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到村口时,遇见的村民也多了起来,也都是从镇上赶回来的。
赵老头难得摸到缰绳,一时手痒,就赶着马儿跑得快了些,赵无双几人自然是被甩在后头,正苦哈哈捣腾着两条腿。
玩儿着走了一路,三人体力早就快耗尽了,只有温阳轩还觉得轻轻松松。
马车上,俩老头有说有笑,突然有人挨着马车凑过来,探头探脑的想往车厢里头看,结果帘子被东西压着,车厢四周密不透风,发现什么也看不到,那几人仍旧不肯罢休。
“哎呦,这不是赵家老爷子么,怎么还亲自干起赶车的活儿来了?你孙女婿呢?”
古老头慢悠悠睁开眼,斜睨那妇人一眼,“他们都后头呢,你找他有事啊?”
另一个矮胖妇人尖着嗓子,“还真是孙女婿啊?哎呦呦,赵无双那丫头竟然也有人要,她现在还赌钱不了?不过这么看来,果然是咱们小梨村风水好,我们老二家那闺女长得又俏又好生养,保不准以后能嫁个秀才嘞。”
这话可实在不是好话,奈何旁的村民听了也只一笑而过,赵老头即便再愤怒、再想骂人,那也不能发作,否则就是心眼小。
结果这一口气还没咽下去,马车前头又横空跳出来个男人,天色暗,赵老头看不清来人是谁,刚想喊他把路让开,就听对方骂了声娘。
“赵镇,你停下,老子问你,你家赵无兰是不是说给村长家小子了?”
这话一吆喝出来,马车周围的村民们都惊了。
碎嘴的妇人再次热闹起来,声音也不晓得放低,就那般大大咧咧的嚷嚷着。
“村长家小子?是说徐一含不成?”
“除了他还有谁,赵无双跟村长关系走的近,还能让自己亲妹子去给徐家当妾不成?哼!想当初那赵无双还纠缠人家徐一含来着,这才过去多久的事儿,大家伙儿都忘了不成!”
什么叫人言可畏,什么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赵老头跟古老头那可都是见识过的,登时,俩老头几乎同时怒吼出声:
“滚你娘的,不会说人话是不?”
“李老六,你他娘的再瞎叽歪,老子割了你舌头。”
估计马儿都感觉到愤怒,一只跟着嘶鸣一声,另一只扬起蹄子差点踩中对面那被称作李老六的。
那人连滚带爬从马蹄子底下逃开,滚到一边不断拍着心口,仿佛受了惊吓,眼珠子瞪的溜圆。
“你、你们敢行凶伤人,我要找村长告你,你们给我等着。”
赵老头怒喝,“滚,有多远滚多远,下次再见你编排我家孙女,老子豁出这条命去不要,看我打不死你。”
古老头伸出一根大拇指,努努嘴笑了。
结果没成想,那人是个混不吝,跑出去隔着老远又在逢人就嚷嚷赵老头赶着马车要从他身上碾过去,骂娘的声音一阵一阵儿的。
俩老头面面相觑,赵老头啐了口唾沫,冷笑,“哼,今儿老子心里不痛快,就照他说的,赶着马车从他身上碾过去一趟,能碾死正好除了村里一大祸害。”
“闭嘴吧你,死老头子,还嫌事儿闹的不够大是不?你是出气了,回头让无双丫头怎么收拾这烂摊子?”
古老头嘴上是这么说,可他心里也气啊,恨不得撕烂那人的嘴。
“行了,走,回家,他就一张嘴,再胡说也不能拿咱们怎样,恶人自有恶人磨,你看他以后能有什么好下场。”
赵老头又喘了喘,张张嘴没再骂,吆喝一声赶着马儿往家跑。
大冬天的,村里人正闲的没事,这下逮着机会又吵又闹,说得热火朝天,天儿黑咕隆咚的都不肯回家,受着冻也要一顿说痛快了。
温阳轩他们刚进村子,山灵儿就突然伸手拦住他们,“嘘,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说咱家坏话了……”
赵无双嘴角一抽,懒得猜她又在耍什么把戏,垂着膝盖喘了喘,笑道,“知道你耳力好,别炫耀了,还不累么,快回家。”
“不是啊师父,真的有动静。”
温阳轩眯了眯眼,开口调解,“别吵,再往前走走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这下可好,敌在暗我在明,赵无双一下就把半个村子对她家看不顺眼、有意见的人给记住喽。
围成一堆的村民们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不知道是谁突然嘟囔一声,“哎,刚才好像听古老头说,赵无双跟那个俊后生在后头走着,这也好一会儿了,他们该回村了,快快,别说了,再被赵无双那厉害丫头给听见去。”
瞬间,那一块儿小天地变得鸦雀无声。
除了偶尔一两声狗吠,方圆这一里地都寂静下来,时不时还能听见几道呼吸声。
黑暗中,山灵儿突然眯起眸子笑了,而后特意放轻声音,笑嘻嘻开口询问,“师父,他们不骂了,怎么还在那呆着不回家睡觉去?”
赵无双托着下巴,发出“唔”的一声,抬手拍拍温阳轩,“我也不清楚,要不小白子你告诉她为什么?”
鬼知道那些村民已经被吓得魂儿都飞了,一个个呆愣愣杵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瞪着不远处黑暗里那几道人影儿。
“赵、赵、无双?你什么时候在那的!”
“这声音听着耳熟,哦,你是三婶子吧,我从你说我家无兰比不上村尾小寡妇的时候就在了。”
赵无双笑眯眯的应声着,突然一拍脑门,“对了,三婶子,你男人跟那小寡妇的孩子有好几个月大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人家接进门啊?毕竟孩子无辜,您也别太生气了啊,实在气不过的话,您也生,多生几个闺女赚彩礼,你男人肯定高兴。”
一番话处处是雷点,噼里啪啦把个三婶子劈的外焦里嫩,差点儿就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你放屁,我家男人怎么可能跟小寡妇认识,赵无双你休要血口喷人!”
缓了半天气,妇人扯破嗓子一声厉吼。
赵无双掏了掏耳朵,轻轻叹口气,“父老乡亲们,大伙儿都看看这是什么人啊,我好心告诉她这事,竟然还被凶,啧啧,败坏良心。”
低低嘀咕完,一根火折子被点亮,山灵儿举着火折子走到人堆跟前,“一、二、三……”
“喂你这丫头数什么呢?不识数咋的!”
山灵儿没搭理她,数完了扭头冲赵无双喊,“师父,刚才跑了俩人,要我去追回来吗?”
几米开外的树桩子后头,俩肥婆娘听得一哆嗦,双手合十慌忙拜天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