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将至,寒风朔朔。
巨峰之巅,遥望极北之地,仍被夜色所笼罩。
此地与世间极寒之地仍有三千余里之遥,可天际处罡风凛冽,饶是道行高深者也难以持久飞遁。
峰顶的古逢扬缓缓收回目光,压下了心中那股突来的心悸,遥远的威慑,犹如来自于上古洪荒神兽,便是世间修至飞升境界的无轮境者,怕也难以与之抗衡。
“天地面前,我等果然还只是蝼蚁之辈。”古逢扬感慨道。
随后他将身前一个长形深色木盒斜背在背,就欲离去。忽心血来潮,右手掐诀,为自己测了一卦,不消片刻,卦象已出,是为“否卦”。
下山时,古逢扬就已知此番将会劫数在身,结合此时此刻,这卦象则主凶多吉少。
待到天色渐明,古逢扬才从沉思中退出,山峰下一大片碧色草场逐渐显现出来,随着光线的延伸,更多的雪白大地也暴露在外,与天边连为一线。
望着这世间初露狰狞的大凶之地,古逢扬内心一阵清明。
顷刻后,他发出了一声长笑,笑声远远荡开,无视天际能够撕裂元神的罡风,悠悠传至极北天边,等到笑声渐去,峰顶已早无人烟…
山林,木屋上炊烟飘起。
过了一会,一锅粉色的獐肉,一盘翠绿的山菜,一碟冷盘腊肉便被端上了桌,布置完碗筷后,韩琳儿才走到中间的木屋,扫视了一眼屋中的数人,说道:“公子,莫伯伯,早饭已经做好了。”说完眼光便落在了屋中的吴秋身上,在与其眼神一碰后,又羞涩的转移开去。
欧阳治与莫常文含笑点头致意,起身道了声有劳,便一同走出了木屋。
很快,吴秋也走到了韩琳儿身前,看了一眼低头的韩琳儿,说道:“琳儿,你这么早起身,昨晚休息的够吗?”
话音刚落,韩琳儿只觉脸上有些发热,瞬间娇脸一红,嗯的一声,又接着说道:“莫伯伯他说,说等下就出发,吴秋哥你,你用我,我带什么东西吗?”
吴秋看着今早就不敢正眼看着自己的韩琳儿,和前几日相比,落差之大,令他不禁地露出了笑容,道:“和你在一起后,我就什么都不缺了。”说完牵起了韩琳儿的手,“走,我们吃饭去。”
韩琳儿抬头看着他,轻笑地应了一声,仍由着他牵着,走向那天与父亲三人一同吃早餐的木屋。
一个时辰后,众人正在厅堂内最后的商议着行进路线时。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韩琳儿匆匆向外走去,打开门后,却是一名年轻的白衣男子。
只见他面露微笑,拱手笑道:“呵呵。韩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来人的却是数日前相识的甘风琪,身后跟着陆仁和十数个家丁,还有三驾马车。
韩琳儿眼中失望之意一瞬即逝,回礼道:“甘公子,你怎么来了?”
未曾注意到变化的甘风琪仍高兴说道:“我是来答谢你的。佟芝她知我要来,本也想跟着,但我看她神色还未完全恢复,就让她下次再来。”说着他又露出了自得之色:“好在我有先问了城内与你们收药的药店掌柜,不然还真找不到这。这马车上还有三箱是佟芝准备的,再三嘱咐我要交给你的呢。”
韩琳儿心中一暖,未曾想那日闲谈,白佟芝倒是记挂在心,想到两次相见她都是那么亲和近人,令韩琳儿不由大生好感,只是现在出发在即,都不知几时才会回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次相见。
“咦,吴秋,太好了,你还没走。”看见走出来的吴秋,甘风琪欣喜唤道。
跨过门槛走进了庭院,握住了吴秋的双手,喜道:“这次你可不能再推脱,怎么也要和我把酒言欢一回。”
“甘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与琳儿现在还有要事在身。”
甘风琪佯装不悦,又道:“是何要事,若要帮忙的话,只管跟我说。”
这时,甘风琪忽看到了庭院内绑着两匹马,上面正驮着好有几个包袱,又看了看两人的着装,有些恍然,问道:“莫非你俩正要出门?”
吴秋点点头,应道:“嗯,正是,我与琳儿正准备出们办点事。”
“原来是这样。”甘风琪也点点头,随即又问道:“你们是要到哪里呢,我今早刚收到消息,说又有人看到一条巨大蛇妖,在东边城门几十里外出现,好像是往那个方向离去了。”
“什么?你确定吗?”韩琳儿连忙追问道。
身后的陆仁自信道:“韩姑娘您放心,我少爷家的‘通银商行’布遍天下大小城县,每日奔波的车马都不知几何,这蛇妖的消息是我家少爷特别吩咐的,绝不会错。”
韩琳儿突然着急起来,对着吴秋道:“吴秋哥,怎么办?”
