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在尹铭翔家与赫连汇合,一起吃了晚饭。赫连开始整理行李,因为不愿回父母家听催生小孩的唠叨,在找到房子之前先暂住尹铭翔家。
唐韵觉得难以理解,赫连好歹也结婚成家了。
“陈正卿知道吗?没意见吗?”指的是赫连的丈夫。
“他见第一面就以为尹铭翔是gay。”
当事人从沙发上惊坐起:“我哪里像gay了?”
“除了你,我其他男性朋友都出柜了。”
尹铭翔抗议:“那你也不帮我澄清一下。”
“怎么澄清?说你只是恋爱脑的备胎王,心智未成年?”
尹铭翔无言以对。
唐韵端着马克杯站在窗边,看见对面别墅亮了灯,有感而发:“我也挺佩服陈骁,出了这么多事居然还住在对面。”
“为什么不能住?”
“从某种程度上说,算是凶宅了吧。”
“整个房子里最凶的就是他自己,他怕什么?”赫连说。
唐韵笑起来:“你那钱有下文吗?”
“我已经开始花了。”
轮到唐韵无言以对。
赫连抬头对上唐韵的眼神:“怎么了?”转头向尹铭翔寻求支持,“到了我账户我还不能花吗?”
尹铭翔借机报“心智未成年”之仇:“我看新闻,国外有个哥们利用银行漏洞花了1000多万,最后财产没收、按诈骗罪抓进去了。”
“你们不也都认为是夏秋还我的吗?”赫连急了,在唐韵和尹铭翔两人间来回看。
“但是夏秋在哪儿?”唐韵提醒她。
尹铭翔补充:“也得把夏秋找到才能问个清楚吧。”
“把李禾多打一顿就能问清楚了。”赫连说。
唐韵笑:“你们俩战争怎么还没结束?”
尹铭翔抓紧机会告状:“她今天又去骚扰人家,挨骂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追夏秋的时候我可是坚定地站你这边的,李禾多支持的可是陈骁。要不是这样,和夏秋结婚的就是你了,也不会有这么多悲剧。”赫连愤愤不平。
“但李禾多也不是坏人,我不在场证明还是她提供的。”
赫连愣住了:“什么不在场证明?”
***
去年夏秋出事前后,赫连丈夫的公司正好也出现危机,她被各种烦心事扰得四分五裂,只知道尹铭翔很快摆脱了嫌疑,而夏秋的案子陷入僵局。
尹铭翔确实不够成熟,缺点多多,但赫连从没见他对夏秋说话超过40分贝。虽然搬到人家夫妻对面住是令人匪夷所思了点,但也就仅满足于对夏秋好、给陈骁添堵,甘当备胎并怡然自得,占有欲约等于零。怎么可能会是他杀了夏秋呢?
赫连从得知夏秋出事起连一秒也没怀疑过尹铭翔,自然也没深究过他是怎么脱身的,更何况她自己不久后又去了国外。
唐韵反倒比她多了解一些内情:“夏秋失踪的那天早上,他被怀疑去抛尸,实际是去了银行,中午还和李禾多一起吃了饭。”
赫连一听就炸了毛:“居然一起吃饭?你们俩谁请谁的?”
“赫连你等等,”唐韵阻止她偏离重点,对尹铭翔确认道,“我们当时猜测夏秋不在人世主要是因为你后备厢的血迹和头发对吧?”
“对,肯定是陈骁家暴,失手杀了夏秋,再把尸体放进我后备厢嫁祸的。”
“尸体又去了哪儿?”
尹铭翔稍稍迟疑:“……又被陈骁转移了吧。”
“但如果以银行转账与夏秋有关为前提,假设夏秋还活着,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赫连与尹铭翔两人面面相觑。
唐韵对赫连说:“你也别跟禾多闹小孩子情绪了,我们得尽快去趟银行,一是找她核实转款来源,二是请她帮忙调取夏秋失踪那天上午银行的监控录像。”
尹铭翔接嘴:“警察去年就调过监控,找到我了。”
“不是贵宾室监控,这次要外面的,找的是夏秋。”
***
晚上睡前,郑健还躲在地下室打游戏,唐韵去跟他打个招呼:“我明天不去展览中心,你们应付得来吗?”
