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兄,你到底行不行啊?”
八珍阁的后院里,白染鱼坐在树上,冲下面扒着树皮上不去又不想下的祝文鸿喊道:“你可是有前科的,万一上来又下不去了,我可不管。”
没有男人甘心被人说“不行”,可是祝文鸿实在恐高,颤颤巍巍地就是不敢动,脚距离地面只有一尺他已经吓得不行了。
良久,祝文鸿放弃了挣扎,缓缓下树,皱眉向上嚷道:“有什么话你非得上去说?”
“上面风景好啊。”
白染鱼托腮看着远方,这树长在厨房边,树枝伸出院墙,坐上去正好能看到河岸,令他想起前不久自己还想从后门溜走。
“祝兄,我一直对自己说,此间事了便离开,现在诸事顺利,店里也不只我一个厨子,虽然他们没我帅,没我手艺好,但好歹还能用。某些隐患,也只能掌柜的自己去面对,我能帮的很有限……都这样了,我为何还不走呢?”
“那就干脆别走呀,”祝文鸿心想白染鱼平时挺机灵的,遇到情爱竟也变成傻子,“你怕掌柜的烦你?觉得你死缠烂打?可我看她挺乐意你留下来的,之前还和则阳念叨……”
祝文鸿顿了顿,清清嗓子,冷着脸学吕岫沨:“钱都没还完,就满脑子想着走,想得美。”
“这叫乐意?”白染鱼被他的模仿逗得笑到飙泪,“根本是催债鬼!”
祝文鸿忙道:“白兄,你这就想错了,如果真为了钱,把你卖给人牙子不是更快?”
“……八珍阁果然是家黑店吧!”
“这是其一,”祝文鸿居然对黑店的指责毫不在意,“让你还钱的方法千千万,又不是非要做菜。何况店里现在有厨子了,你也不是独苗,非要留着你干嘛?掌柜的向来见好就收,你帮她度过了难关,那还不赶紧放你回家,免得被你爹找麻烦?掌柜的咬定不松口,归根结底,只有一个原因——”
祝文鸿一掀青衫,施施然坐在树下的石椅上,慢悠悠地说出结论:“她舍不得你。”
“她舍不得我?”白染鱼惊愕。
“我舍不得他?”吕岫沨迷惑。
当是时,白染鱼坐在树上兀自震惊,而原本来找白染鱼道歉的吕岫沨,正躲在前院通往后院的门洞阴影里,暗自惊心和困惑。
祝文鸿简直恨铁不成钢,如此明显的事,还需要他说出口:“白兄,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可……她没有开口留我啊。”白染鱼被突如其来的“真相”砸懵了。
“你叫一个女子如何把这种话说出口?——‘白公子,你不要走,留下来陪陪我嘛’。”祝文鸿细着嗓子学着吕岫沨的声音,可怜兮兮地说道,那画面着实有些精彩。
白染鱼愣了一瞬,顷刻爆笑:“哈哈哈哈祝兄,想不到你是这样的读书人,不当说书先生可惜咯——”
祝文鸿颔首道:“我也觉得。你那是不知道,掌柜的把你的卖身契藏得可严实了,连则阳都不知道放在哪儿,这不是舍不得你,是什么?”
“祝文鸿!你胡说八道什么!”
吕岫沨一声怒吼,大步流星走进后院,面色黑得和厨房的锅底一样,那架势,仿佛即刻便要拿眼前两位高谈阔论的男子汉下油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