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代，妇人怀了身子，哪儿懂什么定期检查，大户人家还有能力请个正儿八经的大夫，定期上门给请平安脉，穷人家饭都吃不起呢，哪儿有闲钱干那个。
所以死胎这种事并不算多奇怪，只是出现的情况少，那姓高的大夫八成也是收了赵有才好处，不然不会一口一个灾星、鬼胎的。
赵无双随手掏出纸笔，写了个药方。
“问题不大，先吃上几副堕胎药，然后就照着我这上头去药铺抓药调理，哎，你们都闻不见屋里一股子味吗，把窗开开透透风死不了人。”
赵有才目瞪口呆的被指着鼻子，那么严重的事，怎么被赵无双三言两语的一说，好像就跟喝口水一样简单？
姓高的大夫也懵了，愣愣看着赵无双，艰难地扭头看向赵有才，愤愤瞪着他，恨不得把他给剁了。
你他娘的认识这么个厉害角色，还找他当什么搅屎棍子？坏老子名声么这不是！
思前想后，种种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高大夫咬紧牙站稳脚，“小丫头片子，你懂个屁，她那肚子都多大了，要是死胎哪儿能留到现在？”
赵无双语气平淡，拿下巴点了点宫氏，“那你可得问问清楚她本人，宫氏，是你自己说，还是让我来啊？”
宫氏急急喘了口气，眼睛一闭一睁，狠狠心道，“她大半个月前就看出我肚子里是个死胎了，也让我去看大夫，可我能吗？我男人整天巴不得我死了好给他那狐狸精腾地方，要是孩子再没了，老娘还怎么跟他斗！”
说到这，宫氏就恨得咬牙切齿了。
除了赵无双，其他人都给听得愣住，尤其村长，那真是当场就抬脚狠狠踹向赵有才的腿。
“个混账东西，有你这么办事的吗？她宫氏再怎么着，那也是你婆娘，她给你赵有才洗衣做饭养娃，你怎么狠的下心的你？啊？你这叫啥，畜牲不如。”
唾沫星子喷到脸上，赵有才抹了把脸，边后退边笑个不停。
说不出他那是什么表情，赵无双隐约能猜出他心里什么感觉，宫氏可真不是什么好鸟。
事到如今，还不都是她作的么，哼，赵有才也不值得人同情。
高大夫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咋整了，他不了解内情，是真没想到这家子能有那么多戏，啧。
赵无双好整以暇的看向他，笑得玩味，在那眼神下，没多会儿，高大夫就被她给瞧的无地自容起来，“唉算了算了，我就是个给人看病的，银子我也不要你的了，该说的话我也都说了，告辞告辞。”
赵有才猛地冲了过去，一把揪住高大夫衣领，眼睛怒红着吼，“你什么意思你，我请你来干嘛的你这就想跑，今天你敢跑我他娘的就去衙门告你信不。”
宫氏见状，被气的停了啜泣，只觉得眼前发黑。
她这么些年，到底是嫁了个什么东西啊？赵有才，他竟然真敢窜谋外人想要她的命！
连日来死撑的那口气突然就没了，一股恶臭味儿突然弥漫开来，赵无双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跑过去给她松开绳子，眼角余光瞄见有黑血在床褥上浸透。
赵无双动作一顿，顿时就犯了恶心，“别吵了，宫氏情况不对，快拿热水，我说你俩别吵了，耳朵聋了吗？”
村长见状赶紧冲过去把赵有才拽开，同时狠狠瞪了眼那个高大夫，“这事赵有才说了不算，你不想吃官司就赶紧帮无双丫头救人，否则我先饶不了你。”
吼完，按住赵有才就是一巴掌扇他脸上。
“你他娘的当个人，赵有才你清醒清醒，看清楚，你婆娘这会儿要真出了事，你就是间接害她的罪魁祸首，衙门县太爷是管不着你纳妾休妻，可出了人命，你是要吃牢饭的听见没？还有你儿子，你害死他娘，你是要让他恨你一辈子吗？”
赵有才不知是被打懵了还是被吓着了，身子一软就脱力滑到地上。
村长没管他，怒冲冲跑到门口，院子外头不知道哪会儿多了好些个村民，看见他出来，有人连声嚷嚷着问。
“他家怎么回事啊？咋突然吵那么厉害？”
“对啊，是不是宫氏娘家来人了？”
众人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村长心累地抹了把脸，沉声道，“都别打听瞎说，宫氏肚子里的娃是个死胎，你们有人生过孩子不怕血的，赶紧进来帮忙救人。”
话音刚落，高大夫就从屋里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急匆匆朝村长嚷嚷着问，“屋里那姑娘家在哪儿？快找个人带我去她家里拿药！”
“哎哎我带他去，村长您别急啊，我带他去。”
有个汉子脑子转的快，迅速察觉到事态严重，扯过高大夫的胳膊边喊边往外冲。
村民们面面相觑，院里瞬间安静下来，刚才屋里吵闹的动静太大了，他们想不听见都难，这会儿见村长跟个瘦高个男人又是烧水又是喊人，明显是要出大事的节奏。
两个年纪大些的妇人在屋里给赵无双打下手，亲眼看见宫氏的情况，又从赵无双嘴里听得三言两语的缘由，登时就把赵有才从头到脚给骂了一遍。
“亏老娘还总说他是个老实疙瘩，废物是真，老实是真假！”
另一个妇人手脚麻利儿的端来热水，拧干热帕子递给赵无双，“哎，这两天怎么没见赵有才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被赶到墙角瘫着的赵有才听见这话，突然就瞪大了眼，猛地跳起来直冲出院子。
院门口的村民被撞的乱喊乱叫，“哎哎他这是干嘛去？”
“赶着投胎呢死东西！撞死老娘了，哎呦，瞧我这手都青了！”
村长从家里喊来俩儿子，一边匆匆往赵有才家走，一边急急嘱咐徐大年去宫氏娘家叫人时该怎么说话，结果就见赵有才狗撵似的从前头冲出来。
三人愣了片刻，徐大年突然厉声吼道，“快来人把赵有才按住！别让他逃了！”
瞬间，院门口男的女的乌泱泱全都冲了过来。
前后夹击，赵有才慌了神，边到处躲闪边喊，“干啥干啥？我要去找青黛，你们想拦我没门儿。”
这一嗓子够响亮，他刚跑出来不远，屋里宫氏昏昏沉沉间听到这一声喊，登时就落了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