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上天为了清洗这一晚的血腥,就在楚国公将楚夫人带走后不久,竟是下起瓢泼大雨。
楚国公连夜请来太医为楚夫人诊治,印月立在楚夫人门口,身上的伤口被雨水冲刷,一地刺目的鲜红。
楚国公看着门外的印月,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自己怨恨印月,因为她招惹来了杀手,但又觉得,不过一个年轻的姑娘,便要遭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命运……
楚国公知道,印月已经在尽力保全楚云儿和楚夫人,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一盆盆鲜红的血被端出,楚云儿刚一清醒,便赶了过来,看见母亲面色惨白的躺在榻上,她奔出屋子,对印月便是一阵拳打脚踢,印月就那样静静的任凭楚云儿踢打,毫不还手。
她觉得,这是她欠楚国公府的。
“小姐!”芷若赶回府中,见印月浑身鲜血的立在雨中,而楚云儿,竟是如同疯了一般对印月一阵踢打。
芷若上前,一把将楚云儿推到一边,楚云儿被她一推,摔倒在地,似乎是因为力颓,竟是站不起来。
“弦月!你为什么要来我们府中!为什么要选择我们!为什么!”楚云儿的哭喊,在这雨夜,竟是那么清晰。
对啊,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为什么要打破原本楚国公府平静的生活!
楚云儿的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入印月耳中,她是江湖中人,她可以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却不能将一个疼爱女儿的妇人,推向死亡!
“够了!”楚国公终于坐不住了。风雨中楚云儿声嘶力竭的嘶吼,刺痛了那个年迈的将军。
“将小姐带回院子!”楚国公疲惫的看了印月一眼,一声叹息,又回到了屋中。印月明白,楚夫人与楚国公多年抗力,那个将军,在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不少。
在太医们一夜的忙碌下,楚夫人的命总算是保住了,毒箭已经拔出,但毒入心脉,太医们,都是无可奈何。
印月在屋外站了一夜,她与楚国公皆是一言不发,印月已经命芷若去寻找毒尊的下落,但此时毒尊身在沐国,哪怕悠兰赶来,只怕也是回天乏术!
楚国公因为夫人重伤,并没有上早朝,楚国公已经命人去寻找最好的大夫,只要能救楚夫人的性命,不惜散尽千金。
一波波的人前来,一波波的人散去,墨羽宫的手笔岂会那般简单?
印月被芷若扶回屋子,她受伤不轻,使用陌上花更是严重透支了内力,芷若运起内力,缓缓印月身上的毒逼出,缠上纱布,印月却是一直定定的坐在那儿,眸光有几分呆滞。
楚夫人为了救女,可以舍弃性命,但为了自己一个外人,为什么……
楚国公并不在现场,当时的情况,若说是为了救楚云儿,未免有几分牵强,毕竟,自己的速度,是要比楚夫人快上几分,自己已经挡在了楚云儿身前,楚夫人,又是何必…
而此刻,楚国公府中人人心烦意乱时,竟是来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客人,颜贵妃代替鸿弊前来探望楚夫人,昨夜楚国公府遇刺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颜贵妃浩浩荡荡的出宫,楚国公无奈,只得出府迎接,印月得到消息,不顾身上的伤口,赶到门前查看。
一模一样的面容,印月跟在楚国公身后,楚国公屈膝行礼,“老臣参见颜贵妃娘娘!”楚国公的身子跪下,遮挡在印月视线前的人消失,印月却是没有下跪行礼,就那样定定的看着颜贵妃,冷嬅颜!
“印儿,还不行礼!”楚国公看着依旧立在那儿的印月,不由得开口提醒。
“无妨,楚小姐担心母亲,本宫理解。”冷嬅颜的声音有几分娇媚,声调提的很高,一样的面容,印月却是在她眼中,找不到曾经寒凝霜的丝毫影子。
“楚小姐,可否带本宫去看看楚夫人,都城之中发生这样的事,本宫实在惋惜。”冷嬅颜一边说着客套的话,一边由婢子扶着,向府内走去。
“小姐,小姐!”芷若拉扯着印月的衣袖,那位颜贵妃,竟是与霜主长得,一模一样!
印月鬼使神差的跟着冷嬅颜来到楚夫人的屋子,颜贵妃遣散了婢女,竟是坐到楚夫人的床边,一手搭在楚夫人的脉搏之上。
“弦月,我是主宫的人,你可以叫我冷颜。”冷嬅颜的眸子不同于曾经的寒凝霜,冷嬅颜面容平淡,眸中似乎带着一丝笑意,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令印月有几分厌恶。
“楚夫人中了鸩羽华彩之毒。这种毒十分霸道,没有内力支持很快便会蔓延至五脏六腑。”冷颜唇角挂着浅笑,仿佛对于周遭的一切,楚夫人的生死,都是毫无所谓。
也对,这才是一个杀手的正常的样子,自己的优柔寡断,可笑!
