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氏察觉到赵无双似乎是不在院子里,胆子登时就大了几倍。扶着肚子,动作十分自然地就要朝屋里走去,结果手指头刚碰着门,院子外头就有人吱声了。
“无双那丫头难说话的很,她出去借根针马上就要回来了。”
宫氏吓得一哆嗦,连忙收回手,扭头看向外头那个多嘴的妇人,一张脸当即就拉了下来。哼,赵无双那个丫头片子一向就刁钻古怪的厉害,自己要是跟她争吵,实在是不值得。
想着,扭头就在院子中间的竹椅上坐下,见边上还有自己喜欢吃的糕点,直接端起盘子吃了两块儿,吃完又慢慢喝了杯茶。
啧,这糕点可只有镇上最好的点心铺子专卖,她自己手头富裕的时候,尚且都舍不得买来吃,死老头子倒是肯花钱吃喝,怎么就是不见他在自己身上这么用心呢!
宫氏越想越觉得气闷,想也不想,直接就把糕点连带盘子一块儿塞到自己男人手里,厉声呵斥道:“没出息的东西,我怀了你老赵家的孙子,竟然连一盘糕点都吃不上,还得跑爹这来才能解解馋。”
赵有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他爹,赵老头却是别过脸不愿意看他,赵有才又瞄一眼宫氏,被那婆娘一瞪眼,默默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将盘子里剩下的几块糕点包了起来。
宫氏骂骂咧咧又挖苦了自己男人几句,最后故意掐着嗓子冲赵老头说道:“想来爹你也不会心疼这几块糕点,毕竟这可都是你孙子吃的。”
嘴里一边嚼着点心,还一边嘟嘟囔囔的说着话,从嘴里喷出来的残渣落在自己衣服上,宫氏顺手里拾了起来重新放在嘴里。
赵无兰躲在门后不露面,满脸嫌弃地嘀咕一声,“恶心。”
宫氏没听见自己被骂,不然定然又是张牙舞爪一通折腾。
“这些时日,我们夫妻俩也商量了,无双日后总要有她自己的日子要过,所以爹啊,你不如跟着我们回去住。等我肚子里这个生了,您不也正好能抱大孙子享福么,到时候爹您可得亲自带您孙子啊。”
赵老头想不通这两口子今天怎么又提起这事,心不在焉地朝门口张望着,心说无双丫头怎么还没回来。
“有才,爹年纪大了,帮不了你们多少忙。再说了,你婆娘不还有一些时日才生吗,我毕竟不是当婆婆的,过去你们那,恐怕也只能给你们夫妻俩添乱。”
赵老头这么一说,门外围着的帮工们也连忙插嘴应和起来。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率先开口的就是负责给众人做饭的老妇人,“就是就是,宫氏,赵老头他是你公公啊,这要是赵有才他娘还在,老人去伺候你几天也是应该,可赵老头毕竟是个男人,过去你家多有不便不是?”
这话已经算是不难听了,宫氏却气的脸色涨红,满脸怒气。
“唉,宫氏,你们前两日还在跟无双那丫头闹腾,那时候你们满口嚷嚷什么来着?说赵老头给他俩孙女花钱,不给你当儿媳妇的花是不是?那你们夫妻俩到底是想接赵老头回去孝敬呢,还是想接赵老头的银子回去可劲儿使用呢?”
宫氏被揭穿心思,顿时就恼了。气的颤抖着手,一个劲儿指着那群人哆嗦。
不成想,那些人慢慢停了挖苦宫氏的话,却三三两两凑对儿正大光明地说起宫氏一家子的坏话来,还故意把声音放得不大不小,正好够别人都听清。
“要我老婆子说,赵有才夫妻俩别都是脑子有病吧?赵老头如今跟他俩孙女在一块儿开心的很,日子又过的舒心,马上还要住大房子,自然是不愿意再被儿子儿媳妇摆脸色。更何况,赵有才他们夫妻二人显然是没安什么好心。”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被外人这么一念叨,赵老头脑子里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对啊,他那俩儿子什么货色,他心里应该是最清楚的。怎么还会信他们是真心悔改,想要接他回家孝顺他?
嗐,看来他果然是老了,脑子连这点事都琢磨不清楚。
外头那些人越说越热闹,宫氏心慌不已,连忙走到赵老头跟前,柔声笑着哄道:“爹啊,媳妇儿我挺着个肚子,都来家里请您来了,您就给我个面子,去我们那住几天成不。”
赵老头把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来,漫不经心道:“等我过几日再去住吧。”
宫氏心下暗骂一声死老头子,用胳膊肘狠狠捣一下赵有才,拼命给她男人使眼色。
赵有才捏着手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被他婆娘瞪的一着急,脱口而出道:“我看不如就今天去吧,啊,爹。”
这老头一贯会敷衍,宫氏不愿意计划落空,一个劲儿的想要让他答应,脑筋快速一转,拿肚子里的娃娃说起事儿来,“爹啊,我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娃,大仙给看过了,这可真真儿是你孙子,您就看在他的面上,跟我们回家住几天吧。”
“是啊爹,我最近实在是忙,白天要干活,不在家的时候实在是没办法照顾她,您就可怜可怜儿子我吧。不能赵无双是你的心头宝,我这没出生的小娃连根草都不算吧!”
赵有才说这一番话,也算是真情实意,着实想到了自己伤心处。
院子里,场面一度陷入僵局,宫氏却是每次都能想出新鲜话来堵赵老头的嘴,这不,她见赵老头试图用沉默拖延时间,登时就扔出一句:
“爹,不如您给我一句话,到底要不要跟我们走,还是说一直要在古老头这住着?赵无双的确是在建新房,您确定以后也要眼巴巴追着去人家俩丫头的新房子里住?”
宫氏边说,调侃的目光在赵老头的身上上下扫视,言语之中带着一丝讥讽之意。
见赵老头不答,又继续咄咄逼人,“爹您刚才自己也说了,您一个男人,怎么说也跟我婆婆不一样,您这孤家寡人的一个老汉,跟着孙女儿过日子总不是回事儿。再说了,您自己又不是没儿子,您不肯去我们两家住,长久下去,让村里的人都怎么看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