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赵有才家院子哭声响成一片。
赵老头听得眉头紧皱,一连串地叹气,宫氏斜睨着眼珠子,悄悄打量他,见他大半天还不吭声,气的恨不得冲过去把他掐死。
个老东西!
“哎呦~”宫氏尖着嗓子大喊一声,满脸痛苦得捂住肚子呻吟起来,仍旧止不住地流眼泪。
“行了行了,哭什么,老头子我还没死呢,轮不着你个妇人家操心旁的。”赵老头厉呵一声,终于是听不下去了,随后摸摸索索,从袖子里掏出两粒碎银子。
“金宝岁数也不小了,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个人都能收一亩地稻谷,如今地里也没啥活,你就好好养着那几只鸡崽子。”
赵金宝混吃等死小半辈子了,哪儿肯让赵老头把这重担扔自己脆弱无力的肩膀头子上?当即就唬了脸。
宫氏赶紧在暗中冲他使了个眼色,这会儿嘴上说养不了有屁用,只会让那死老头子觉得她们娘儿俩没用,回头随便找个由头,或者说鸡崽子病了死了,怎么不成?!
赵老头见状,也点点头,觉得颇为满意,忍不住便唠叨两声,“日子都是过出来的,你们好好的,有才他是个老实人,哪儿会扔下你们母子在家没吃没喝。时候也不早了,我回了。”
院墙外,赵无兰不知道哪会儿跑了过来,无声无息地落了满脸的泪珠子。
古老头看的揪心,却是面无表情。
院子里头,宫氏不知道跟她儿子说了什么,俩人突然放声大笑一阵,笑完了各自端起碗,呼哧呼啦一通扒饭吃,几盘菜很快就被扫荡一空。
母子俩争着抢着吃,宫氏又哪儿有半点刚才的虚弱!
外头,赵无兰俩人皆是看得心惊,尤其赵无兰,狠狠擦掉眼泪,压低声音怒吼,“宫氏才没怀孕,肯定是假的,她肚子都是扁的,爷爷一定是被她骗了,我去找她说理去。”
“哎哎,可不敢这样”,古老头连忙拉住她,“你怎么知道宫氏是假怀孕,这事可不敢乱来,万一她孩子不小心没了,回头铁定要缠上你姐,你说是不?”
“那也不能让她这么骗人吧,您看她那胃口,”赵无兰说着,又忍不住直掉眼泪。
等她哭的快要止不住,古老头连忙开口劝道:“好了,哭有什么用!你见过你姐碰着事就哭个没完吗?好丫头,你爷现在也回去了,咱们也别去招惹宫氏那泼妇,走吧。”
俩人慢慢往家走着,赵无兰渐渐止住了悲伤,拳头紧紧握住,“古爷爷,待会儿回去后,咱们先别让爷爷知道咱们发现这件事,等我姐回来后告诉我姐,她一定会有别的好办法解决这事。”
古老头忍不住笑,“哎,这样才对。”
再说赵无双,她到镇上一看,姚家医馆已经是人去楼空,妙手堂里依旧只是林大夫一人坐诊。
大街上人来人往,路人嘴里却不再大肆讨论姚家医馆给他们义诊之事,赵无双反而听了一耳朵的闲言碎语,诸如什么“受罚”、什么“医术不精,拿他们练手”之类的话。
赵无双纳闷儿不已,拦路找了个路人打听起来,“老伯,请问您知道那个姚家医馆的人哪儿去了吗?前几天都发生什么事了?”
“哎呦,你这消息可真不灵啊,那些人如今都已经走了,你打听这没用,要是想治病,还是去妙手堂找林大夫的好。林大夫的医术可实打实的是这个!”老人竖起一根大拇指,满脸赞赏。
“老伯您误会了,我就是听说咱们镇上出了件新鲜事儿,好奇而已。”
周围路人听见赵无双这么一说,三三两两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跟赵无双说起“小道消息”。
末了,一位大爷感叹着总结,“这个姚家公子,也算是好心,掏钱又买粮又买药,白白给咱们治病,可他那丫鬟又说了,那个坐诊的犯了错,是来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行医赎罪来的。嗨你听听,这算什么事儿啊。”
他们虽说都是穷命,可也不能这么被糟践的,你家犯了错的家仆,跑来拿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练手行医?恶心人么不是?
赵无双迅速抓住其中关键,家仆犯错被罚来赵家镇磨练医术,可真有意思,恐怕那坐诊的根本不是什么家仆,而是他姚家旁系的子弟罢了。
“对了,几位老伯婶子,你们知道那个坐诊的大夫叫什么不?”
几人面面相觑起来,赵无双身后挤进来个妇人,扯着赵无双胳膊连声道:“这个我知道啊,老婆子我那日去看病时亲耳听见,那姚公子连名带姓喊那个大夫姚万里来着,俩人都姓姚。”
得意地说完,扭头就拎着菜篮子慢悠悠走了,路人也慢慢散去。
赵无双满心惊讶,原地发了会儿呆,赶紧往温阳轩跟前跑,“哎,竟然是姚万里,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目中无人,结果还跟我比试落败的家伙。”
真没想到会是他,就算是姚家嫡系,恐怕那人也是自视甚高的,让他来赵家镇给老百姓们义诊,可不就是惩罚他呢。
“嘿,也不知道姚万里那家伙怎么惹着姚御谦了,不过想来这次能狠狠挫一挫他的锐气,挺好挺好。”
温阳轩笑着瞥她一眼,“赵无双,你现在就非常适合用一句话形容。”
“什么?”
“小人得志呗,或者是那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温阳轩摇头晃脑,学着夫子的语气念出来。
虽然没打听出姚御谦为何匆匆离开,不过镇上重新恢复平静,赵无双还是满足的,带着温阳轩去买了好些药材种子后,俩人就启程回村。
到村口时,天色也暗下来,马儿跑着跑着突然嘶鸣一声,扬着蹄子停下来,幸亏温阳轩眼疾手快,及时抓住赵无双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拉,免了她脑袋撞上车门的厄运。
赵无双趴在温阳轩怀里一阵头晕,缓过来后就听见有人在哭,“怎么回事?谁在那?”
温阳轩放下马鞭,轻声问道:“是无兰吗?”
“怎么可能——”赵无双刚想反驳,地上就站起来个人,哭腔浓厚还带着颤音儿喊道:“姐~”
靠!还真是那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