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不好,太不好了!”仙爷掐算的结果并没有辜负桃桃爸的期望;桃桃的半分期待,也终究化为泡影。
“俩人不是婚姻,相克,姑娘命硬一些,强硬走到一起,男孩子容易受伤,身体不好。还是慎重。”
“找个大两岁的,西南方向,今年就能有眉目。年底吧,能结婚。”
......
回家的路上,小姨始终沉默,爸爸说:
“你就断了魏龙这个念想,趁早的!”
回忆令人心碎不堪的往事,就像重新揭开被火灼烧后留下的伤疤,依然钻心的疼痛,尽管旧人重逢,尽管金风玉露。此刻,桃桃和魏龙窝在床上,十指相扣,她看着他说:
“当时我害怕,万一我真的克你,不如不在一起......”
“就那么迷信吗?”魏龙语气中满是无奈。
“我会去寻思!心里有道坎儿过不去。”
“傻子!”
“对不起......”
“觉得对不起,就多补偿我。”魏龙准确的亲了过去,动作逐渐熟练,温度逐渐升高。沈桃桃已经完全招架不住,连连喝止:
“睡吧睡吧,又困又累了!”
一切并不愿意停止,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羞于这里的空气和声音,又偷偷钻进云朵里,但耳朵可能是竖起来听的。不关乎欲,而关乎情。
“为了报复你,我差点随便娶了别人!”他不顾一切的疯狂,像是追逐的猎豹,一直精力无限。
“你恨我么?”她是被追逐的小鹿,早已放弃挣扎。
“爱你。”无尽追逐的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爱和保护。
月亮从云里露出,重新透过窗帘,照进屋里。两个相爱的人,一起聊天,一起做饭吃饭,一起睡觉,可以被定义为幸福美好。纵使有些幸福是短暂的,但曾经拥有过,也是一种眷顾。
人的一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幸福美好,红尘俗世也罢,娑婆世界也罢,都是要尝尽苦头,才能让人大彻大悟的。
清晨醒在爱人的拥抱里,听着鸟语,睁眼看到蓝天,大概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
他们决定回老家,是回去拿沈桃桃家的户口本,登记结婚。学长张国强开车,红玉也凑热闹要一起回去。
红玉和桃桃同岁,性格泼辣,也是瘦高的身材,五官颇为清秀,嘴快一些,任何事情一旦被她知道了,全世界就都能知道,继承了她妈妈的优良传统。
比起桃桃,红玉命运很好,父母双全,上头有个哥哥,均对她疼爱有加。嫁给了个好人家,离她家有些远,先坐班车2个多小时,在转乘另一趟班车,坐1个小时才到。
公婆都是老实巴交,他家早时候一贫如洗,就养活下一个儿子。老两口铆足劲的受累种庄稼、养牲口,攒了些积蓄。
红玉说,自从她嫁过去,她婆婆家一直是满院子的羊,吵得她烦气,语气里充满炫耀。
性格使然,平日里任凭红玉任性妄为,公婆大气都不敢喘。丈夫更是沉默寡言,一门心思在外地打工挣钱,挣的钱全数交给她。生了大胖儿子,双方亲家更是喜相逢,日子奔着越过越红火的劲头去。
儿子会走路了,红玉把孩子留给公婆带,自己要去县城找工作打工,说是要趁年轻,多挣一些钱,公婆不敢反对。
到了县城里,红玉就遇见了上学时的学长张国强,张国强老家也是有老婆孩子。俩人从暗生情愫到明目张胆,大概已经忘了彼此都是有家的人。张国强跟在魏龙身边当“贴身助理”,红玉也寸步不离,跟着到处跑。
同学聚会就是红玉和张国强操办的,遵从魏龙的意思,主角是沈桃桃。而意料之中的,同学聚会使上学时的许多暗恋方成功牵手了被暗恋方,上学时被嫌弃,步入社会后大变样,要么长相变好了,要么身价变好了,于是被暗恋方“回心转意”了。但总归属于婚外情,对于婚内出轨,桃桃目睹过一些事情,所以一向深恶痛绝。
而她仔细想过,如果自己目前不是单身状态,遇到了这样的聚会,或者被魏龙单独邀请,她是会严词拒绝,还是会顺势而为?虽然她对出轨深恶痛绝,但她自己婚内出轨的可能性,就像薛定谔的猫,只有打开盒子才能知道结果。
回老家的一路上,桃桃是极为不安的,她忘不了五年前爸爸是如何坚决的阻止她和魏龙恋爱结婚,如何逼迫她嫁给了另一户人家,一些绝望的回忆,想要忘记,却总在不适合的时机,出现在人的脑子里。
从“白仙爷”处看完香的第二天,爸爸就托人给桃桃说了一户人家。
“这家人姓姜,家里十多亩地,养牛的,牛一出栏,钱哗哗的进。小伙子叫姜小伟,比桃子大两岁,长得也行,正好是西南方向,这都不算呢,人家男方答应能给拿2万块钱彩礼钱!真是巧了,这么合适的条件,不好遇!”
