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力沉默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却愈发觉得心底发凉,但这神识却感觉清明了不少。
“我只和你说……当年的事情,之后我便不会为你作证……”
借着跃动的火把,他看着焱君儒那张冷然的脸,却感觉恍惚间看见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将军。
焱君儒看了身后几人,几人会意地将刺客带走,又将手中的火把插在了墙上的沟槽中。
温阳轩依旧没有动一下,一脸无所事事地靠在柱子上,见焱君儒朝他看了一眼,他才动了一下身子,站到了他身边。
焱君儒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阿力。这个人……他并不熟悉,左右也没见过几面,不过他长相寻常,就算是自己见过怕也是因着年纪小给忘记了。
“你曾和我的父亲认识,我查过,你家中无父无母,更是无兄长。他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跟着曹圩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他说这话时,眸间明明是瞬起的愤怒,脸上却平淡地丝毫瞧不出。不说阿力了,就连温阳轩都佩服他这种隐忍。
阿力哑着声音低声笑了一下,在这凉快的夜晚,却让人听出了几分萧瑟。
“你和王爷除了样貌像,还真是没有什么地方相像。若不是因为当年藏不住气,他定然不会义无反顾地走进圈套,更不会到死都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你不是问我当年为什么毁了整个王府?小王爷……”
一次性说这么多,他嗓子已经干哑的不成样子,一句话得听一遍,还得再想一遍才能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温阳轩皱了皱眉头,倒了杯水给了他喂了下去,这才舒展了眉头。那声音实在是听得他心里烦躁,还是正常点好。
舔了舔嘴巴,干哑的嗓子碰到水,如同久旱逢甘霖,让他尝到了水过嗓子时那种生疼的感觉。
“你不明白吗?以我和将军之力,自然是不能将整个王府都毁掉。哦……忘了,听说还有下属的家人也惨遭毒手了?哈哈……”
他如同疯了一般,眼睛红的像是下一刻便会坏掉一般,若是定力稍不稳,肯定要被他给吓到。
看焱君儒和温阳轩依旧平淡地看着自己,阿力不甘心地收起笑意,恨恨地瞪着他。“他自己惹下的罪,自己犯下的鲁莽,自然要付出代价。你都不知道,他到死都在相信我们的话……是不是很聪明?”
“……”
焱君儒垂着眸子没说话,声音平淡的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喜还是怒。“后来他跃升成将军,你跟着享福,在军中帮持他。再后来意外听到了我还在世的消息,怕我说出去,所以让人追杀我……”
他抬起眸子,不悲不喜地看着阿力,像是个没有感情的物什一样。
“我很想知道,光是凭着丽嫔一人,你们在京城如何能在一夜之间毁了王府。让我猜猜,你们在送到京城的信改了内容,假意借着父亲的失责,就是故意怂恿那些看不惯的人动手是不是?”
“君……王爷。”温阳轩抓着他的手,生怕他待会一个愤怒伤了自己。“别说了,别说了……”
焱君儒像是听不见一样,却又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握握在手心,眸子却依旧盯着阿力。
“我说的是不是对的?你以为我抓到你问不出任何事情,曹圩背弃你的时候,你愤怒至极,却依旧改了中间的事情。你想过没有?曹圩或许自身难保,想让你陪着他呢?”
阿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像是不能理解曹圩的意图,又像是不能理解焱君儒到底知道多少,居然将他的心思猜的干干净净。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曹圩到底是什么意思?”
焱君儒扯着笑意,挣脱自己的手腕,转身走出了屋子。徒留身后的阿力在那吼叫……
“……”温阳轩站在他身边,身后依旧是阿力那愤恨而不解的声音。
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清冷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衬出两人清瘦的身子。温阳轩看着他的肩头,总觉得他应该弯下腰,而不是如此笔直地站在廊下。
“这些……都是你查到的?”
焱君儒没有回话,过了一会才伸出手指向了另外一个方向。“我猜的,没想到还真的猜中了。但是,有句话没乱说,曹圩已经输了。”
温阳轩顺着他指的方向,跃上了屋檐,远远地看过去。原本属于将军府所在的地方,灯火通明,隔了这么远还能看见人影攒动,像是真的发生了不少事情。
“阳轩……”
焱君儒站在院子中,抬起头看着他,眸间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你回去吧,无双还在等你,这件事已经解决好了。”
若是换成平常人,得知这样的事情不说难过,愤怒是肯定的。但焱君儒却是什么都瞧不出,之前的那些就像是看了一场戏一般。对于他来说,仿若寻常的不能再寻常。
温阳轩抿着唇脸色复杂地跳下来,想和他说话,却又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想了半天,他伸出手拍了拍焱君儒的肩膀,沉声道,“答应你的事情自然是要做到,还没有看到事情真的结束,我不能离开。我若是离开了,你再出点什么事情,无双肯定会不开心。”
“……”焱君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背着手朝着府外走了过去,“何必呢,无双……还在家中等着你。”
温阳轩没说话,跟着他身后一道出了府。今夜这般热闹,怕是那些人想睡都睡不着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府,才刚走几步,温阳轩便听到了刀剑出鞘的声音。
“君儒,小心……”
他身上没带常用的那柄剑,更何况对方还是有备而来。敌在暗他在明,总归是格外小心。
赤手空拳本身就难敌刀剑无眼,更何况还有个焱君儒在这边,那些人明显就是针对焱君儒的而来,他更是出手艰难。
“拿命来还将军吧!”
一柄长剑猝不及防地从一处袭来,正对着焱君儒的脖颈。刚刚的事情已经耗费了焱君儒不少精力,他往后倒退了几步,哪里比得过更快的长剑。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剑尖便要划破他的脖颈,露出令人恐惧而欢喜鲜血来。
“锃——”
长剑挑开长剑,剑尖划破衣服,又利落地划破皮肤。鲜血瞬间顺着伤口流出,将夜晚也染的几分血腥。
“没事吧?”
焱君儒摇了摇头,却看向了温阳轩的胳膊。没等他开口说话,温阳轩翻转手腕,眼睛都不眨地将剑插入了一人的胸前。
鲜血滑过眼前时,溅湿了清冷的月色。
焱君儒沉着眼眸,他不该的,不该将温阳轩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