郑健按了暂停回过头:“没问题,倒是你在忙什么?”
“陈骁的‘欠条’。”
***
第二天唐韵开车刚上高架就接到赫连电话,让她别去银行,调头去公安分局。
两人在门口汇合。唐韵把车停好,赫连看见她,从台阶上下去迎她:“李禾多今天翘班,也不肯接我电话。”
唐韵还以为两人还在闹别扭,又上了两个台阶才突然停住:“啊,看我这记性,她今天登记结婚。你也忘了?”
“……她根本没告诉我……天哪……她怎么能在今天结婚?太过分了……”
唐韵再次停住脚步:“今天怎么了?”
“今天是我的离婚纪念日啊!”
“你哪次离婚?”
“第二次啊,去年这时候不是为了办离婚手续才回国的吗?”
唐韵一脸无奈:“本来就是假离婚,还有什么纪念日?”
“假离婚也是挑了日子的啊!反正李禾多这个家伙就是恶毒。”
大楼门卫让她们俩出示身份证进行登记。赫连原计划到银行办事,以防万一带了身份证,有备而来,之前还先进去一趟探了探情况。唐韵在包里一通乱翻才找到。
“现在她没上班,银行不肯随便把监控给我们看,要说服警方帮我们去调监控,我想还是等你来吧。”
门卫登记后给楼上打电话核实。
唐韵问:“负责夏秋案件的警官还是去年那个吗?”
“换了个小年轻,看起来就靠不住,不过我还没跟他说上话。”
门卫挂断电话给她们放行,两人一起上了二楼。
***
唐韵在大办公室门口驻足,只看见四五个差不多年纪的青年聚着说话,听着像在商量分配工作,几人都没穿制服,一时分不清哪位才是赫连说的“小年轻”。
警官们谈完事分散开,赫连有了唐韵跟在身后壮胆,马上屁颠颠地凑上前去:“请问……是宫警官吗?原先负责我朋友夏秋案件的袁立明警官说把案件交接给您了。
宫恪早注意到她在走廊里探头探脑,终于知道了来意:“那起失踪案么?”他一边说一边抬眼,目光扫过唐韵,停了一秒。
唐韵没说话,敬了支烟。
宫恪回过神,做了个推辞的手势:“谢谢,我不抽烟。”
他风度文雅,和周围其他警官不是一个画风,但一直板着脸,不苟言笑,又显得更威严。
他从桌面竖放的资料夹中找出夏秋的打开:“我刚拿到这案子一个月,还没有进展,主要是时隔一年,也没再出现新线索。”
“我们就是来提供新线索的。”唐韵说。
宫恪疑惑地抬起头。
赫连非常狗腿地抢着发言:“报告警官,我昨天收到五十六万转账,银行查不到来源,但这和夏秋失踪前许诺一年后还给我的金额正好一样,所以据我推理,夏秋肯定没有死。”
宫恪愣了愣,没忍住笑:“你还是别推理了。”
这一笑太有感染力,让唐韵也跟着笑了起来,替赫连把逻辑理顺:“去年大家都怀疑夏秋已经死亡,警方也基本是从谋杀案的出发点来调查,是因为在尹铭翔的汽车后备厢中发现了她的血迹和头发。任何一个有正常行为能力的成年人都不会任由他人把自己塞进后备厢,因此推断夏秋在进入后备厢前就已经失去意识甚至死亡。可是盘问过尹铭翔证实他没有抛尸时间,这条线索也就断了。”
宫恪点头:“是这样。”
“但因为这笔转账,我们现在怀疑夏秋并没有死,而是主动进入后备厢,并在尹铭翔不知情的情况下从后备厢逃离,故意制造了自己的失踪。”
“有这种可能性。”他的表达很谨慎。
“马路上等红绿灯时就算时间许可,从后备厢里突然跳出一个人也很容易引起骚乱。夏秋不会这么冒险。所以尹铭翔离开小区后第一次长时间停车的地点就变得重要了。”
宫恪翻看着手中的案卷:“尹铭翔当天前往的第一站是世新银行真云路分行,证明人李禾多。”
“我们就是想要调取案发当天银行周边的监控录像,这需要警官您的帮助。”
“你们义务警员喧宾夺主了吧,”宫恪从抽屉里拿出警官证和车钥匙,边说边向外走,“交通部门就不用想了,道路监控保留时间没那么长,银行倒是可以走一趟,不过就不知道能不能拍到停车位置了。”
赫连紧跟在他身后:“我们能跟着一起去吗?”