媒人是个嘴脸令人厌恶的五十几岁的妇女,眼睛里带着算计,嘴里不停的爆豆子说话,吐沫星子喷了桃桃家炕沿都是,还把自己当成十几岁的小姑娘那么梳头,把头发绑了老高的马尾,恨不得要高过头顶,窜到天上,白花花的头皮屑都附在头发上和肩膀上,好像白墙掉皮掉了她一身似的,头发上出的油流下来大概够一碗了。
“太趁钱了,一家子人都是老实巴交的,桃子只要嫁过去就能当家管钱,一辈子享福吧!”
桃桃清楚的记得她无论如何都不去跟那个姜小伟见面,媒人使劲拽她走,她狠狠的冲媒人大喊大叫。爸爸不顾外人在场,脱了鞋砸到了她头上,又顺手拿过外屋的烧火棍,呲牙瞪眼,恶狠狠的打了她。
她躲到炕里,把自己蒙到被子里不出来。妈妈一个劲儿的哭,家里乱套了,翻天了。后来她爸爸替她去看了姜小伟,收了彩礼钱,定了结婚的日子,请了该请的人。
一切都没有要和桃桃商量的意思。桃桃幻想过无数次要离家出走的场景,走路的话,太遥远,自己又不认路;坐班车的话,她只能找到县城,其他一无所知;况且为了防止她走,爸爸藏起了所有的钱,派小弟沈跃一直看着她;况且,如果她走了,妈妈没人照顾,一家子人都会陷入困境。
桃桃也没有勇气自杀,和妈妈以前一样喝卤水自杀,又怕没死成活受罪,上吊自杀,又怕窒息时候的无力感,用头撞墙,依然是没有鼓起勇气。总之,她永远是懦弱的人,她不值得拥有爱情。
事情终究是按照爸爸计划的步骤推进,她家收了姜家两万块钱彩礼钱和一辆新摩托车,她和那个姜小伟结了婚。
姜小伟给买的衣服,做的行李,他家里的每一个人,结婚的酒席,结婚的鞭炮,结婚的一切,她一律忽略,宛如行尸走肉,对一切失去了兴趣。桃桃却是从不驳人面子的,所以全程都在假笑,但仿佛这些事,桃桃是作为一个局外人在观望,仿佛,这一切对她来说,是一场梦。
她是真的希望,这些都是一场梦,等梦醒了,她还躺在妈妈的身边,起身继续做着昨天做的事情,没有魏龙,没有这个姜小伟,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不会长大,不会嫁人,不会悲伤,不会绝望。
那个和她结婚的姜小伟,桃桃甚至不想和他哪怕说一句话,不想看他的身高长相。她应付他,仿佛在应付自己,可是桃桃和他睡在了一起,不是某一天,而是长达几年。她想,她再也不笑,不出门,不说话。
然而,她还是每天早早起床帮着姜小伟妈妈,她的婆婆,做早饭,也要洗衣服,也要喂猪,要等着丈夫和公公放牛回来。如果在娘家的日子是白开水,在这里的日子,就如同粗咸盐水,又咸又苦涩,她没有眼泪,也没有食欲,不愿照镜子,她想她的脸一定是憔悴的,桃桃想,她就快死了,被这种日子,和心情,和人折磨致死。
姜小伟的家人对桃桃是不错的,而她却必须保持一颗厌世的心。这一切应付与表现,也许只是她再给自己演戏罢了,也许,其实她早已默默的接受了这种安排,从她不再反抗那一刻起。
有很多时候,她分不清自己是在演戏,还是真的绝望,就是当某一个时刻,某一个场景,魏龙突然出现在她脑海里,内心抽搐的疼痛的时候。
终于,魏龙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