会....”
“没错。她很有可能就是禄昔和幕后之人的联络。”晦善给了璟藿一个肯定的眼神。
所幸距离畅儿休息还有半天的工夫,二人可以详细计划后面引出畅儿的计划。
晦善看过暗探先前给的畅儿身世,发现畅儿家中上面有位哥哥,这位哥哥嫖赌奢淫常常欠钱,经常向畅儿死缠烂打要钱。于是晦善预备让璟藿扮作畅儿哥哥的账主子前去要钱。
“她哥哥总向她要钱,万一这一次畅儿不给了该当如何。”
“暂且一试。”
于是,璟藿被晦善打扮成一幅刁蛮老婆子的模样,提前推到了璜胄酒楼。
璟藿这身打扮立在璜胄酒楼门前穿金戴银的贵人堆里尤为扎眼。璟藿只觉额头发胀,奈何已经被杵在这儿了。璟藿看了看天色,已近酉时。
璟藿甩开臂膀子,学着一幅泼妇模样道:“哎呦!就那叫畅儿的!你给老娘我滚出来!你哥哥欠了老娘几十两银子,他可说了,要老娘找你要!”由于一时没控制住方开口就破了音,一串尖尖细细怪声引得周围的人蹙眉侧目。璟藿心跳登时快了几分,心下暗暗几分羞耻。
不过关注越多倒不失为一件好事,璟藿趁机又重复着嗷嗷了几句,甚至坐到了地上撒泼。
一边嗷嗷的叫,璟藿一边斜睨了几眼柜台里脸色墨黑墨黑的畅儿。终于一旁的贵人们看不下去,唤来璜胄酒楼的管事。见管事以来,璟藿见机又嚎了几声畅儿的名字。管事的登时明白,指手画脚的让畅儿出面解决。畅儿黑着脸推脱了几下后,只得无奈的出来站到璟藿面前。璟藿一脸得意的看着她。
“我哥哥欠的银子我会还。你....你随我来吧。”畅儿说罢领着璟藿要去她的屋子。
璟藿心中开朗,本来还琢磨着借口从这人多眼杂的地方引开,她倒是懂事。
绕过酒楼本该就挨着畅儿的屋子,可却不见畅儿有停下的迹象。璟藿心中暗暗觉着不妙。手不动色声摸上腰间。
前面,畅儿骤然停下,“姑娘演得不错,差一点就要信了呢。”畅儿几声低笑,蓦地转身,袖袍里飞出一柄长刃。璟藿挥手,曙色自腰间闪出,柔韧的剑身弹开长刃。畅儿回手一拽栓在长刃上的细链,那长刃又自璟藿身后飞向畅儿,璟藿足尖微转侧身劈开。
“竟是链剑。”璟藿看了一眼畅儿手中的长刃冷哼一声,她也是在父亲的军械仓中见过这类长剑,此类长剑在齐朝罕见,此剑剑法功成更为难得。“难道是南英人?”不等璟藿说完畅儿手中寒光一闪,链剑直直向璟藿袭来。璟藿闪身险险避开,曙色剑锋自下扫去,划过畅儿的脚踝。一道寒光后,一串赤色挥洒在地。璟藿那一剑倾注了四分内力,畅儿想要站起来怕是难了。匍匐在地的畅儿眼底闪出一抹惧意。
“本来不至如此,这下带你回去可又要费几分力气。”璟藿轻叹一声,收了曙色要去抬畅儿。
畅儿拖着一双残脚向后蹭去,“你要带我去哪?!.....我不去见三皇子!我不去!”
璟藿微惊,“你说什么?”畅儿见璟藿惊讶的模样,登时一脸懊恼,未等璟藿上前拔了链剑挥剑刺进胸膛。
璟藿反应过来要拦却已成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