“可有解毒之法?”印月看着面前的女子,曾经寒凝霜虽然淡漠,但她对于世间的一切,对于性命,绝不会像面前这名女子,这样的无所谓。
寒凝霜是形势所迫,不得不放弃原本的人情味,但冷颜,是真的毫不在意,但,这真的是她的本性吗?
“鸩羽华彩是火毒,阴谷之中的九弦冰莲的花瓣,是唯一的解药。”
“什么?阴谷?”芷若不由得惊呼出声。
除去鬼渊顶崖的神秘,整个大陆之中,阴谷可以算是最为凶险之所在。阴谷之内遍布凶猛野兽,并且夜间林中会有瘴气出现,若不是绝顶高手,无人敢擅自潜入。
相传,阴谷之中有一禁忌之地,在林子中央,有一一处白灵峰,此处有一邪物,因此,白灵山百年冰寒,与鬼渊有着相同之处。
“鸩羽华彩,便等同于无解,此事,倒是可以想想办法,把虞安载拉下来。”印月正在沉思阴谷的凶险。
但冷颜似乎根本没有去寻找的意思,竟是已经开始思索起楚夫人的身后事?
“什么?”印月一时走神。
“虞安载府中有暗卫是众所周知,给他加一个谋杀楚国公的理由也就是了。”冷颜凝眉沉思。
“贵妃娘娘的意思,是楚夫人不救了?”
“救?为什么要救?”冷颜勾起唇角,尽是嘲讽。
这样的表情,印月再熟悉不过,只不过,冷颜此时,尽是对生命的淡漠。
“楚国公府因为紫烟宫无端受牵连,难不成,就让楚夫人这样丧命?”印月看着冷颜,这才是真正的烟宫人,从骨子里,漠视生命。
“理由是什么?为什么要为了她,前去阴谷那样凶险的地方?”
“楚夫人没有九弦冰莲,还能支撑几日?”印月不与她争辩,此人,不会是师傅,师傅,不会这样!
“最多一月。”冷颜起身,向外走去。
“愚蠢!”任务尚未完成,去阴谷走一遭,便是九死一生,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可不就是愚蠢!
楚国公将颜贵妃送走,又回到了楚夫人的屋子。
“楚国公,我知道如何能救夫人。”印月话语一出,楚国公的眸子仿佛又燃起了亮光。
“需要什么药,再高的价格都可以!”楚国公兴奋的站起身,就好像在彻底的失望后,看到了曙光。
“我会去寻找解药,楚国公,弦月不敢保证能够将解药带回,但弦月保证,会尽全力。”印月不知道自己给出这样的承诺有何意义,在楚国公眼里,自己,不过是个江湖人……
“弦月姑娘,你先去休息吧。”楚国公仿佛被当头浇下了冷水,又坐回到床榻边。
“小姐,小姐,您真的要去阴谷?”芷若一路跟着印月回到院子,冷颜的话没有错,他们的目的,是扳倒虞安载,楚夫人的性命,本便是和他们无关。
“芷若,这是我欠楚国公府的。”
“那我随小姐一起去。”芷若目光坚定,阴谷,那样的地方,是所有人的噩梦。
“不,芷若,这是我的事情,我应该自己完成,不该牵连你。”
“小姐,芷若追随小姐,小姐到哪儿,芷若便会跟到哪儿。”
“好吧。”印月点点头,但眸中,却是有几分深意。
次日清晨
“小姐,小姐!”芷若敲了半晌,但屋子里始终没有回应,芷若推开屋门,屋子里竟是空无一人。
一封书信放在桌上,“芷若,我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完成,相信我。”
“小姐…”
印月独自一人前往阴谷,天刚刚明亮,她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楚夫人的母性?
策马在林间狂奔,印月身上的伤并没有好,如今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夜,身子已经十分虚弱,阴谷就在墨国境内,一天一夜的路程,便可以赶到。
印月不知道阴谷究竟有多大,那九弦冰莲又会在什么地方,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耽搁,一日一夜不间断的赶路,在第三日,来到了一处峡谷前。
阴谷四周,与普通的树林无异,到了夜里,瘴气便会逐渐散出,此刻已是傍晚,印月不敢贸然进入,四周寂静无声,竟是连猎户村落都没有看到一个。
印月寻了一处较高的树杈,纵身跃上,果真,阴谷之内瘴气弥漫,竟是完全看不到阴谷中的地形,只是一望无际的林子。