宫恪停下来睨着她:“我说不能,你会放弃么?”
赫连知道这就表示获得许可了,高兴地说:“不会,我会藏在你的后备厢里。”
***
进展并没有想象得顺利,见过银行值班经理,说明了情况,银行经理也只能摇头表示抱歉,几个监控都覆盖不到当时尹铭翔的停车位置。
既然来了一趟,他们还是想碰碰运气,沿街的商铺一间间访过去,店里就算有监控,覆盖范围也只有门前一小块,有可能拍到停车位置的三四家也早就清空了一年前的录像。
折腾了一上午,一无所获。
三个人又热又累,倚在警车前盖上喝矿泉水。
赫连嘟嘟囔囔抱怨:“过了一年多还上哪儿找监控去。要是一年前这案子就是你负责的就好了,你比前任强多了,看着就一脸聪明相。”
宫恪慢条斯理地问:“你不是说我看起来就靠不住么?”
赫连吓得站直了,一脸惊恐地盯着他,以为他有什么读心术。
宫恪比划了一个接电话的手势:“电话里听得见。”
“哎呀开玩笑的别当真嘛,现在才是真心话,看着超帅超聪明。”赫连为缓解尴尬岔开话题,拿着手机凑到他旁边,“来合照一个,我发朋友圈,怎么我也是和刑警拍过照的人了……诶你怎么上班不穿……那个警服什么的?”这才注意到。
“太热。”
赫连深感遗憾,马上又生一计:“我得把这个车盖拍下来。”说着把宫恪往旁边推了推,努力用取景框把车盖上“警察”两个字拍进去,姿势诡异。
唐韵在一旁看着笑,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身张望。
宫恪注意到她,也跟着回过头:“怎么了?”
“这后面是地标性建筑,如果在这儿拍照要把建筑全景拍进镜头,就必然会拍到尹铭翔停车的区域。”
“对,尹铭翔违章停车的区域。”宫恪强调道。
唐韵打开手机上的微博开始翻找:“所以我们在微博里定位这个地点,查找附近微博,找到去年这一天上午十点半到十二点的自拍照和风景照……”
另两人也跟着拿出手机翻找。但还是唐韵先有所发现:“这张!这女生的身影像不像夏秋?”说着把手机递给赫连。
宫恪看了眼:“太模糊了。”
赫连也说:“根本看不出啊……不过这包包倒是夏秋的包包!”
“包包?”宫恪眯了眯眼睛,预感话题进入了未知领域。
赫连却兴奋得头发根都竖了起来:“对啊对啊!这个包包夏秋经常拎的。”
“可是同款包也可能有不计其数的人拎过。”
“不可能的,这是热门色、特殊皮,预定一年都不一定买得到。”
“有多特殊?全上海只有一个?”
赫连认真解释:“全上海一个是不可能,可是确实很难买很难买……”
“可以去跟商家要来顾客名单,核对顾客的当日行踪做排除吗?”
“……那工作量也太大了,全球很多专柜,而且好多代购。”
“可你又说很稀有……”
赫连完全无法自圆其说,双手抱头:“哎呀跟你说不清,总之要在特定时间、相同地点撞这样一款包太不可能了,这只能是夏秋。”
而宫恪依然整张脸都写着“无法理解”。
赫连扭头向唐韵控诉:“啊!直男烦死了,该怎么跟他解释?”
唐韵耸肩回应。
赫连只好对宫恪拍拍胸口:“你信姐姐我就对了,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
“行,我信你。就算我信你,我能因为一张照片上有个模糊人影拎着你认为很难买的包重新开案吗?连报告都没法写啊。”宫恪把矿泉水瓶往车盖上一搁,歪着头反问,“开案理由——因为包很难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