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而有一种要烧起来的感觉，赵无双眯着眼睛，没看房间里从她一进去就盯着她看的几个人，而是偏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门窗。
“大婶，太闷了，就算是担心，门窗也要打开的。你看，东西闷的时间长了，不是还会坏么？”
大婶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转念一想她说的好像一点都不错，而且自己找不到纰漏。这房间里的几人便看着那大婶乖乖地将门窗打开了，而且一句怨言也没有。
“姐姐，你们真的是大夫吗？”
稚嫩的声音突然传来，赵无双这才注意到坐在那的还有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她的精神明显不太好，脸蛋烧的有些不正常的红，嘴唇都却失了血色，整个人小小的一团缩在一个老太的身边。
赵无双见着她，就想起了家里的大宝，心下不由得一拧，忍了好一会才没有落泪。
“嗯，我们是大夫。你呢？躺在床上的是你的弟弟吗？”
那个小姑娘在听见“他们是大夫”时，眼眸中瞬间闪起亮光，却因为身体的不允许，连光芒都比寻常的要黯淡了一些。
“是的！姐姐，我弟弟……已经躺了好几日了，你……能救救他吗？”
赵无双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可藏在手帕下，这安慰的笑意别人也瞧不见，她干脆收起了笑意。
“嗯，我们就是来看看你弟弟的。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小姑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睁着眼睛艰难地扯起一抹笑意道，“那姐姐，可以先看看我弟弟吗？我很喜欢我弟弟……”
她这句话一出，站在一旁的几人都听不下去，别过了脑袋忍着眼眸中闪过的难过。有的时候，让人难过的也不过小孩子的一句无比纯真的话。
赵无双起身，走到那榻上的小孩子面前将刚刚的那手帕搭了上去。没一会，她这眸间就黯淡了不少，连垂在身侧的手指都不由得勾了一下衣服。
就像她说过的，小孩子的抵抗力明显差了不少，感染了这么些日子，依着李大夫的话来说，这孩子应该是最开始的那几个人，日子比起大人来说都要长上不少。
赵无双回头看了一眼那大婶，正好瞥见她正垂着眼眸，像是一点也不期待她的说法。那模样……明显是已经知道了……
那为什么，刚刚还说那样的话？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
赵无双看了一眼窝在老太怀中的小姑娘，顿了一下松开自己的手指走到了她面前。
“你弟弟没什么事，你要跟姐姐说说你的事情了吗？”
抱着她的老太默默地将她的手伸出来，放在了赵无双面前，哑着声音说道。“大夫，妮子已经这样两日了，高热一直不退。大夫，你救救我这小孙女好不好？”
另外一边的温世先，则是跟着那大婶走了出去。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他才低声问道，“大婶，还是说说你们的情况吧？”
他要是没看错的话，那孩子应该是已经无力回天了，真正让这大婶在意的，是那个小姑娘。
大婶沉默了一下，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直治不好，喝了药也没治好。前几天一个晚上，他就……突然因为高热而……离开了。妮子还小，我们怕她也熬不过去……”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带了哭意。
“要是妮子再出什么事情，我们这一家子……可就真的没法子了……妮子她爹一直躺在李大夫家，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
温世先没法安慰她，这种丧亲之痛，他已经感受过一次，走了这么些年也没走出来。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突然离开，对于这么个家来说，那真的是相当于天踏了一样。
“放心吧，里面那个小姑娘的医术很好。我们这次来就是来看看情况的，李大夫那边的几人，我们已经给了药，情况应该是稳定了。”
等了这么久没有消息，他们其实已经不抱希望了，就是等着这天什么时候来收他们。听到事情居然有转机，大婶的眼泪突然无声地落了下来。
“再早几天，娃再撑几天就好了……”
藏在方巾之下的嘴唇紧紧地抿起，温世先只能看着她，尽力做自己能做的事。
“还请……安息，他还是找个机会送出去吧，放在家里……始终对你们的这治病不太合适。”
大婶擦了一下眼泪，沉默地点点头。
“晚上可有什么不舒服的？”站着说话不好，赵无双已经蹲着和这小姑娘说了好一会了，其中一直手却一直隔着方巾搭在她的手腕上。
想来也是很久不怎么和人说话了，小姑娘的兴致一直很高，只是身子不允许，没说一会她就会停一下，然后再继续说话。
小姑娘摇了摇头，眼睛却一直盯着赵无双。“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嗯？”赵无双愣了一下，明显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家伙给撩了，而且还是这么猝不及防。“你嘴巴可真甜。”
她站起身，朝着走进来的温世先点点头，“改几味药，她情况还算好一点的。”
看了一下情况，赵无双便和那小姑娘打了个招呼，和温世先一起出去了。过了没多久，那个大婶就出来了。只是这次，她怀里还搭了一件长被，将那个小姑娘的弟弟抱了出来。
“情况还可以，我会和李大夫交代后面的事情，婶子你先将孩子的事解决了，还请……安息。”
赵无双不太适合这种场合，笨拙说了两句就堪堪收回了自己的话，沉默地站在了一边。
“多谢几位……”
温世先拍了拍赵无双的肩膀，跟着李大夫又去了后面几个地方。好在剩下的几个孩子情况虽然有两个严重，却并没有之前在见到的那个严重。
等他们看完小孩子的情况出来，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赵无双眯着眼睛，又跟着突然从墙头跳下来的温阳轩一起，去看了那些村子里症状比较轻的人。
见到十几个人一脸迷茫地等在一人的院子里，赵无双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她以为……至少能多几个人的。
一个村子里就只有这么些人是症状轻一点的，可想而知，这一个村子里几十口人，到底能有多么严重。
现在而言，她不可能真的将所有人照顾到，只能先救治病情轻一点的人。
和温世先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话也不说，直接分开朝着两个方向在那看病人的情况。
李大夫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张开了嘴。
他终于发现，有的人他可能想一辈子也比不太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