“别担心,这样,你先进去告诉莫伯他们,收拾一下我们就准备出发。”
韩琳儿忙点点头,匆匆地向厅堂走去。
一旁听到两人对话的甘风琪忽然一愣,呆然问道:“吴秋,莫非你们正要去寻那条大蛇?”
吴秋望着韩琳儿的背影,似想到了什么,转身认真的看着甘风琪,忽然向其拱手道:“风琪兄,小弟我想请你帮个忙。”
不到半个时辰,两驾马车便先后下山,随即踏上官道,向东而去。
而韩家庭院内,只剩下甘风琪一人,正入神的看着一张写满字的纸,纸上写的便是吴秋口中说的‘修炼心法’。
想到这里,甘风琪就不禁的心痒难耐,不断念叨道:“他果然不是一般人,我果然没有料错。”
过了许久,甘风琪走出门外,对着陆仁激动道:“往后每隔两日就让人到这里来,若是韩姑娘的父亲回来,便接回城中。”
烈日下,一条偏远的无名官道上,一名背着一个庞大木盒的青年男子正徐徐步行着。即便是骄阳似火,他仍是不急不躁。
前方不远处有条小溪,旁边的草地上坐着一名瘦小的老叟,身边放着鱼篓,而老叟戴着竹编的遮阳帽,正提竿垂钓。
青年男子看着眼前的老叟,面露微笑,向前一跨,然,脚步落下的地方骤然转变成了闹市中的街道上,此刻天色已近夕阳,无数灯辉早早亮起,宽广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不断有行人从青年男子两旁匆忙穿过,青年男子脚步不变继续前行着。
这时,前方街道中央,迎面走来一名衣着简朴的年轻男子,在看到青年男子后,年轻男子双手执礼握于胸前,低头弯腰,对着青年男子恭敬道:“敢问先生,世上可有登天之路?”
青年男子置若罔闻,依旧前行着,很快便从年轻男子旁越过。
年轻男子也丝毫不恼,仍一动不动地伫立着。
没走几步,画面一转,一片更为宽广的路面出现在了青年男子面前,天色也已渐深了,路上再无一人。
只见前方一条水河上坐落着五座汉白玉石虹桥,经过石桥,穿过厚重的宫门后,是一个巨大的方形广场,四周宫殿重重,富丽堂皇而又不失庄严。
很快,青年男子就走到了一座灯光辉煌的宫殿前,跨过门槛,宽阔的大堂上正聚集着近百来人,年轻老少皆有,衣着雍容华贵,只见他们分立两旁,中间站着一名威仪更甚的中年男子,在青年男子踏进大堂后,中年男子便微笑作揖,执礼道:“请问仙长,登天之路在何处?”
青年男子不答,面如止水,依旧前行。
在越过中年男子后,白光一盛,眼前不再是琼楼飞宇,也不是寻常街道,而是开阔平坦的地形。
此时已是白昼,地面微微颤抖,轰鸣声由远而近,但见远处有数千骑兵一同奔腾而来,后面还跟着十万余步卒,杀气冲天!
最前的一人,骑着雄壮战马,全身包裹着盔甲,威武不凡,只见他缓缓单手举起染血的长枪,身后无数兵马也随即慢慢放缓脚步,直至停下。
随后他将长枪倒插在地,骑着战马踱步向前,在青年男子不远处停下,抱拳道:“仙长能否告知,登天之路该如何前行?”
青年男子仍是不答。
再次越过马上将军后,眼前已是一片绿水青山,烟雾缭绕,有白鹤云间翔舞。
青年男子来到了高山前,有一道狭长的石台阶直通山顶。行至近半,便听闻山顶处传来的朗朗笑声。
当踏上最后一节石阶后,但见两名慈眉善目的老者席地而坐,在一方天然矮矶上对弈,一名老者正眉开眼笑,提起身边的酒葫芦,轻酌一口,另一名老者则执棋不下,仍在苦思之中。
二人身边还侍立着一名年轻小童,小童头上戴巾,身穿便服布鞋,低头不语,忽闻身后石阶声响,转身才发觉了青年男子,便迎了上去。
待到青年男子面前,小童将双手执礼置于颌下,微微躬身,随后又直起腰板,开口问道:“您脚下的路,可是唯一的登天之路?”
青年男子仍是不答,但却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